谢阔掀开帷帘看了眼马车外面的街道,人群热闹熙攘。
这里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托他爹的寿辰福气,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那六样东西发下来,不止能让他们今年过一个暖和的好年,有那些个头脑灵活的人家,早已把发到手上的猪肉卤了,放到大街上去卖……
人的心气足了,脑子活络了,街上的摊贩子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起来,叫卖声络绎不绝的,煞是喜庆。
他甫一掀开帘子,一阵阵肉香味儿就飘了进来,很是勾人食欲。
……当然这是对他而言的!
眼角的余光瞥到对空气里突然多出来的荤腥味儿,没有丝毫馋意的少女,本想带人下去吃口热乎的,顺便感受一下街上热闹氛围的谢阔:“……”
大冬天的,她更喜素食,而甚少沾染平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到几次的荤腥什么的,他到底是该说她节俭呢,还是该说她奢侈呢?
想不明白的谢阔默默抬手捏了捏山根,然后倒了小半杯水放到叶绒手边。
啊嘞?
饿着肚子,只想吃东西,不想喝水的叶绒:“……”
这是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吗?
她只是松口说要嫁给他了,还没彻底和他在一起呢,他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要糕点只给水喝什么的,那她以后要是嫁进他们谢家的话,她会不会被身旁这小气吧啦的男人给饿死啊?
只稍微这么一想,叶绒顿觉眼前一片黑暗。
泪水尚未涌上心头,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哦,不对,不是她嫁进谢府,而是他想入赘到他们家来着。
Emmm……
叶绒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然后她更生气了。
这还没入赘呢,就敢这么对待她,那等他入赘之后,他是不是要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啊?
叶绒一气之下……
抬眸看到男人表情淡淡的模样,叶绒:“……”
她默默撇了撇嘴,小气了一下。
那什么,倒也不是她惹不起他,主要是吧——
好女不跟壮男斗!
再说了,她后个儿就要走了,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不可能存在的假设而生气。
所以,他抠门不让她吃东西什么的,无所谓啦!
不气不气啊!
看着身旁少女仅眨了下眼的功夫,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默默坐在角落里捂着肚子,低头散发着阴阴的气息,谢阔:“……”
先前听人说,她在自己院子里用膳的时候,一点都不用人夹菜,他还蛮欣慰的。
至少她家里人,没把她彻底娇惯成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对外撒钱的小废物!
他爹当时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了下他——
“儿啊,知足吧!和那些被家中长辈宠溺坏了的小儿子大孙子比起来,咱家这小祖宗已经足够好的了,同样都是朝外撒钱,最起码她从来没惹过事情,让家里人给她擦屁股啊!”
“你以后但凡看她花钱如流水,觉得心脏痛的受不住的时候,可以去刘大人、王大人他们家里转转,同样都是家有小祖宗,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得给家里的败家玩意儿擦屁股,舍了老脸,带着厚礼去其他人家上门致歉;而咱们家这位呢?得到的都是人家上门的感谢和打从心底起的佩服。”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收获!
他当时还觉得他爹说的蛮对的,结果现在——
敢情她所谓的不需要人喂,还带分条件的啊!
这般想着,谢阔捏起一块精巧的糕点,给人递了过去。
“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吃,省得噎着了。”
男人左手糕点右手茶杯,一起递到了身旁少女嘴边。
叶绒:“……”
受宠若惊.jpg
她刚刚冤枉他了?
他这是觉得自己地位还没稳妥,想先好好表现一番吗?
既然这样——
看着男人坦然自若的模样,叶绒眨了下杏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示好。
不得不说,未来皇帝喂到嘴边的糕点就是好吃。
甜而不腻,还带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儿!
就是吧……
叶绒发现了华点。
“为什么你伺候人吃饭的动作那么熟练?”
这不应该啊!
男人闻言睨了她一眼,“母亲卧病在床时,我曾侍了一段时间的疾。”
叶绒:“……对不起。”
她不该提起别人的伤心事,戳人伤疤的!
这是叶绒第一反应。
紧接着,她第二反应则是——
所以,他这是把她当成老母亲来伺候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今年二十,她虽然身体缩水到了十六岁,但心理年龄却是实打实的二十二岁。
她应他一声姐姐,完全是妥妥的没问病。
正所谓长姐如母——
“唔?!”
叶绒捂着被人弹了声脆响的脑门儿。
对上她瞪的溜圆的杏眸,男人轻啧了下,“我总觉得你在想不好的事情。”
这脸上表情都快往慈祥进化了,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四目相对,叶绒:“……”
“嗯?”男人表情似笑非笑。
眯眯眼的可怕谁见谁知道,叶绒果断老实,乖乖吃起了递到嘴边的东西。
看她老实了,男人总算说起了正事。
“你还记得在怀县驿站见到的那几个老人吗?”
“怎么了?”
叶绒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提起这个做什么。
“那位叫周才德的老秀才,想把他外孙女送到府上,给你当女婢做个伴。”
都是快活成精的老人了,他们很清楚在徐州反叛之后,他们为何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并被人护送着来到了豫州。
同样的,他们更清楚,他们未进城门,便得到的厚礼是来自于谁的赠送。
周才德此举,一是为了表达他们对她的感激,想给她送个绝对不会背叛她的得用之人到手边伺候;二则也是代表城外那些人告诉谢家,他们这些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却得幸被人捞回来的一众人,日后要以她为主,马首是瞻。
虽然后者才是重点,但谢阔敢肯定身旁这家伙一点儿都想不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特意把这件事情单独拎出来告诉她一声。
人前训子,人后教妻,该给她上的课——
是时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