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饮食男男 一桌两个人,红白两碗汤。……
许言下午两点要到岗, 两人也就没折腾,周边找了家做河南烩面的小馆子。
小店就两间门面房,中间还做了隔断, 左右两间都贴着墙摆了两排桌子, 留给人过路的空隙相当窄。
潘煜想跟许言并排都不行, 他往那一站, 后面的路都挡完了。
许言让他先去找个地方坐着, 赶在饭点能找到一张桌子都很不容易, 桌面上还有没收拾的碗。
潘煜应该是没怎么来过这样的苍蝇馆子,落座都很生疏,稍有不慎都能碰到后面光膀子的大叔。
许言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饭馆离空管小区不远, 老板跟许言都认识了:“还是老样子,羊肉烩面?”
“嗯,”许言问潘煜,“葱和香菜吃吗?”
潘煜是真的不挑食,很好养活:“都可以。”
“那都给他少放点吧,大份加肉加面, 另份照常就行。”
“好嘞。”老板下单很快, “其他的还要吗?”
许言简单点了几道菜,老板拿小票给他的时候笑了下,“还是第一次见你带朋友来。”
这倒是。
许言回头看了眼潘煜,潘煜坐得很端正, 既不东张西望, 也没有低头玩手机,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像个乖乖等人来接的幼稚园小朋友。
就是有点太高了。
他不是没谈过朋友,但真没带人来这吃过饭, 一般都是去东区多点。
“面怎么下?拉薄拉宽?”
“看着来吧,”许言笑了下,“他应该是没怎么吃过烩面。”
“外地人啊?”老板嗬了声,“那我得给他露两手。”
许言拎了两瓶矿泉水,随口道了声谢。回到桌子旁的时候,穿了个格子围裙的阿姨正收拾桌子,边收拾边多看了几眼潘煜,忍不住夸他。
“瞧这小伙子咋嫩会长,多排场。”
潘煜没听懂,转着那双咖色的大眼睛溜溜地看向许言,长满了疑惑。
许言没忍住笑了声:“阿姨夸你呢,夸你帅。”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潘煜就明白了,立刻看向阿姨,手舞足蹈比划。
“您也长,您也排查插?”潘煜觉得哪个都不合适,“许主任,是哪个几个字?”
许言也不太确定,朝阿姨笑了笑,解释了两句,没再耽误人家工作。
出去上大学之前,许言一直觉得河南话是全国都能听懂的话。但后来发现还真不是,他那几个五湖四海的室友是真一句都听不懂。
潘煜看着也够呛听懂。
“搜一下,”许言把水递给他,“河南话挺有意思的。”
潘煜上桌就很少碰手机,尤其是菜都已经上了的情况,手机捏在手里都有点不自在,像是做错了事。
他看了眼许言,许言正低头回同事消息,应该是没那么耐心给他解释或者陪他一起看解释。
潘煜打字费劲儿,语音输入又不会说,只能先把问题记在备忘录上,打算回去问问家庭教师。
店里没什么热菜,能点的都是卤菜和凉菜,上菜的速度很快。
“菜上齐了,面等会儿端过来。”
“行。”
许言单方面断了跟领导的聊天,放下手机,看潘煜照旧坐得拘束,凳子都不敢随便移动,是真的有点抱歉了:“凑合一下,下次带你回市里吃。”
潘煜很认真地点头,随后就开始顺杆爬:“许主任,那下下次我请你!”
“……”
小崽子。
许言口味不重,不怎么吃卤菜,夹了根荆芥放盘里,看了眼啃卤肉啃得满嘴油的卷毛,很轻地笑了声。
“许主任?”潘煜放下筷子。
“吃你的,”许言吃了两口荆芥拌黄瓜,又突然想起来,迟疑开口,“你哥…”
“我哥,超坏!”潘煜很努力地回想成语,义愤填膺学用排比,“他心机深沉、他深不可测、他简直不是人!”
“?”
潘煜隐去名字,很认真地把整个事情复述了遍,许言没怎么听懂,可能是因为脑子已经下班了,连带着身体都有点累。
他试图分析:“所以,你哥那天是知道你骗了他?”
“对,他现在让我自己选,要么就直说骗人,再被他修理一顿;要么就咬死没骗人,等我妈我姐问我关于他的恋爱动向时坦然替他出个柜,绝了我妈我姐给他介绍未婚妻的心。”潘煜当天就列了GRAI的复盘思维模型,极其认真地分析,并得出结论,“所以,那天我哥给我打电话肯定是蓄谋已久!”
“而我!带着颗比他晚出厂十几年的新脑子,每一步都精准地踩进了他设的坑里。”潘煜划重点, “稳稳当当!”
怎么会有人二十四岁了还能被亲哥给坑?!
许言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但他算知道潘煜说话一步十坑的本事是从哪来的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许言真觉得小卷毛的哥哥大卷毛下手太黑了,动动嘴不比挨打好多了,“替你哥出个柜?”
“不可能!”
小卷毛性子超执拗:“我哥钓鱼执法,给我设了那么大一套,本就是他的不对。我又不是以德报怨的天使,怎么可能让他称心如愿?”
潘煜振振有词:“如果他需要我帮助的话,他应该直说,而不是这样故意设套,太不真诚了!”
两大碗烩面端上来,热气蒸腾,氤氲在两人中间
许言大概明白小卷毛生气的点了:“也就是说你哥直接开口的话,你其实是会帮他的。”
潘煜太真诚了,回答得更快了:“当然不会!”
他又不是疯了。
“我应该只会落井下石。”潘煜用完成语后还自己想了下,而后肯定一点头,“没错,落井下石!”
“……”
说实话,潘煜兄弟两的感情跟许言这种独生子能想象到的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完全不同。别说是感天动地了,他们有的只是天崩地裂。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再挨一顿?”许言环顾桌子,再次可惜起来,早知道是断头饭,他应该带小卷毛吃顿好的。
“不是,我打算离家出走,换个地方住。”
许言敏锐地没有轻易搭话。
但小卷毛显然很激动,一改刚刚的情绪低沉,看着他,眼睛亮亮地,有藏不住的心思:“许主任,我们可能要做邻居了!”
“!”
许言跟琴弦一样颤的心突然就稳住了,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顺着小卷毛的话往下问都是个错误,以至于现在想劝潘煜都有点站不住脚。
总不能看着他被大卷毛给打死。
“你看房子了?”
“嗯,”烩面真的太香了,汤味浓郁醇厚,潘煜相当克制地看了眼汤碗,“下午过户!”
许言稍许意外:“你是要买房子?”
“对!”潘煜的好心情已经盖不住了,尾巴就差翘起来了。
“短住的话,其实租房最划算。”
现在的房子是敢卖不敢买,多数都在观望。
潘煜其实可以再看看。
“但我不是短住呀。”
“?!”
短短一顿饭,潘煜震惊他三回。
“你打算久住郑州?”许言说完都笑了下。
郑州都没国航基地,尤其是潘煜还隶属于北京基地,基本每次起落一半以上都在首都机场。
总不至于以后每次上下班都要在高铁上飘个几小时吧?
不知道是不是管制工作做久了,许言很容易顺着一句话延伸出最直接的影响。
“不可以吗?”潘煜觉得还好呀,“我又不是每天都会飞。”
飞的时候提前过去就好了。
折腾肯定是有点,但年轻不就是不怕折腾的么?
潘煜不可能因为那些所谓的稳定而将自己彻底束缚住,能束缚住他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和最忠诚的热爱。
那是个太自由,也太鲜活的人。
潘煜看向许言,异样地认真:“许主任,我是个已经成年很久的大人了,有最基本的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许言轻笑了声。
可只有小崽子才会想着强调自己是大人。
他不再多言,揭过话题:“吃饭吧,面要坨了。”
潘煜早就饿了,他后半夜基本都在天上飘着。
早起落地机场,也就吃了个乘务给的面包,空着肚子跑了一上午,前胸贴后背。刚刚盯着烩面上的豆腐皮丝,眼睛看着都要冒光。
甭管是哪家的烩面,基本店里挂着的牌子都是“滋补”开头,主要是因为它的汤底都是用纯羊骨熬成的,奶白色的汤底配上八角、桂皮、肉蔻等辅料,泡以手工搓捏的筋道面团,发酵后切成烩面片,拉开面片宽而不厚,薄而不断。面与汤都盛入青花汤碗内,加之粉丝、木耳、豆腐皮丝、海带、鹌鹑蛋等小料,最后会在上面铺满满一层厚厚的羊肉片,热气混着香味的烩面就被端上了桌。
潘煜早就好奇烩面的味道,看许言动了筷子,也就夹起来尝了口,是真的很鲜,而且面跟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宽而薄,很有嚼劲。
“好吃吗?”
潘煜重重一点头:“特别香。”
吃面之前也不觉得,真开始吃的时候发现屋里都弥漫着汤的香气。
跟潘煜一起吃饭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小卷毛不仅不挑食而且还特别捧场,转眼一碗烩面都下了大半。
许言甚至都还没开始吃,正拿着桌上的油辣碟的小勺往自己碗里加料,捋起袖子相当精准地往碗里添了三下醋。
动作行云流水,相当赏心悦目。
潘煜眼都看呆了,握着筷子的手蠢蠢欲动:“许主任,这都是必放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言的面比他的香。
“不是,”许言失笑,“我身边人吃面都不放这些,只是我口味比较奇怪,面喜欢吃厚一点的,也要放点辣椒。”
一桌两个人,红白两碗汤。
潘煜看着许言的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前的寡淡,敢想也敢说。
“许主任,你可以分我一口吗?”
第26章 那天,大风 许言毫不犹豫地转身,什么……
许言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潘煜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最该顺杆爬的时候他特认真地讲成年讲独立,在许言以为这是个纯爱战士的时候他又开始巴巴地看着他碗里的饭。
许言觉得自己真他妈闲的。
“我拿公筷给你夹盘里?”
“我能要个小碗吗?”潘煜暗戳戳地看了眼旁边桌小孩用的小碗。
烩面分量大,带孩子来吃经常就是点一碗, 老板端面的时候会多拿个小碗, 不锈钢的那种。看着挺廉价的, 但跟大青花碗放在一起有种莫名地亲昵。
潘煜没见过这种吃饭的, 特想体验。
也不看看自己的体格!
许言是没那个脸要:“你跟老板说。”
“哦, 好!”
小卷毛超社牛, 学着旁边桌客人的样子招手,适应性相当好:“老板!”
老板拎着两瓶豆奶出来:“咋滴啦,小伙子?”
“我想要个小碗。”
“小碗?不够吃啊?”老板很意外, “那我再给你下两片。”
“不用,我分他点。”
桌上点的菜多,两人吃完基本都是撑的。
老板“嗐”了声:“分啥啊,又没多少东西。我给他再下两片,不收你们钱。”
“不是钱的事,”许言笑了下, “真吃不了。”
老板勉强被劝住, 喊阿姨递了个碗,又问潘煜:“小兄弟,面吃得咋样?得劲儿不?”
老板语速有点快,潘煜没怎么听明白, 就懂了个“面”字, 但不妨他抓重点。
“好吃!”
“那可不,我们家光做这碗面都有二十年了,”老板瞬间骄傲起来,“我爸那时候磕头跟人学的手艺, 香的嘞!”
老板说完,拍了下潘煜的肩膀:“小伙子长得精神,都来郑州了,也去其他地方转转,开封啊洛阳啊离得都不远,高铁‘嗖’一下就到了。”
潘煜很捧场:“我一定会去的。”
老板更高兴了,拉着潘煜介绍了不少周边景点。方言夹着河普,野史混着传闻,听到最后潘煜都学会了“中”。
许言支着头,闷声笑不停。
旁边桌男人也笑:“老板,你话说得那么花,是不是等着文旅局给你打钱呢?”
“那倒没有,”老板摆摆手,语气压不住地显摆,“我姑娘搁里头上班呢,你们走的时候都帮我扫码关注下公众号,我给你们送水。”
“”
潘煜喜欢听故事,一顿烩面吃了一个多小时,许言上班都要迟到了。
他拎着衣服起身:“走吧。”
潘煜站起来,接话很快:“许主任,我送你。”
“你怎么送我?”许言拿起车钥匙晃了下,“你有车吗?”
他们来的路上是开许言的车,潘煜浑身上下就背了个小包,什么都没有。
潘煜从善如流改口:“许主任可以送我。”
小崽子。
“我把你往前捎一段,你自己打个车。”许言看了眼时间,真有点来不及了。
“不用打车,我也去管制局。”
“你去做什么?”
小卷毛认真想了下:“送你。”
“”
可能是怕许言把他赶下来,潘煜钻副驾的动作相当流利,安全带紧紧卡在槽里。从车门半开的缝隙里,他微仰头,喉结微动,笑意盎然。
“许主任快上车。”
“…”许言真不可能把他从车上薅下来,也做不出那事,只能一路把人带到了管制局门口。
车停在路边停车场,许言拿钥匙锁车,冷酷无情:“自己回去。”
“好的。”潘煜点了下头,答应地很快,人却没走,继续跟着许言,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汇报行程,“许主任,我明天上午回北京。”
“嗯。”
“但我明天晚上就飞回来了,有过夜航班。”
许言多问了句:“几点的?”
“应该是晚上十点五十左右落,许主任值班吗?”
“不值。”
“那”潘煜永远都能找到问题新的切入点,鲜少失落,不怕拒绝, “明天晚上许主任想吃夜宵吗?”
“不想。”
“后天早上呢?许主任吃早饭吗?”
许言没再逗小孩:“下次吧。”
他明晚是真有事,李山后天结婚,明天晚上有活动,不一定能喝到几点。
万一当天晚上真喝多了,第二天早上他什么都吃不下。
小卷毛勉强把到嘴边的“约不约咖啡”给咽下,依旧很高兴。
“我这周星期天休息,到时候我再约许主任。”
“再说。”许言止步,已经能看见管制局门口了,“回吧。”
路旁两侧的行道树影子长短不一的斜照在地上,午后的阳光打在许言白衬衫纽扣上,折着夏日的艳阳。风轻柔地吹过,带着初夏的晒意,空气浮动着尘埃都显暧昧。
“许主任再见。”
小卷毛是很会顺杆爬的人,只有许言没有很反感,他真敢一路跟到管制局门口。
许言看他一眼,抬了下手,随意招了两下,转身进了门里面。
签到上班,工作牌一挂上,许言才有种脚抓地的羞耻感。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吃完饭之后压马路,整得跟十八岁小年轻似的。
不能深想,一想鸡皮疙瘩就能迟钝地蹿满一胳膊,走过正冠镜都得加快脚步。
真他妈闲的。
次日白班,许言下午六点多下班,四五点的时候就开始变天,地面大风,跑道上的飞机起落相当受阻。
张文坐在进近席上还正指挥飞机下高度,准备往塔台方向移交。
“长空3412,下高度12,跑道30L,建立航向报。”
许言扫了眼最新传来的天气消息,拍了下张文肩膀,扶正话筒:“更正,长空3412,由于天气,保持高度1500,可以申请上高度或右侧机动。”
“高度1500…不是,进近,家里消息说郑州七点左右有雷雨,我现在雷达也是显示有云层。眼看着雨就要来了,如果能落的话,我们想尽快落。长空3412。”
“长空3412,地面大风,盘旋等待。”
许言注视着雷达页面,指挥飞机避开天气。
“南航9812,左转航向170。”
“长空7712,右转航向330。”
“Jp653,zhengzhou approach,radar contact,climb maintain 2400 on standard.”(外航653,郑州进近,雷达看到,上到标准气压2400。)
“春秋8917,郑州进近,由于流控,雷达引导,左转航向190。”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发下,无线电里只有机长复述和应答的声音。
突然,外航机长呼他——
“ZHENGZHOU,jp653,due to go around, we would like a short final.”(郑州,外航653,由于复飞,我们想要个短五边。)
许言点了下jp653的单子:“Right heading 240,jp653.”(右转航向240,外航653。)
“copy that,240,jp653.”
点完Jp653的单子,又指挥了两架飞机离去进区调,基本就到了换班时间。值晚班的主任还没来,许言不着急换班,继续扇区指挥,否了外航653的继续下降请求。
“Request priority landing due to short of fuel, jp653.”(油量不足,需要优先落地,外航653。)
许言扫了眼地面天气,平静开口:“Do you need to declare an emergency fuel level, jp653.”(是否需要宣布紧急油量,外航653.)
“No,but we request descent to a lower level, jp653.” (暂时不用,但是我们请求下降到更低的高度,jp653。)
“Negative,please hold position,jp653.”(不允许,保持原位置等待,外航653。)
“…jp653。”
两三分钟后,接班的管制员已经到位了。
许言站起来,提醒他:“雷雨预警,地面大风,塔台起降控制,做好指挥扇区内飞机周边备降的准备。”
“明白。”管制员乐呵地笑了下。
许言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值夜班的主任进来,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下场内情况和天气状况。都走出管制室了,许言还在关注天气,有些不放心,回头又补了句。
“地面落雨了,能备降的都往外指吧。”
“知道了,许哥。”
许言回办公室收拾了下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收了条潘煜发的消息。他今晚九点的飞机飞郑州,现在可能刚到航站楼,拍了张航站楼的落日。
挺丑的。
潘煜拍照真挺一般的,不会构图,也不会避障碍物,一张图片分不清主次,看不出色差,挺难为落日的。
许言动了动手指,想回却没回,接了个家里的视频电话,简短聊了三两分钟,随后又收到了条李山发的消息。
李山婚假前的最后一次飞行结束了,等会儿会捎着他一起去饭店。
许言拎着礼物走到楼下,刚刚下完台阶,甚至都没穿过院子,裤兜里的手机就响出了刺耳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喘不过来气,声音急促——
“许主任,jp653,30L跑道落地时…起落架摔裂,机舱着火了。”
许言毫不犹豫地转身,什么都没再问。
“马上到。”
第27章 全员禁言 潘煜满眼好奇地点进去,毛……
许言赶到塔台的时候, 值班主任跟塔台管制的带班主任都已经就位了。
“许哥。”值晚班的主任卫晟声音都有点抖。
“有人员伤亡吗?”
“消防正在灭火,还不确定伤亡情况。”
“机长怎么说?” 许言走到塔台管制处,压着火开口, “他自己的飞机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员受伤吗?”
“落地的时候说是有几个乘客轻伤, ”塔台管制的带班主任蒋文翠解释了句, “但现在机舱着火, 里面有烟, 还不知道准确的情况。”
不待许言再问, 管制局的孙鑫主任和副局长就都到了。
“怎么回事?”
卫晟忙凑上前解释,蒋文翠抢不过卫晟,落了几步, 突兀地回头看了眼许言,慢慢停了脚步。
许言还站在原地,注视着雷达页面,目光沉静。
坐在指挥席上的塔台管制员正跟其他机长对话,声音克制——
“顺丰34,立刻复飞, 30L跑道无法使用。”
“春航4389, 不允许滑行,起飞延迟,请原地等待。”
“ces3477,hold position, emergency in progress.”(东航3477, 保持位置,有紧急情况。)
…
“塔台,长空3644,赶时间, 请求滑行。”
“长空3644,”塔台管制员一遍遍解释,声音突然就开始哑,“不允许滑行,请原地等待。”
长空3644的机长特八卦,多问了句:“收到。但塔台,跑道上的飞机是怎么回事?着火了吗?”
“长空3644” 塔台管制员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许言拍了下她肩膀,让她先去旁边休息。
小姑娘看着没多大,刚刚是吓得不轻,但还是坚持到了现在,头脑清晰,已经相当厉害了。
“频道上的所有人,郑州塔台,保持原位置不动,现在无线电静默。All stations on this,this is zhengzhou tower,hold position,radio silence.”许言透过窗户,已经能看见跑道上的滚滚黑烟,他按下话筒,声音冷静,“重复,所有人,原地等待,无线电静默。”【1】
“Say again,everyone,hold position, radio silence,zhengzhou tower.”
清晰流利的英文,不容置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无线电频道内,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原本嘈杂的无线电频道渐渐安静下来。
许言握着话筒,紧盯着雷达屏幕,除了跟进近和区调有过简短沟通外,再无其他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蒋文翠突然拍了下他肩膀。
许言没回头,精神专注:“说。”
“许主任,”蒋文翠示意他起身,“接班的管制员已经到了。”
早就到了换班时间,接班的管制员见许言坐着指挥席上不太敢靠近。许言这才向旁边看了眼,不是刚刚那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绑着五颜六色头绳的小管制,而是个头发短短,相当干练的女管制,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许主任。”
许言点了下头,鼠标滑过页面,跟她简单做交接:“非必要不允许飞机起落,不允许飞机过跑道复飞,允许往周边机场备降。”
“明白。” 女管制坐在凳子上,听着频道内机长们相当老实的声音,轻轻开口,“谢谢许主任。”
许言没再说什么,而是跟着蒋文翠一起走到玻璃前。30L跑道上的火已经灭了,地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跑道上的碎片。
“伤亡怎么样?”
“目前没有死亡报告,有两个吸入浓烟过多的乘客已经抬着送往医院了。除此之外,还有约十二名的乘客在飞机落地或撤离中轻微受伤。”蒋文翠看他一眼,撇撇嘴,“许哥,领导们都走了。卫晟陪着他们一起走的。”
许言几不可见地颔首,仍旧注视着机坪,没有说话。
蒋文翠压抑情绪,低低开口:“你不该来的。”
“那你还让人给我打电话。”
两人同一年升的职,关系比平常人稍微近些。
“我以为是你值班,你不来我心里慌啊。卫晟跑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已经交接班了。”蒋文翠抱歉,“但现在好像把你牵扯进来了。孙主任刚刚走的时候,看了你好几眼。”
许言“嗯”了声,站在窗边,看着跑道清理干净后才动着已站僵硬的腿离开。
他走出管制局的时候,天都黑了,李山却没走。车还停在路边,人坐在驾驶座上,横拿着手机,激战正酣。
“稍等稍等,我这上高地了。”
许言把礼物放中控,受不了车内的味,站在车边回了个领导的消息。
“上来上来,咱们这就走。”
一局游戏结束,李山倾身又推了下副驾的门,示意他上车。
“陈旭阳他们都到了。”
许言应了声,关了手机,坐进车里。
李山这才注意中控上的礼物,打开看了眼,笑收都收不住:“不都给了红包么,咋还这么客气。”
“我爸妈送的。”许言没多说。
“替我谢谢许叔。对了,许叔他们什么时候到?酒店我都安排好了,随时能住。” 李山很热情,“或者你直接把车次发我,我找人接他们。”
“不用,已经到了。”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下午,他们自己找地方住了。”
“住哪儿了?”
“中牟。”
“……”
别看许国海已经快六十了,但不爱给人惹麻烦。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自己做不了的事情逞强也要做。就像现在,一杆子把自己支到中牟,参加个婚礼都得跑二三十里。
李山看后视镜,转着了把方向:“那怎么办?要不我一会儿找人把他们接过来,刚好晚上跟我们一起吃点。”
“别接,他们也不会来。”许言关了他妈发的定位,“我明早打个车过去接他们。”
李山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想开口劝两句又看许言兴致不高,讪讪换了个话题:“也行,那咱们一会儿先吃饭。晓琳她今晚飞了个四段,现在落北京了,晚上坐她闺蜜的航班回来。”
“今天晚上的北京飞郑州国航7977?” 许言脑子里瞬间就有了航班号。
“好像是吧,她闺蜜执飞,两人一起回来。”
“晓琳的闺蜜是机长?”
“嗯,国航的褚荔。”李山随意说了两句,而后把车开上主路,“等会儿咱们先吃,她们到的时候估计就第二摊了。”
许言低头跟潘煜发了个消息,客随主便,很好安排。
潘煜收到许言消息的时候,刚跟机组一起吃过晚饭,准备开航前准备会,褚荔就坐他旁边。
小卷毛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褚荔,然后再低头看了看对话框消息。他很确定自己没跟许言说过是和谁一起执飞今晚的国航7977,但千里之外的许主任竟然——算到了!
Chinese kung fu!
褚荔心里也藏不住事,见潘煜看她,索性就说了:“潘机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潘煜回了个消息,关了手机,很认真在听:“请说。”
褚荔“嘿嘿”笑了下,先往他面前放了包喜糖:“我闺蜜明天结婚,今天晚上坐7977飞郑州,所以晚上这趟我想主飞。虽然明天我可能赶不上看她出嫁,但今晚我一定要亲自把她送到郑州。”
这么长一段话,潘煜其实听着有点绕,他甚至都不太明白褚荔执着的点在哪儿,但他相当尊重。
“可以。”
“谢谢潘机长啦。”褚荔道了声谢,继续从包里拿喜糖挨个给机组发了下,托他们照顾明天的新娘,今天的公主。
乘务长还特意问了下座位号。
潘煜看着褚荔跟卖糖的小贩似的,逢人就抓把糖,无端的感受到了两分喜悦。他喜欢看别人笑,所以也把这份喜悦传递了下去,拍了张喜糖的照片发到家庭群里。
林暮暮心情好,回了他一句:“参加婚宴?别忘了随礼。”
“没有婚宴,是新娘的闺蜜给的。”潘煜刚百度完闺蜜的意思,“新娘明天结婚,今天坐我们的航班回郑州。”
潘爹刚吃完饭,正是饱的时候,不过脑子的回了句:“那你该给红包给红包,该帮衬帮衬。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大事,别让人家好日子前心里不舒服。”
他发完,潘煜还认认真真读了遍。刚敲了个“哦”刚发出去,潘爹就紧急撤回了消息。
不仅自己撤了消息,还私戳他把“哦”给撤回了。
潘煜不动,潘爹就哐哐转了几笔账,语音催命:“快点快点,马上过时间了,别让你妈妈看见了。”
小卷毛撤了消息,转账收到手指不舒服,退出聊天页面,继续单方面地跟许言发消息。
不一会儿,置顶的家庭群有了新消息,潘煜点进去看。
潘爹:“人这一辈子要经过几次磨合才能遇到知心人?老天垂怜,耳顺之后仍有知冷暖的贴心人相伴,感恩感谢【双手合十】,也替你同事感到高兴。”
潘煜满眼好奇地点进去,毛骨悚然地退出来。
潘爹又给他发了一串子转账,很喜欢刷屏:“儿子,群里回爹。”
潘煜点着对话框,找到了之前家庭教师给他发的河南话版“树上两只鸟”,连着往群里发了三个,生动形象。
二十秒后,群主林暮暮开启了“全员禁言”。
第28章 扬汤止沸 “许言,点到为止吧。”……
潘煜遗憾地收起手机, 他手机上其实存了很多类似的河南话段子。 -
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潘煜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河南话王者, 只是可惜没有高地让他展示自己满级的实力。
晚上八点, 他们上机坪, 刚跟机组说完注意事项, 就接到签派消息。
“新郑机场新通知:由于晚间18时许, 雷阵雨天气, 地面大风,暂不允许起落。”
“不允许起落?”褚荔意外。
他们开航前会的时候传过来的郑州天气也只是晚间有雷雨,预计21时晴, 可能有侧风,需做好平飞颠簸和落地防冲撞准备。
这怎么还不到一个小时就不允许起落了?
“我们也是刚接到的消息。”签派也很头疼,低声补了句,“听说有架外航飞机强行落地的时候起落架摔断了,机舱立刻着火了。”
“强行落地?”褚荔不相信,“机长疯了?还是atc死了?”
胆子这么大?
都录着音呢, 签派不可能再顺着她的话说。
潘煜问了句:“有伤亡吗?”
“还没有进一步消息。”
潘煜又问:“值班atc是谁吗?”
签派都笑了:“潘机长, 郑州那边是不会跟我们说这个。”
也没义务,人家就通知一下现在不允许起落了。
潘煜没难为人家,道了声谢,看向褚荔, 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要问。
褚荔继续问:“新郑有说什么可以正常起落吗?”
“还没有。”签派趁着这话下了通知, “所以,今晚飞郑州的7977,我们给的意见是暂不推出,先挂延迟。”
飞机放行前, 签派跟机长是要一起拟定飞行计划、签飞行放行单,责任共担。
听签派的意思,现在应该是不准备给他们放行单。
褚荔着急,她那个傻闺蜜现在都还在航站楼等着登机呢,总不能明天办婚礼的时候只有新郎没有新娘吧?
那么好的婚礼,新郎配吗?
“但天气上显示21时新郑地面是晴的,跟我们预计推出时间并不矛盾。”
他们落地时间是十点多,估计雷雨天气早飘走了,跑道也清干净了。
签派没松口:“先等待吧,我再盯一下天气。”
“…收到。”褚荔关了无线电,叹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从北京到郑州的火车了。”
愁人。
潘煜低头发消息,笃定开口:“有的,北京到郑州最晚的一班火车是十点半发车,凌晨四点半到。”
褚荔震惊地看向他。
潘煜继续补充:“但高铁是没有了,高铁最晚一班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发车。”
“…潘机长,您是坐过?”
“还没有。”潘煜认真回答,“但以后应该会常坐。”
他从打算在郑州买房后,就反复地规划过交通路线和路程安排,甚至沿途的地铁线他都记过时间。
褚荔震惊且奇怪,她记得停车场见过潘煜的车,“京A”牌照。那时候同事还说光这个牌照都能值好多钱。
褚荔想问又不太敢,憋半天说了句:“郑州是个好地方。”
潘煜点头,也很认同:“是,所以我打算长住。”
“!”
褚荔觉得好像摸到了口瓜,刚想竖着耳朵再听听,却见潘煜手机屏幕亮起,显然是有消息进来。
褚荔礼貌转头,拿起检查单:“潘机长,我先做绕机检查。”
“辛苦。”
听见签派说新郑机场有情况时,潘煜立刻给许言发了个消息:
——“许主任,你现在好吗?”
“?”
奇奇怪怪的表达,很小潘机长。
收到消息的时候,许言坐在饭桌旁,莫名地笑了下,像压了个石头的井底突然透了道亮。
——“好。”
知道他今晚有航班要飞,许言不可能让他吊着心,回的很及时。
小卷毛习惯直来直去,无条件的相信许言,放下心来又连着给他分享了个好几个新鲜出炉的表情包,全是用多多照片制成的。
坐他旁边的陈旭阳扫了眼他震不停地手机:“小潘机长?”
许言关了手机,没否认。
“什么情况啊?”陈旭阳含笑问他。
许言捏着酒杯,语气平淡:“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想知道还是不能知道?” 陈旭阳碰了下他杯子,一口闷了杯里的啤酒,“你呀,就是负担太重。潘煜那人玩几个月,不吃亏的。”
过了二十几岁的年纪,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
无疾而终,说不定也是一种浪漫。
“他不是负担,”许言随餐桌上的其他人喝杯酒,偏头笑了下,“只是太年轻了。”
热诚、真挚、无所畏惧,宛如一锅昂扬沸腾的滚水,冒着热气,兢兢业业。他太认真了,许言手捧凉水都不忍将其浇灭,只能站在原地,由他一步步走来。
陈旭阳看他半天,转过目光,盯着不停转动的餐桌:“许言,点到为止。”
——
晚上九点,郑州天气移动,地面无雨,开放飞机起降。
签派问他们:“7977,是否确定按计划执飞?”
褚荔看潘煜,等着他拿主意。
潘煜是这架飞机上的责任机长,面对执飞计划,他有最高决定权。
“请重复天气状况。”
签派照着天气报念了遍:“航班7977起飞时的起飞机场北京(PEK)和目的地机场新郑(CGO)均无雷暴天气预警,首都机场21时无暴雨、大风预警,可以正常起飞。23时的郑州天气预报中也无雷暴将要产生的信息,但有侧风,需注意颠簸和落地风速。”
潘煜开口:“如果备降,家里有要求吗?”
“备降建议选择武汉天河或者西安咸阳。”
那里有国航基地,相对方便些。
“明白。”
潘煜并不着急下决定,再次扫过飞行单,认真检验过驾驶舱后才开口。
“7977确定按计划执飞。”
“收到了,7977。”
航司其实也是想让他们正常执飞,临时取消一架航班的成本太高了。
直到这时候,褚荔才松了口气。
“潘机长,我闺蜜现在都还在航站楼等着呢。”褚荔低头发消息,“她买了最晚一班的火车,本来是打算等到九点半或者直接包个车回去,但现在不用了。”
潘煜已经能明白她意思:“你会带她回家。”
“对!她在等我,”褚荔笑地特别开心,“虽然,真挺傻的。”
九点十二分乘客开始登机,九点二十六分乘务长关舱门,九点五十国航7977从首都机场正常起飞,十一点左右进入郑州进近,开始飞短五边下降。
地面有风无雨,他们按照程序,建立30R的下降。
塔台提醒:“30R跑道,地面风130,7米每秒,降落务必注意安全,国航7977。”
“30R跑道,130,7米每秒,国航7977。”褚荔目视跑道,声音沉静。
十一点二十分,国航7977平稳落地,开始滑行。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长广播,我是本次7977执飞的机长…”褚荔故意停顿了下,笑起来,“之一。在离新的一天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请允许我向03A的沈晓琳女士提前说一声新婚快乐!”
“祝福的话明天会有很多人对你说,但我今天要提前说。祝你永远是沈晓琳,而沈晓琳要永远幸福快乐!”
“沈晓琳,我今天能送你来郑州,明天、后天、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接你回去。在任何你需要我的时间点,我永远都会在。”
“很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褚荔又笑起来,“尊敬旅客朋友们,郑州今日温度二十五摄氏度,七十七华氏度。天气为雷阵雨,但现在已经放晴;机坪可能会有积水,但我们靠廊桥,下机不走机坪。”
机舱里的乘客都笑起来,褚荔继续开口。
“但出机场时还是要注意路面,小心积水。再次感谢各位选择国航7977,我们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
她说完,求助性地看了眼潘煜,特小声开口:“潘机长,你能帮我用英语翻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潘煜指了下她的话筒,相当注意细节,“但你好像没有关麦”
“……”
机舱乘客笑地都快止不住了,还有人把这段录了下来,包括后面潘煜美音翻译一起剪辑发到了网上,又上了个热搜。
飞友圈热闹地简直像过年。
滑到机坪停稳后,乘务开舱门,乘客陆续下机。
沈晓琳要等褚荔,没着急下机,但走过的每一个乘客和乘务都笑着向她说了句“新婚快乐”,女孩子还会特别温情补一句,“沈晓琳要永远快乐”。
李山他们已经开始续第二摊了,跟沈晓琳透过气后,褚荔热情邀请机组一起去玩。
明天他们有飞行任务,谁也不会拉着他们喝酒,但坐着吃个夜宵,认识个朋友应该还可以的,权当沾沾新人喜气。
一半的机组都跟着去了,潘煜没打算去。
“潘机长一起嘛,离得很近,我们稍微坐会儿就回来,肯定不影响明天的飞行。”褚荔给他看群里发的照片,“潘机长你看,环境还可以,里面基本都是咱们圈里人,不会有不长眼人跟着瞎劝酒。”
真要有这样的人,褚荔肯定第一个抡酒瓶子。
潘煜看她滑动照片,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许言。许主任今天穿了件特别薄的衬衫,扣子松松解开两颗,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烟,微微侧头,笑着听旁边拿纸牌的人说话。
“!”
这距离也太近了吧?!
刚刚还拉着飞行箱走得飞起的人,突然就不会走了。
第29章 北京特产 “我对JP653的降落处理……
但最后潘煜也没跟机组一起过去, 他是明天回北京7977的责任机长,是最该顶事的人。
所以,他今晚也就站在机坪上, 拿出手机, 克制且礼貌地朝褚荔开口。
“请问, 可以把照片发我一份吗?”
“?”
褚荔缓缓点头, 疑惑且震惊:“都、都要吗?”
“唔, 也不是不可以。”
潘煜天生喜欢热闹, 他就算自己去不了,隔空感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加了潘煜的v,褚荔还有一种迷迷糊糊的不切实际感。
她就这样加上了潘煜的v?
跟着机组一起下机坪的时候, 她还回头看了眼,潘煜拎着飞行箱就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潘机长哪儿坏了?不挺好的吗?v也不难加呀?”褚荔戳着屏幕,愤愤开口,“王灿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沈晓琳走在最后面,刚刚被潘煜喊着收了个东西。
“潘机长给你的新婚礼物?”
“不是,”沈晓琳笑了下, “潘机长带的特产, 让我给他朋友捎过去。”
“潘机长的朋友?谁啊?”
沈晓琳笑笑:“跟咱们这群天上飞的人都不一样,工作环境稳定着呢。”
问话的小乘务撇了撇嘴:“圈外人啊?”
沈晓琳没否认,明显是不想多说。
乘务长扫了眼实习乘务蒋云彤,笑着换了话题, 问起她明天的接亲流程。
一行人说说笑笑下到停车场, 李山早早地安排车来接他们。
突然,褚荔“呀”了声,看向沈晓琳,语气是压不住地激动——
“潘机长给你发结婚红包了, 好大方!”
蒋云彤嘟嘟嘴,问了句:“潘机长那么有钱,应该发的不少吧?”
褚荔没说,只看向沈晓琳。
沈晓琳轻声开口:“退回去。”
潘煜跟她刚认识不到半天,明天也不来吃席坐桌、参加婚宴,她怎么可能收人家礼钱?
又不是想钱想疯了。
“潘机长说明天想来参加婚宴,”
“那也不行,退回去。你们是同事,平日里没少照顾你,他就是不随礼,该吃饭我也得请人家吃饭。”
褚荔跟她凑近哼哼:“但潘煜说,我要是不收,他就转给李山了。”
“…但我婚宴一桌都不值这个钱!”沈晓琳看了金额,磨牙开口,“我总不能单独给他开一桌吧?”
“潘机长不是挑剔的人,飞机上吃饭也是有什么吃什么,从不为难乘务。那人是真能处,除了家有太有钱之外,没什么毛病。”褚荔挽着她的手,“别退了,退回去就伤感情了,再说咱们又不是不回给人家。”
礼金这算人情往来,尤其是结婚和生孩子都是随多少回多少。
一般人不会赚这上面的便宜,都是同个航线上的人,谁在机舱上放个屁转头都能传遍的圈里,褚荔还真没见过谁能舍掉脸不要的。
“你总不能让他转给李山吧?”
褚荔是真看不上李山,当然她也平等地看不上沈晓琳之前的历任男朋友。
李山是典型“过完今天不想明天”的人,每个月过得都相当光棍。工资卡往晓琳这一交就开始做甩手老爷,每天张嘴就是点菜,闭嘴就是玩乐,从不考虑家里支出和人情往来,没个长远的规划。
“别催,”沈晓琳慢慢舒一口气,“我想想。”
最后,钱还是收了,沈晓琳借着褚荔的手机亲自给潘煜回了个电话,再三邀请他来参加明天的婚礼。
直到进了包厢,沈晓琳都还皱着眉头,李山也是个没眼色的人,还想着上来抱一下她。
“别碰我,说事呢。”
“怎么了?”李山其实已经有点醉了,脸都是红的。
沈晓琳跟客人打过招呼后,就把他拉出来问了句:“伴郎礼盒我记着是不是多了一份?”
“昂,”李山点头,“不是你说的怕到时候里面的酒或是巧克力有问题,多备了一份吗?”
“明天让婚庆公司的人帮忙找一下,挑个最好的拿出来给潘煜带走。”
“潘煜?”李山不明白,“为什么给他?他明天是要来吗?”
“对,他转了个红包。”沈晓琳把聊天记录给他看,“通过褚荔转过来的,不收合适。”
“够大方的。”李山“嗬”了声,心情还有点美,圈里能收潘机长礼金红包的人也没几个,“那我现在跟婚庆公司的人安排声,省的明天喝酒喝忘了。”
提到一茬,李山也说了句实话。
“我本来想着要是礼盒多了,就给许言送一份。许言忙前忙后,给的东西也不少,许叔他们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那怎么办?”沈晓琳莫名焦虑,“要不明早也别让我弟弟跟车了,我让他市区跑跑腿再准备一份。”
“嗐,”李山摆了下手, “不用,你结婚你弟弟不在像什么话?许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在乎这些。”
李山跟许言的关系,她也不好说。
“那你到时候看吧。”
两夫妻商量完携手进包厢的时候,刚好遇见许言拿着电话出来,表情凝重。
“许哥。”沈晓琳喊住他。
包厢里闹腾,许言沾了一身烟味,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下。
沈晓琳推了下李山,笑着开口:“潘机长托我给你带了个东西,说是北京特产。”
“北京特产?”
许言都快忘了这一茬了,眉头不着痕迹地舒缓稍许。
“就这个。” 李山摸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了个很卡通的黄色盒子,手掌般大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刚晃了下听着有响,你要不打开看看?”
许言两指捏着盒子,轻巧地把它放入外套兜里:“我先走了,明天见。”
“这么早?都还没散呢,再喝点嘶。”李山突然抽口凉气。
许言手上捏着的手机,电话铃声一直都没停过,明显是真有事。
沈晓琳手摸到后面,掐了把李山后背,朝许言笑地温柔:“刚好我们这边也要散了,许哥,明天见。”
“明天见。”许言低声补了句,“新婚快乐。”
沈晓琳笑地都有点害羞。
眼看着许言都要走到大门口了,李山的脑子才迟钝跟上,开口提醒;“明天是兄弟的大日子,你可别迟到了。”
许言脚步没停,背对着他,挥了下手,权当知道了。
等司机的时候,许言拆开盒子看了眼,里面就两个塑料袋,分别拆开是一对裹着海绵的摆件,很小的两个,看不出形状。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掌心温度比较高,许言摸着摆件总有种它也温热的错觉。
借着路灯光,许言勉强辨别出来这两个虎头虎脑的东西有点像老虎,看着挺一般的,还有点旧。
可能是潘煜小时候玩的玩具。
路上堵车,接单的司机一直没来,许言蹲在地上接了个领导的电话,随手把这一对小摆件放在了路边台阶上,莫名沾了两分喜感,冲散了他一晚上的烦躁情绪。
“我明白您的意思…”许言盯着这两个摆件,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个什么劲儿,“但我对JP653的降落仍持保留意见。”
领导应该是挺不满意地,没再跟他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许言手指摩擦着摆件,迟钝地感到胃都开始有些许灼热。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扫了眼屏幕,看着“卫晟”的名字,直接左键挂断,关了手机。
片刻后,打的车终于缓缓而来,靠边停下。许言对了下车牌号,把摆件重新扔进塑料袋里,塞进了盒里,揣着上了车。
次日一早,郑州就下起了小雨,婚礼由户外临时转到了室内。
李山没办法,也不管许言醒没醒,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许言,你帮我去酒店那盯一会儿,我这边迎亲走不开。”
许言声音很清醒:“很着急吗?我现在过不去,可能还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两个小时,李山差不多也要折返了,女方客人都要到了。
李山不满意:“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忙什么呢?”
“回局里了,有点事。”许言声音听不出波动,“你找其他人吧。”
“行行行,那你赶紧忙吧,中午别忘了过来吃饭。”
临了挂电话的时候,李山才想起来许国海他们,大着嗓门提醒。
“别忘了接许叔他们。”
挂了电话,许言看向坐在对面的调查组,平静开口。
“可以开始了。”
“稍等。”
调查组成员看了下时间,按了录音录像设备:“许主任,您现在需要将手机关机或暂时交给我们。”
许言配合地拿出手机,递出去的时候才感到有消息进来,扫了眼屏幕,径直关了机。
“麻烦了。”
调查组成员忙摇摇头。
一场问话问了有四十多分钟,主要问题集中于许言跟卫晟交接班时间点以及许言中途折返的原因上,两人说法相当有出入。
不管他们怎么颠来倒去的问,许言始终极度平静,说话不疾不徐,不带丁点儿情绪。
最后,许言都问话出来了,比他早进去的蒋文翠都还没出来。
许言买了两瓶常温的饮料,坐在门口等了会儿她。
不多会儿,蒋文翠白着张脸从里面出来,见着他声音都是抖的。
“许哥,我听他们说昨天夜里电线短路,管制室的监控视频都看不了了。”
“嗯。”许言把饮料递给她,解锁手机,毫无波动。
别说是电线短路,就是电线烧没了,监控该在还是会在。退一万步,监控如果真的看不了,他们那几个局长现在一个都跑不了,只会排排蹲在电脑旁兢兢业业地手绘着监控图案。
谁都别想活。
许言送走蒋文翠,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第30章 掩耳盗铃 小卷毛超真诚:“许主任,你……
李山千挑万选的良辰吉日还是没能避开六月的天, 一场雨说下就下。
不留情面。
许言赶到酒店的时候大雨滂沱,交通拥堵,婚车现在都被堵在路上, 迟迟未到。
宴会厅内, 赵赫正坐在室内吊椅上晃, 听见门口动静, 搭着眼皮扫了眼他。
“你也是被李山喊过来救场的?”
许言把伞立在放置处, 点了下头, 有点意外李山竟然喊了赵赫。
赵赫撇嘴:“你说李山那逼是不是有结婚焦虑症?他妈的喊了一帮子人过来帮忙,婚庆公司的人都惊呆了,还以为是李山另雇的工人, 使唤的相当顺手。”
许言扫了眼宴会厅中央的舞台,确实有不少熟面孔正在忙上忙下地帮忙装饰。
赵赫嗤笑了声,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旁边正颠颠搬花搬梯子的宾客们:“一群傻子。”
他们是来当监工的,又不是来做小工的。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走咯,”赵赫打了个哈欠, “李山也就这一次的面子了。”
“不坐会儿?”
“乡下人, ”赵赫深深看了他一眼,“参加不了这么有逼格的婚宴。”
许言没理他的夹枪带棒:“雨大,带把伞走。”
“不用,”赵赫随意拎着外套, 冲着许言眨了下眼, 眼神暧昧,“有人接。”
许言大抵知道那人是谁:“他中午也不来了?”
“谁?”赵赫将手机溜着布料放进兜里,注视着接天的雨幕,像是没听懂。
许言不八卦不多问, 只是摇了下头。
片刻后,赵赫倏忽转头,朝着他的方向,笑了下,“许哥,瞧,我的男大弟弟来接我了。”
许言看着冒雨走来的大男孩,撑了把浅灰色的伞,看不清长相,但能看见穿了双很怕水的白色帆布鞋,鞋面已然湿透了。
感觉不是个很靠谱的样子。
他刚这么想,就听见“我操”一声。
赵赫着急,“哐哐”两步下台阶,一脚踩进水坑,裤腿和鞋整个湿完。
他抹了把脸:“这他妈雨下得也太大了。”
接他的那个男大都走到面前了,也没想着给他撑伞,而是随他一起看向水坑,手指着“哈哈”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把伞,最后谁也没打着伞。
挺有意思的。
许言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地压在人心上,像是一潭随时能湮灭人的深渊。
他莫名有些不喜,渐渐敛去了笑。
“许言,”陈旭阳站在他刚刚所站位置的旁边,拎了把黑色的骨架伞,不知道是不是要先走,“这么大的雨,飞机是飞不起来了。”
许言意外地转头:“应该。”
风刮得很急,院里的婚礼立牌都被吹得七倒八歪。
那么大的风,塔台是不会轻易放飞的。
小卷毛今早还给他发的消息,说是已经顶着风到航站楼了,估计要白跑一趟。
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休息室里等着上机坪。
他正想着,陈旭阳怼了下他肩膀,突然笑起来。
“我他妈要笑死了,你看那边,那个把自己穿得像个发光熊的人是不是潘煜?”
许言朝雨中看了眼,脚步下意识地动了下,拧眉不言。
看着潘煜要走错了岔路,陈旭阳才喊了声。
“潘机长。”
潘煜立刻停下,看见许言便挥了挥手,肉眼可见的开心。
陈旭阳这人特没品,又开始跟许言低声哔哔:“现在看着像猩猩了。”
许言没搭理他,夺走他手里的黑伞,也不看路,踩着台阶就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
潘煜穿了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塑料雨衣,通身发黄,上遮不全卷毛发稍,下盖不住膝盖以下,无端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廉价感。
“我来见你!”潘煜毫无察觉,笑地极其开心,眉梢沾着水汽,都挡不住上扬。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我们航班延迟到下午六点,休息室满了。航司让我们自行安排,我就来找你了。”
许言沉默着把伞朝上抬,但伞面一角却被潘煜轻拽了下。
小潘机长快速地跳到伞外面,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跟个落水狗也不差多少了,偏着他自己无所察觉。
“许主任,我走你前面。”
潘煜走路从不怕踩水坑,对任何事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一脚踩进水坑,还会回头跟许言显摆。
“许主任,这个水坑的水不多欸!”
几乎是一路淌着水上台阶的,陈旭阳“呦嚯”了声。
“潘机长这是洗澡来了。”
“反正都湿了。”潘煜没着急进厅堂,而是很快转身,提醒许言,“许主任,台阶下面有个小深水坑,你上来的时候注意下。”
许言依言跨过。
潘煜浑身都是水,也没往他身边靠,就盯着他的鞋面看,果不其然是湿了一块。
刚刚许主任下来的时候,应该是踩着水坑了。潘煜视线相当好。
“看什么呢?还不上来。”
“马上。”
潘煜应了声,站在廊檐下,卸了雨衣,就先拿手机发了个消息。
怕雨衣滴水,潘煜蹲着从飞行箱里拿了个被人强行揉按成团的塑料袋子,小心地把雨衣收好才进来。
他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头上,看着莫名有两分乖。
许言软了声音:“带的有过夜衣服吧?”
“有。”
潘煜下机的时候特意没换衣服,就是为了光鲜亮丽地参加婚礼。
许言招手喊了个酒店服务人员,带他去之前开好的房间:“冲个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许主任,你不一起吗?”
许言还没有所反应,陈旭阳倒是先笑起来。
“一起一起,”他推搡了把许言,不太着调,“要不要我给你们守个门?”
“守门,委屈你了吧?”许言面上没有任何起伏,眼神掠过陈旭阳,“你要不直接进来搓背?”
陈旭阳不惹他,举了下双手做投降状,勉强收了声。
许言转头看向潘煜。小卷毛浓密的睫毛盖不住大眼睛,侧头垂眸,视线也朝许言的方向看来。他莫名地联想到初见的那天,许主任一身白衬衫坐吧台边,酒红的灯光半隐着他劲瘦腰身,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裸露的锁骨高露出衬衫,皮肤白皙。
潘煜喉结微动,脸突然就红了,毫无征兆。
“许主任,”他视线飘忽,认真辩解,“你信我,我没那意思。”
许言回以同样的平静:“如果你脸没红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
“噗,”陈旭阳很没素质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迎着两人转过来的目光而抱歉,“对不起,对不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几乎要穿破宴会厅,不远处帮忙收拾东西的机长都好奇,扯着嗓子问他们。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可笑?”
陈旭阳一个劲儿地摆手:“没,许主任讲故事呢。”
“什么故事,说出来也让我们乐呵乐呵。”
陈旭阳声音更大,像是要故意臊他们。
“掩耳盗铃。”
但许言面色平平,毫无波澜,一身正派。而小潘机长都还没背到“y”字打头的成语,也没听明白。
两人反应平,陈旭阳也没了起哄地心思,敷衍了几句打发走了同事。
潘煜是有点好奇那个“灵不灵”的成语,但许言没跟他解释的心情,指了下电梯位置,习惯发号施令。
“立刻去。”
“哦。”
潘煜由酒店人员接引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
“许主任,你等一下我。”
许言掌心朝内,手指朝外地挥了两下,示意他赶紧走。
潘煜权当他答应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婚宴场地已经布置妥当了,陈旭阳扛着许言刚刚运回来的婚礼立牌,喊他帮忙。
“把我抬一xia…算了,”也是走近,陈旭阳才看见他身上的奢牌衬衫,“我自己来吧,别让你衣服弄脏了。”
“外套穿上就看不见了。”潘煜真没什么架子,而且比陈旭阳还有劲儿。
扛着扛着开始觉得陈旭阳碍事,一个人把立牌送到了门口,也不用伞,冒雨出去搬了好几块石头,熟练地将其绑在一起,坠在立牌下面,相当结实。
“你之前干过?”
“捆过树。” 潘煜没多提,“许主任呢?”
“接他爸妈去了。”陈旭阳看他衣服都湿了,目光复杂,“你要不再换个衣服?不然,一会儿兄弟我不好脱单。”
小卷毛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哦”了声就要去拿外套。在国外下水的时候,也有朋友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潘煜都习惯了,他拎着外套就要套上,突然停了下,灵光一闪,很直白地问陈旭阳:“我这样穿,许主任会喜欢吗?”
“你他妈问我啊?”陈旭阳抓头,“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
潘煜怀疑的目光看过他,陈旭阳“操”了声。
“你别这样看我,真没啥关系。但你最好换件衣服,说真的,许言他爸爸是知识分子,你懂得,规矩多些。”
潘煜道了声谢,还真上楼换了件衣服,规规矩矩。耽误时间长了点,刚好等到送东西的人,他道了声谢,抱了个盒子一起下去。
一下楼就听见门口的鞭炮霹雳吧啦地响,婚车已经到了,宾客蜂拥围在门口两侧。
潘煜个子高,扫过一眼,便看见被堵在门外边的许言,皱了下眉,却没有出声。
重要的日子不能触人霉头。
他要了几条毛巾,等宾客都如蝗虫过境般走个干净,他才挪到门口。
毛巾还没递出去,就看见许国海目光径直望向被人群围着的李家父母,羡慕又嫌弃。
“看看人家事办的多排场!要婚礼有婚礼,要宾客有宾客的。哪像你丢人玩意,还敢坐桌吃饭?”
许言已经无坚不摧了:“那怎么着,等会儿我跪着吃?”
许国海鼻前发音,冷哼一声。
他刚准备伸手递到眼前的接毛巾,小卷毛就收回了,吭吭哧哧开口。
“大清亡了好多年。”
许言一手扶着亲妈,一手撑伞,都没顾得上看许国海一眼,自然是没看到潘煜,听见说话了才抬了头,第一瞬是有点难堪的,神色冷了两分。
偏着潘煜是个不看人脸色的,相当热情地迎上来,一边递毛巾一边围着杨秀喊“阿姨”,一口一个“阿姨,你今天穿得可真漂亮!比我见过的明星都好看!”“阿姨,你看起来好年轻,而且也太有气质了,我都不敢围着你说话。”“阿姨…”,直把杨秀喊得招架不住。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杨秀紧紧抓着许言的手,打量着潘煜。
潘煜似无所觉,直到他们都收了伞,才真诚发问。
“阿姨,许主任那个名声超好,有知识、有文化、有见解的教授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