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三。
纱帐之下,林漱玉猛然举起锦被下的碎瓷,刺入他胸口半寸。
柳如是剧痛后退,步伐踉跄半步又陡然停滞。
身后,又半片瓷刃插入后胸,江月见眸色冷冽,沉静地拔出。
两簇血线同时喷溅在杏子红帐幔上。
柳如是双目浑圆,喉咙发出狂怒的嘶吼。
“——阿玉!你骗我!”
他飞扑而去,林漱玉骤然拽动帐幔,逶迤轻纱在浓烟中翻滚,柳如是踉跄着跌向床边。
江月见旋即自腰间拔出新月弯刀,猛地扬手刺向他。
柳如是借力翻滚躲闪,借着惯性拔刀扑向江月见。
妆台被踹翻,她后腰重重撞向铜镜,柳如是狠狠将她扑倒在地,左手铁钳般扣住她咽喉,往地上用力掼去,右手匕首擦着她耳廓扎进湿泥。
他胸口的热液溅上她眼皮,将她的世界染成鲜红一片,她屈膝顶向他□□的力道也被他轻易化解。
“你也想做个瞎子,是吗?!”
“你杀我兄长,加害漱玉,欺凌边关诸多可怜女子。今日,我要你死!”
她坚韧的、冷毅的目光好似将空气都凝结成霜,那带着刻骨仇恨的神情叫柳如是浑身发麻,他嫌恶地一掌掀上她脸颊。
“你!你居然是……!难怪初见你便觉眼熟,你竟是江颀风那个贱人的妹妹!好啊,朝廷没能收了你的命,我来收!”
他啐了口,高高举刀,当场刺下。
刀刃刺破肌肤的刹那,一道素白身影却突然从帷帐后踉跄着横扑过来。
柳如是手腕猛颤,然而刀锋已没入她锁骨下方胸口,滚烫的血沿着刀柄喷溅在他颤抖的眼睑上。
鲜血骤然汩汩涌出。
林漱玉仰卧在地,口中逸出鲜血,她颤抖着握住江月见的手,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小月……”
没时间悲伤……
烛芯爆响,江月见抓住柳如是僵直的瞬息,趁机抽出新月弯刀,扎向他双眼。他本能后仰躲避,刀刃刺入他虎口肌腱,他全然不顾,又大力刺来。
狂风刚歇,骤雨又袭,她一时应接不暇,眼见着要被刺中。
然而下一瞬,柳如是的咽喉忽然被一道冰冷的铁链紧紧锁住。
“妹妹,我来助你!”
吴姣嘶喊着将铁链交缠绞住。
江月见趁机翻身撞向他肋骨,柳如是脱力倒下,江月见当即绕后助吴姣用力绞住他脖子,拉扯的蛮力让铁链深陷入皮肉之中。
他双手紧握喉间锁链,本能地抠抓着,生生挣开一道细小的喘息的生机,张合的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暴凸的眼球里映着林漱玉踉跄爬起的身影。
——她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铁链的一端。
而后,用他教过的盘绳结手法,将链条绕上手腕,一圈,又一圈。
铁链又骤然收紧一寸。
日光静默无声,烛火被血珠浇得嗤嗤作响,血沫从鼻腔涌出时,他看见记忆里那个怕黑的小姑娘,正用力攥紧他死亡的绳索。
夜晚的荒郊,在她无数个怕黑的夜晚,他曾策马一次次路过,无言望向她房中长燃的烛火。
可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似一道天堑,生生阻绝了他想靠近的脚步。
她是怕黑的。可是江颀风去信约她夜半相会时,她独身一人,跨过了山山水水,只为奔赴他。
他从那时就败了。
锁链突然绞出喉骨断裂的脆响。他死死望向那道染血的白衣,雾气汹涌,模糊了他的眼。
“柳将军天人之姿,我怎会怕神呢?”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捂住她冒血的伤口,可她骤然闪躲,他只匆匆扯断了她束发的红绳。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要的,从来不能得到。
阿玉,你是我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要陪我共赴黄泉。来世,你还是我的,生生世世,不止不休。
他回光返照般,骤然涌出无法名状的力气,掏出怀中钥匙,生生掰成三段,泄愤般掷入了密道。
浓烟滚滚,咳嗽声此起彼伏,将地牢围成窒息的孤岛。
他仰天长啸,鲜血自七窍流出。
“阿玉,陪我……下地狱吧。”
一息后,他死不瞑目地望着那袭染血身影,永远陷入了沉寂。
“糟了,他把钥匙毁了!”吴姣大喊。
地牢深处传来火油爆燃的轰鸣,浓烟顷刻吞没了最后一点天光。商队火势太大,竟从地牢蔓延过来了。
地牢石壁开始坍塌,浓烟呛出几人泪水,江月见骤然弯腰,背起林漱玉,她已然脱力昏迷,急急摔落下来。
江月见咬紧牙关,命吴姣将她捆在背上,吃力地起身,对吴姣说:“快走!”
吴姣撕开裙裾,仓皇擦过地上滚翻的药,浸湿布条,捂住三人口鼻。
火星忽然自地道中撩来,一瞬后,便如水入油锅,顺着油灯痕迹蜿蜒窜起大火。
三人扶持着往拐角拾阶而上,铁门之后便是生路。可精巧的锁紧紧扣在门上,钥匙已被柳如是毁去。
赤炎灼热,江月见渐渐脱力,无法呼吸。
——
柳宅,日光热烈,柳家护卫堵在廊下,檐上黑压压蛰伏着数十名弓弩手。
谢徵玄剑锋劈断门闩。
“挡路者,杀无赦。”
柳家护卫高呼着自回廊涌来,持着带倒钩的长枪,势如破竹。
谢徵玄当即杀上前去,箭雨如梭,他一脚踹翻楠木护栏,横挡箭雨。
“主子,你先去!这里交给我们!”定山与溯风背靠背,一手握刀,一手持剑,虎视眈眈。
谢徵玄“嗯”了声,往主屋冲去。
一人突袭,铁钩刮过他后背,撕开皮肉。他反手折断钩尖,捅进那人眼窝。
微不可查的细烟自主屋游曳而出,谢徵玄瞳孔微缩,砍断门栓冲进内室,梨花木柜后浓烟袭来,传出气若游丝的呼喊和笃笃的敲击声。
“——殿下。”
谢徵玄当即砸开暗门,铁锁崩飞,铁片在他手背割出深深的血槽。
铁门轰然倒下的瞬间,地牢火光扑进他眼底。而江月见蜷在撩人的火光中,罗衣染垢,血痂结绺,云鬓纷乱,她一手执着新月弯刀,凿击破门。
孱弱身躯之上,还凌乱捆着个盲女。其后,一杏眼少女撑着那盲女的背,为她借力,瞪着眼瞧他。
见着来人,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弦在此刻全然崩断,她知道自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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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可以卸下防备,不再去做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我来迟了。”谢徵玄压下喉中酸涩,声音哑得不像话。
江月见跌坐在台阶尽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眼前闯入谢徵玄玄色锦袍的瞬间,她精心构筑的坚硬铠甲突然生出裂痕。
她干裂的下唇先是细微地颤抖,而后不受控地向下撇去,露出孩童般柔软的唇珠。鼻翼急促翕动带起喉间的抽噎声,睫毛上沾着泪水的碎光,所有强撑的冷静都瞬间坍缩在泛红的眼尾里。
“殿下,我找到了……我找到她们了。”她陡然脱力,扑倒在他怀中,素面凝霜,泪渍纵横。
谢徵玄手里的剑“咣当”掉在地上。
他恨自己来得太晚。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察觉到她绷紧的脊背还在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愈发爱怜,一下又一下,轻轻顺着她的发,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当鼻尖撞上他锁骨时,江月见终于漏出一声小兽般的呜咽,那根绷了太久的弦,到底在他的体温里断得溃不成军。
而那声呜咽后,男人温柔呵护的拥抱倏然染上了难以挣脱的苍凉意味,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
一件晦暗不堪的阴谋,就此公之于众。
而另一场势如破竹的屠杀,才刚刚开始。
昔日柳府,雕梁画栋,青砖黛瓦,九曲回廊,是边关格格不入的天上人间。
而此刻却是残垣断壁,野火燎原,哀鸿遍野。
断梁上的火苗舔舐着谢徵玄锦袍下摆,他斜坐于庭中楠木凳上,轻飘飘掸去衣衫火光。
一娇弱女子昏睡在他怀中,被一袭玄狐大氅紧紧包裹,只露出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的翘鼻,鼻尖一滴褐色小痣,轻描淡写。
他一手揽住她,小心避开她才上了药的伤处,另一手漫不经心抬剑,剑锋凌厉,眨眼间便刺向李守一心口。
李守一嚎叫着闪躲了开。
“大人明鉴!柳如是所为与我全无关系!我全然不知啊!”
谢徵玄修长的指节覆上鼻尖,他薄唇微启,轻呵道:“小点声,你想死么?”
李守一汗如雨下,忙不迭应是,将嗓音压到最低,才敢从喉中滚出,喋喋不休道:“大人,不是我……柳如是只是与我说,要做生意,赚些钱于大家都是好事,我才默许了此事。可什么关押女子,买卖人口,甚至刺青送信,我全然不知啊大人!”
一旁被五花大绑的知县王若愚苦不堪言,扑地求饶道:“大人,是我贪财,一直纵容柳如是行商。可正如李将军所言,他私下那些勾当,我真是一无所知!求大人宽恕!”
谢徵玄笑了,肃杀面庞忽然染上一抹笑意。
他嘴角抬起讥讽的弧度,眉尾轻佻,眉下血痣似地狱罗刹杀人剑般,透着诡异凌厉的暗芒。
“不老实。”语末,一剑劈下李守一一截小指。
李守一尖叫着打滚,王若愚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升了天。
滴着鲜血的剑尖又遽然抵在李守一喉间。
谢徵玄不耐烦道:“说了小声点,要不做个哑巴?”
李守一咬紧了牙关,攥拳跪倒,喉咙中挤出嘶哑的求饶声。
“大人!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