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系统时间『7:55 a.m.』。
杰森准时敲响了布鲁斯卧室的门。
“叩叩。布鲁斯！布鲁斯？你醒了吗？”
昨晚夜巡哥谭到凌晨四点的黑暗骑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半点没理会屋门外小浣熊玩家挠门的动静。
“布鲁斯——你再不起床，我就进来喽？”
一秒，两秒，三秒。
小浣熊扒开了门，小浣熊蹦上了床，小浣熊从被窝里连拉带拽地挖出了一只睡眼惺忪的半挂奶牛猫。
“醒醒，布鲁斯！阿福还在楼下餐厅等我们——小心他扣克你餐后的小甜饼！”
——不行！那是他的每日份额！
布鲁斯艰难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见站在床边上扯着被角的杰森，下意识抬手揉了一把男孩发质略硬的头发。
那是一种比羽毛更粗粝一些的触感。像是夏日里疯长的凌乱野草，是纤细的、也是坚韧挺拔的。
『……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虚幻的。』
这个奇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忽地飘闪而过，快得让世界第一侦探都没来得及伸手揪住它的尾巴。那些如泡沫般涌上的困惑与猜测，仿佛陷入了吞噬一切的黑洞，留给他的只余下无尽的怅然和空茫。
玩家看着自家老父亲习惯性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后，整个人又像是睡懵了一样直发愣，下意识地就顺手甩了一个侦查鉴定丢到布鲁斯身上了。
然后在系统判定技能『大成功』的提示音中（玩家：哇哦，幸运！），杰森抬眼一瞧，就瞧见了布鲁斯人物面板上忽高忽低、左右横跳的精神SAN值。
玩家：“……”****（文明用语）！
2
老头子这是又遭了疯帽匠还是稻草人？他寻思着昨晚阿卡姆的那群疯子们也没越狱啊？布鲁斯你的理智值怎么又开始玩蹦极了？！（玩家：吸氧.gif）
杰森伸出手在布鲁斯眼前晃了晃。
“布鲁斯？你清醒了吗？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今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也……”
“我没事。”布鲁斯出声打断了杰森的话。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变回了往日的清明透彻，好似杰森刚刚看见的片刻失神只是一场幻觉。
在杰森狐疑的眼神中，布鲁斯收回了手，眼眸微弯。
“早上好，杰森。你先去楼下餐厅坐着等我吧。”
他说：“我洗漱完后很快就下来。”
半悬浮在玩家视野角落里的行程表上，第一行字迹被系统抹除划去，以此来代表这项任务的完成和结束。
“好吧……早上好，布鲁斯。”
男孩拉开房门，扶着门板回头：“希望你动作快一点，别忘了你九点钟要去韦恩集团打卡上班。”
布鲁斯在盥洗室的水声里低声回应道：“嗯。”
杰森虚掩上门扉，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楼梯。
他刚刚又向布鲁斯丢了一次侦查鉴定，这回系统发出的提示音是熟悉的『失败』音效。
看来布鲁斯异常波动的SAN值已经恢复正常了。
玩家小声地叹了口气。
在玩家论坛里，别人要不试做海王、要不统治世界，更有甚者早已一路穿梭飞越到多元宇宙里，开启了玩家们的联机活动——
而他，杰森·陶德，却还在这单机游戏里养爹！
『两眼一睁就是上班：所以这次联机活动你到底来不来？给个准话，我好计算联机副本人数，小杰？』
『你怎么知道我爹为我干掉过Joker：没空。我正在开第三周目养布鲁斯呢……等会、阿福叫我去吃饭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先留言，我晚点回复。』
3
我在努力地探索这个被作者称为『玩家空间』的地方。
毕竟亲友她并不方便移动——你能指望一枚被埋在咖啡杯花盆里的赛博茉莉花种子做什么呢？拉奥啊，在这时间都仿佛停止流动的奇异空间里，亲友连发芽都做不到！
亲友：“我又不是真的茉莉花种子。”
我摇晃着小狗脑袋，对自己思考出的结论重重点头：“所以你确实没法发芽。”
亲友：“……旁白君，汇报现状。”
『噢，好的。奈奈小姐已经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了——显然，她发现了门是关上的。哦，赛博毛绒小狗立起来也是够不着门把手的，何况您只有15.5厘米高……』
我：“已经不是毛绒小狗了！还有15.5厘米是在内涵我什么啊——”（>△<>
呜呜呜为什么这次就不再是毛绒绒了，悲伤。
亲友：“她好像真的很在这意这点。”
『是呢，棉花糖气泡框都变成灰白色了。』
没有注意到身后桌上咖啡杯花盆与旁白无声的交流，我抖着我一身像素点的锯齿状毛毛，继续在房间里到处扒拉转悠。
通过『玩家空间』里的摆设，其实很容易就能认出那个被作者帮助过的孩子是谁。
毕竟答案是那般的显眼，它就静静地摆放在亲友的花盆旁。
一副立式相框，木质的深棕色边框被人很是爱惜地擦得发亮。
光洁的玻璃下，黑发的男孩左手上握着一支冰激凌雪糕筒，碧蓝的眸子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他轻侧过头，望向身旁手中牵着一只红色气球，被男孩拉扯着看向前方、面上流露出无奈笑容的男人。
照片的背景里是哥谭少见放晴时的湛蓝天空，热闹非凡的人群，架设在高空呼啸而过的云霄飞车，闪着彩灯慢悠悠转动的巨大摩天轮。
他们就像是每一对普通的来游乐园游玩的父与子，亲昵地拉住彼此的手，在定格此时的镜头前展颜一笑。
4
我：“是杰森呢，亲友！”
我凑在那副相框前，琥珀色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好似瞅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噢、天哪，好温馨的照片！让人哈特软软的”
这才是DC同人女我该看的东西！
话音未落，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或许是因为我盯着它的时间久了些，那相框上方竟缓缓地浮现出一段浅蓝色的文字。
『01·十三岁生日：布鲁斯昨晚说今天要给我个惊喜，但我早就猜到了他要带我去韦恩集团新建的游乐园。学校里都在疯传布鲁西宝贝又往里头扔了多少成堆的美钞……啧，阔佬就是有钱。Ps：冰激凌的味道还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东区的辣热狗。』
我：“哇哦。”
这个世界的布鲁斯带杰森去游乐园过生日！天哪，我还在DC宇宙里吗？在这个房间里的物品都能弹出备注吗？酷！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虚拟现实游戏！
好吧，都已经有『玩家空间』、赛博幽灵了，这个世界演变成『地球Online』又怎样呢？
亲友：“旁白，这个世界的特性是『游戏』？”
是的。我以为睿智如您，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亲友：“你是观测剧本？”
不，我仅仅只是记载了造物主未来设想的、千百万张稿纸中的其中的一页。祂赋予了我灵性，我便成为了能与您交流言语的旁白。
亲友：“你与我对话的内容，是否来自作者的授意？”
旁白框没有再回话。面对亲友提出的这个问题，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有。与您交谈，仅仅只是出自于我的想法。』
亲友：“我可以叫你旁白君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5
玩家关上与好友的通讯聊天界面，走下楼梯最后一级台阶。
联机活动是这个游戏的一个特色。虽然玩家们有且仅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原生初始宇宙，但玩家们之间的玩家宇宙并不是完全独立的。
玩家可以邀请好友进入自己的世界，也可以离开自己的世界，去宇宙之外探索其他玩家的世界。
什么？你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少则两个、多至几十个的多元宇宙访客、平行世界来者，又或者异时空同位体？
噢，是的。这些在各个世界里乱窜的偷渡者，就是所谓的『联机玩家』。
杰森早就看透了这些眼巴巴地、一个接一个地来邀请他参加联机活动的玩家们想干什么。
他敢用布鲁斯亲手打磨的代初蝙蝠镖打赌，他一离开自己的原生初始宇宙，就有人敢钻进他的世界里撬他墙角！
怎么回事！你们世界没有蝙蝠侠这个固定Npc吗？！天天惦记别人家的布鲁西宝贝是想干什么？！
再说一遍，游戏太过真实这一点真的不好。你敢想象，游戏的Npc居然是可以被跨世界抢走的？
是的，这件事情是真的。
在玩家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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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交流帖里，#到底是哪个超人偷走了我家蝙蝠！！！#的悬赏帖仍挂在热门榜上。随着时间流逝，悬赏的价格翻了几倍又几倍，却也没人敢冒头出来认领。
玩家曾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点进去看了一次。然后在看清帖主原生初始宇宙世界线走向后，杰森又面无表情地划拉出了帖子。
一个走正义领主世界线、差点杀死自家蝙蝠侠的白色披风超人——他不配拥有灰蝙蝠！
杰森闭上眼睛深呼吸片刻后，再一次点进帖子并在底下十分收敛地骂了句‘活该’，随后飞快地对帖主进行了拉黑一条龙服务。
6
『8:12 a.m.』，和布鲁斯一起同进早餐。
感恩系统。
杰森捧着玻璃杯将牛奶‘吨吨吨’地一口气喝到底。
屏蔽味觉什么的，实在是太有用了！Oh，布鲁斯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帮你再喝一杯牛奶的！就算你和我说‘Please！’也没有用！
“布鲁斯老爷，我想在某些方面上，您可以向您的孩子学习。”老管家的目光扫视过餐盘里几乎从未有动过的几颗西兰花和纹丝不动摆放在桌上的牛奶。
“比如说从西兰花和牛奶开始？杰森少爷可从未有过挑食的小毛病，您觉得呢？老爷？”
“No，阿福。”布鲁斯用餐巾优雅地擦掉嘴角残留的饼干碎渣。
“我今天赶时间——我得去送杰森上学了……天哪，卢修斯也正在催我去公司开会。”
布鲁斯捞起小小一只的杰森和他的书包，从容且迅速地出了门。
布鲁斯：“我得走了、马上。晚上见，阿福！”
杰森：“晚上见，阿福——噢！布鲁斯你忘记带上了你的公文包！”
大门合上，模糊的声音仿若从天际边遥遥传来。
“……那并不重要，杰森。”
阿尔弗雷德轻轻地叹了口气，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起餐桌上用过的餐具。
什么时候迪克少爷能回家一趟呢？
老管家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他昨天在清理走廊墙壁上挂画灰尘的同时，还提前为未来预留出了一块足够大的墙面空间——或许，他该早点和他的老爷提一提意见。
韦恩家族需要一幅新的全家福了。
7
亲友：“看来这个世界的特性也并不仅仅是『游戏』这么简单。”
这个和高维世界有一定关联的世界，似乎拥有着更为完整的一套逻辑规则。
Npc……自我觉醒……虚拟生命的跃迁……升格？
亲友怀疑作者给她的脑子点了太多的智商。
不然她的思维怎么一下子扭转到这里来的？
总不可能是作者跟这个高维世界有什么交易，把她俩丢在一边，然后私下合作开始去进行世界升格了？
亲友：“……不要在我的脑子里再继续透题了。”
【欸嘿～】
亲友：“……”够了，她说够了！
这和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有一个人飘过来告诉你大结局的凶手到底是谁——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们这次和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没有什么关联啦……】
【问题已经被我和小系一起解决了，你们只需要处理上个世界的后续就可以了哦！】
亲友：“呵，你说的最好是。”
“亲友！亲友！”赛博小狗先从地面跳上桌边的椅子，再用爪子扒拉上桌面，‘吭哧吭哧’地回到了咖啡杯花盆前。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哎？”
赛博小狗看见了半空中还未消散的系统默认气泡。
我：“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亲友：“和旁白君聊天呢，没什么。你找到什么了？”
见亲友主动询问，我很快就把那点并不紧要的困惑甩到了九霄云天之外。
我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将一个刻有蝙蝠标志的银色U盘推到她跟前。
我十分兴奋地说道：“一个U盘！它里面有记载什么……影像？好像是和这个世界的过去有关？”
『01·一段过往的影像：故事落幕时，我坐在观众席上，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我得记录下来，关于我所看到的……我从不后悔我这一生做出的所有选择，但我从未想过他会为我做到那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