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布鲁斯·韦恩第三次见到这个名字叫克拉克·肯特的记者。
他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哥谭韦恩集团的慈善晚宴里。
过大的西装外套，土气的黑框眼镜，明明是高大的身材却微微弓下了背。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腼腆而不具备攻击性，像一只无害的柔软绵羊。
他挤在那群想从布鲁西宝贝口中撬出一些什么粉红绯闻、荒唐事迹的哥谭记者堆里，茫然无措的样子让布鲁斯都觉得他有点可怜可爱。
鬼使神差地，他接过了这个小记者的话筒。
“你是星球日报的记者？哼……不去报道你们的超人，来我们哥谭干什么？”
小记者愣了一下，布鲁斯凭借着属于Alpha的敏锐嗅觉，闻到了空气中有别于宴会里浓重香水味的一点点清甜玉米香。
“这是我的主编安排下来的工作，韦恩先生。”
小记者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他看见那双被黑框眼镜遮掩之下的纯净蔚蓝。
他说：“而且，我想来见见蝙蝠侠。”
“蝙蝠侠？”
布鲁斯心底提高警惕，面上却显现出略带厌恶的表情：“那个穿着一身黑漆漆的戏服，在半夜里暴力执法的法外狂徒？他有什么……”值得你去关注的？
“可是，韦恩先生。”
小记者出声打断了宴会的主人尚未说完的话语。
“但据我调查，正是韦恩集团资助了哥谭义警的活动资金，以及承担了大部分罪犯动乱之后的战损赔偿与事后重建的工程项目。”
2
他这般大胆莽撞的行为，引得周边的其他记者忍不住退后几步与之拉开一段距离。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恼人飞蝇。
“天哪、这外地佬可真是不懂规矩……”
“连韦恩集团资助蝙蝠侠这种没放到明面上的事情也敢提，这家伙怕是没法完整地离开哥谭了……”
“等着蝙蝠晚上去敲你的窗户吧，眼镜仔……”
超级听力将这些幸灾乐祸的话语皆尽收入耳中。
手握着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的小记者神色未变，他依旧微仰起头，等待着那个站在阶梯之上万众瞩目的、掌控了近乎大半个哥谭经济命脉的无冕之王的回答。
这位闪闪发光的哥谭甜心走下一级台阶，与小记者靠得更近。近得能让他感知到，在布鲁斯浅淡雨水味信息素里模糊传来的探究情绪。
“你的名字叫克拉克·肯特？”布鲁西宝贝低头看向小记者挂在胸口上的铭牌，像一只高傲矜贵的猫。
“是的，韦恩先生您……？”
直到此时，克拉克才感到有些局促窘迫了起来。
太近了，韦恩离他太近了。小镇男孩已经听见了人群里揶揄的口哨声，以及‘咔嚓咔嚓’相机快门按动的声音了。
他那颗飞速转动的氪星超级大脑，几乎在下一瞬间就想到了眼前的这个韦恩——关于这个哥谭著名的花花公子的、那些发表在哥谭八卦娱乐新闻版块头条上格外夺人眼球的‘光辉战绩’。
韦恩先生眨着那双迷人的钢蓝色眼睛，那里面装盛着整个哥谭湾清晨最为忧郁静谧的蓝调时刻。
他用颇为亲昵的口吻对小记者说道：“克拉克，你是想要我的一个专访，是吗？”
拉奥啊，他真没这样说过，真的！
克拉克：“……韦恩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在等我处理，专访、专访等下次再说吧。”
纯情的小记者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3
他们的第二次碰面，似乎只是一起擦肩而过的意外。
事情的起因是达米安在校阻止了一起学生之间的霸凌事件。由于他对人下手过重、防卫过当，还是被老师叫来了家长。
克拉克·肯特的儿子，小乔纳森·肯特，也经由此事正式进入到了蝙蝠家族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我的天哪！]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在没有罗宾在的家族小群里，兴奋地发出了一长串激动中饱含欣慰之情的语音条。
[小D终于交到了一个同龄人朋友了！我还以为他只会和蝙蝠牛、阿尔弗雷德猫和提图斯它们友好交流……天哪！]
[哼，我倒觉得那个恶魔崽子交的朋友没那么简单……他可不像是会随随便便对一个普通人另眼相看的家伙。]
[小红，你怎么看？你不是去见了小乔纳森一面吗？]
[我没去成。布鲁斯把公司事务推给了我，然后他亲自去了。]
[哈？老头子竟然亲自去了？！]
[是。以及，我怀疑恶魔崽子有可能把人家小孩当成了可跟随宠物也说不定。]
[就像他正在看的少女漫画？]
与此同时，超人正在太平洋上空托起一架因遭遇了强对流天气而失控的航空飞机。
面对这种情况，超人已经能很熟练地用生物立场包裹住整架飞机，再用超级速度飞往原航班目的地，并将飞机轻轻地放下——这样，超人的一次紧急救援行动就结束了。
又阻止了一场惨剧发生的小记者，心情颇为愉悦地回到了星球日报里，并终于注意到了被他遗忘在桌面上已有多时的手机。
整整十二条鲜红的未接电话记录，正挂在屏幕当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克拉克绝望地闭上眼睛。
拉奥啊，他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4
“父亲，我想养肯特。”
“……No，不可以，达米安。”
“TT，我会自己争取。”
轻而易举地砸了一栋新楼堵上了校方的嘴、既加深了草包阔佬人设又顺利解决了问题的布鲁斯AKA蝙蝠侠，今天也在头疼地思考着如何和自己缺乏社会化的小儿子对话。
“达米安。”
老蝠父满心无奈：“小乔纳森是你的同学。”不是一只可以被你捡回庄园的猫咪或者小狗！
绿眼睛的小刺客微抬起下巴：“可是肯特他已经同意了。”
布鲁斯：“就算……嗯？”什么同意？
布鲁斯不赞同的目光，落到了安静地跟着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师办公室的小乔纳森身上。
“达米安是问过我要不要跟着他啦……”从大都会转学来的小男孩有一双漂亮纯净如天空的蓝色狗狗眼，蓬松卷翘的黑发毛茸茸的，看起来很软很好摸。
“我以为这是达米安愿意和我交朋友的意思！”堪萨斯小狗欢快地摇晃起并不存在的尾巴。
“什么、我！”达米安张口就想否认。
小乔纳森光速地又打出一记直球：“达米安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达米安盯着小乔纳森仿佛发射出了‘布灵布灵’光波的蓝眼睛，不由地幻视成了一只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小狗。
达米安陷入可疑的沉默，达米安开始慎重的考虑，达米安扭过头看向他的父亲。
“父亲，我真的不可以养肯特吗？庄园很大。”
“不可以，但阿福会很欣慰你在学校交到了朋友。”
“……TT.”
听见布鲁斯再次干脆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达米安有些不爽地咂了咂舌，但他还是回答了小乔纳森的话。
“好吧，我同意了你的交友申请——这并不是因为我的家里人总想让我交个朋友……”
“啧，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肯特？”
5
“噢……达米安！”
戴着黑框眼镜的堪萨斯小狗，张开双手猛地抱住了比他略矮半个头的绿眼睛猫猫。
“太好了！我们成为朋友了！拉、天哪，我有了一个那么酷的朋友！”
小乔纳森当然有感受到达米安下意识想要反击的举动，但他又在0.37秒后克制地放下了手。
他并没闪避和抗拒这个过于亲密的拥抱。
真好。小乔纳森想。
达米安还是他所熟知的模样，一切都还没有变糟。
“放手、肯特，我不会再说下一遍。”
3.52秒，达米安能忍受一个陌生拥抱的最长时间。
小乔纳森顺从地放开了满脸通红的炸毛猫咪。
“不好意思、达米安，是我太激动了。”
小狗低头乖巧地给猫猫顺毛，并打出最后一发暴击直球：“但我真的很高兴——也许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朋友，达米安。”
达米安：“……闭嘴，肯特。”
这只小狗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糖果和甜面包吗？
“小乔、抱歉，我来迟了。”姗姗来迟的社畜小记者终于抵达了儿子的学校。
拉奥啊，哥谭建筑里的含铅量真是越来越高了。超人一眼望去，全都是大片大片的视野盲区，比卢瑟的实验室遮的还要严实。
克拉克想不明白自己从未来回到过去——也就是现在的儿子为什么想要去哥谭上小学，但他会尊重孩子的选择。
他们是家人，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克拉克拍拍儿子的肩膀，脸上浮现出关切的神情：“我临时有事，没有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小乔？”
6
小乔纳森拥抱住了他的父亲：“只是和同学之间发生了点小小的矛盾……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爸爸。”
克拉克察觉到小乔纳森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便也只好作罢。
“小乔。”他单膝跪地，与这个与他小时候格外相像的男孩平视：“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就呼唤我的名字。”
两抹相似的氪星蓝色在空中交融。
克拉克轻声作出承诺：“你知道，我能听得见。”
小乔纳森：“就算这里是蝙蝠侠的城市？”
克拉克：“就算这里是蝙蝠侠的城市。”
“——但你是我的孩子。”
尽管克拉克还是个三十二岁的单身Alpha——拉奥啊，他甚至都没有结婚，就和隔壁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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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佬一样多了一个亲生子——还是未来的他和露易丝的！拉奥！
他承认他曾对露易丝有过好感，可是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又怎么可能再去插足他人的感情呢？
但当他从堪萨斯肯特农场的谷仓里，捡到这个从天而降、沉睡在氪星逃生舱里满脸泪痕的男孩时，克拉克就知道了他的肩膀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一份名为‘父亲’的责任。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克拉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是有遇见了什么好事情吗？”
“当然、当然！”
小乔的声音里有飞鸟掠过苍穹的轻盈喜悦：“我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了！”
话音刚落，一辆低调但价值昂贵的跑车驶过这对父与子的身旁，克拉克心有感应般地扭过头看去。
车窗下，一双钢蓝色的眼睛也望向了他。
一触及离，如蜻蜓点水，如风吹湖面，涟漪微漾。
7
视察工作一切顺利。
韦恩脸上挂着他的招牌甜蜜微笑，和‘许久不见’的小记者握手，达米安跟在一旁也对这个男人点了点头。
他认出了这是小乔纳森的父亲。
一位获得过普利策奖的优秀记者——写出过很多有利于民生的新闻报道，也编排过很多有关于哥谭甜心的花边新闻。
同时，他似乎与超人有着一些秘密联系。
思及至此，达米安在心中给克拉克·肯特的名字打上了一个重点标记的符号。
蝙蝠侠来大都会的第一站便是来星球日报，这肯定和这个记者脱不了关系。
看着交谈甚欢、越靠越近的两人，达米安深沉地想道。
小韦恩还算安分地等待着这场确实无聊的视察任务结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算离开了哥谭，也还能在外地迎面碰上些哥谭特色。
哥谭宝贝这个名号，似乎天生就自带着吸引他人注意力的万人迷光环。
不然这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布鲁斯前脚刚踏出星球日报的大门，后脚就又被一路追到大都会来的哥谭绑匪绑了票。
现场围观的大都会群众叹为观止，敢在超人的城市里大摇大摆地当街绑架人质，真不愧是民风淳朴的哥谭人。
绑匪头目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老哥谭人，嘴里操着一口流利地道的哥谭口音，夹着几句哥谭帮派里流传甚广的黑话，指挥着手下的人给大小俩韦恩用麻绳给捆了起来。
按照哥谭的惯例，接下来就该轮到哥谭恐惧堂堂登场，拳砸罪犯的鼻梁，脚踢绑匪的屁股，用如恶魔低语一般的喉癌嗓音来进行威慑恐吓拷问情报——最后，再把他们通通打包送给GCPD冲业绩，丢进黑门监狱里过上有编制的牢改囚犯生活。
但这里是大都会，这里的特产不是哥谭的阴云和神秘的都市传说。这里特产明媚的阳光，特产一个会向任何人类伸出援手的明日之子。
当超人的红披风落下的时候，每一个大都会人民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激动的神情。
“Superman——！”
8
他们呼喊着，高仰起头望着人间之神的降落。
那些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信任与期待，像是坚信着太阳永远会眷顾这片土地。
除了正在和超人对峙的哥谭绑匪们。
绑匪头目：“来的怎么是超人，蝙蝠侠人呢？”
“老大，这里是大都会。”一个小混混悄声说道。
绑匪头目反手用枪托给敲了他一个爆栗：“老子知道，但会来救韦恩的人当然只能是蝙蝠侠！”
小混混摸着脑门：“可是我们专门挑韦恩出了哥谭再来绑架他，不就是为了避开蝙蝠侠吗……”
绑匪头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小弟，有的时候真的想一枪梭子突突测试一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纯种哥谭人。
他将枪稳稳地握在手上：“老子是这么想的吗？老子这是在提醒蝙蝠，让他来大都会看看这个氪星人给哥谭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来看吧，蝙蝠。
报纸网络上都吹嘘你为守护哥谭的黑暗骑士，是这座城市的泥沼中孕育而出的蝙蝠怪物，一个异想天开地企图改变、甚至拯救哥谭的蒙面义警，一个孩子们眼中的英雄人物。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看看这个外来者？
这个未经邀请便来到了哥谭土地上的氪星人，将哥谭这潭本就混乱的池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让战火从深沉夜晚蔓延至白日破晓。
他的小丹妮丝还那么小，还没有被这污浊的世界毁掉那点纯白的天真。她还会捡起一朵花店处理掉的鲜切白百合花，扯掉那些枯黄的枝叶，说要送给病重的妈妈。
她会对他说，爸爸，我希望妈妈能够好起来，再抱一抱她。
绑匪头目将手里装载了人工氪石子弹的枪口，对准了那镶嵌着鲜红‘S’型标志的胸口。
“超人，这是我们的哥谭事务，你最好别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