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季节
文/归荟
2024.11.29晋江文学城首发
「隔着一千二百公里，他想了她七百三十一天。」
-
初夏六月的南京一如往常，闷热难耐，空气仿佛停滞，蝉鸣声此起彼伏。
财大宿舍楼在烈日照耀下格外起眼。
韩憬懒懒躺在床上午休，就要入睡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消息提示音惊醒。
【李长旭：宝宝，我们下午去看电影怎么样？】
【李长旭：宝宝你醒了吗？】
目光扫过几条腻歪消息，韩憬不自觉皱起眉。
她将手机熄屏抛到一旁，手背搭在额头上，缓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拾起，敲下几个字。
【好，一点半，南门口见。】
她拉开床帘下去，在底下坐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拿起梳子梳头。
她发丝浓密，染成低调而不张扬的冷棕色，皮肤白净透亮，五官明艳，一双清潭般的眼睛尾部微扬，显得有些魅惑。
看见韩憬开始抹素颜霜，对床室友赵妍馨打趣她：“憬憬，这么热的天还出门呐？”
斜对角的缪雯准备和男友出去玩，边化妆边调侃：“还是上次那个吗？”
有色唇膏上完，韩憬抿唇“嗯”了声。
手机屏突然亮起。
【李长旭：宝宝，我从北区骑到南门估计得四十才能到，你晚十分钟出门吧。】
她瞄了一眼，懒得拿起手机，抵着桌子打字。
【好。】
滑动手机屏幕，指尖在菜单页漫无目的地徘徊。
她找不到任何吸引她的内容，刷会视频又被无聊得退了出去。
最后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微信图标上，随后瞥了眼日期。
2024年6月10日。
这是她与裴远分手的第二年。
能记得这么清楚，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而是自从上大学以来，她谈过的历任男友中，只有裴远在床上的表现令她心满意足。
这个男人太会了。
他是她的初恋，第一晚，就是她最忐忑的一次。
两人都毫无经验，但裴远会温柔地安抚她，给她讲小故事，看粉色电影，提供足够长的缠绵前戏。
自然而然地，才度过火热难忘的初夜。
他们各自的、共同的初夜。
之后她谈过五六任男朋友，有的萎靡不振很快就结束，有的横冲直撞过于鲁莽，没有一个体验感是好的。
只有裴远不一样，他会问她疼不疼，受不受得了。
她点开微信，看见三条醒目的、来自于“black”的好友验证消息。
2022年6月10日。
我有东西想送给你，能见我一面吗？我想和你谈谈……
2022年12月25日。
生日快乐，成都今天下雪了，南京呢，也下雪了吗？
2023年12月25日。
我明年要实习了，大三是很辛苦的阶段，你要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最后，生日快乐。
手指滑动，她看得入神。
后面……
后面就再也没有了。
指尖在到底的页面停留。
今年圣诞节，他还会发么？
发一些无关痛痒的祝福，维持似断非断的关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摇了摇头，试图将杂乱的念头甩出脑海。
想什么呢，早就结束了。
她看眼手表，时间差不多，提起帆布包匆匆出门。
刚摸到门把手，赵妍馨突然拉住她：“今晚还回来不？”
韩憬一愣，头脑发热：“……看情况吧。”
-
顶着正午的太阳出门确实很难受。
突然羡慕不谈恋爱的人了，韩憬心想。
李长旭已经在南门口等着，简约白T搭配灰色运动裤，头戴一顶鸭舌帽，很符合男性审美。
韩憬淡淡扫了眼，心如止水。
整一个精神小伙的穿搭，这些男大学生什么时候能提高一下时尚品味。
不过她也并非无可挑剔——牛油果绿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除了看着清新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是她品位差，只是懒得捯饬。
在她内心深处，这些男人不值得她费心打扮，恋爱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她也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场约会精心装扮的小女孩了。
看到韩憬，李长旭立刻跑上前抱住她，贴近。
“宝宝你来啦！你今天真漂亮！”
他正要亲她，却被推开。
韩憬皱起眉：“大庭广众的别这样，先去电影院吧。”
李长旭一顿：“那我们晚上……”
“温庭酒店。”
“好！”
听到这话，李长旭立刻来了精神，急忙拉着韩憬向对面的商场赶。
争分夺秒一般。
-
两人度过了漫长的一部电影的时间，韩憬更是坐如针毡。
谈过许多男人之后，她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对男性产生兴趣，外出的流程总是千篇一律：吃饭、逛街、看电影。
机械般重复。
她甚至能够从他们的各种行为中判断出这个人是否富有、是否有耐心，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毫无新意。
看电影期间，李长旭的手非常不安分，要么勾她腰，要么摩挲她大腿，没有一刻消停，搞得韩憬越发不耐烦。
天热，韩憬也不愿去外头暴晒，便在商场里逛，李长旭拉着她去了家奶茶店，坐下点单。
男人咬着手指抖着腿，一会儿问一句，听得韩憬心烦，敷衍道：“你看着就行，我去趟洗手间。”
边说边逃离了那片地方。
出汗过后，身体越发疲惫，头脑也发沉。
她一路低头看手机，拐向通往洗手间的走道时，不慎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急忙道歉，想绕道走开。
可男人却低沉地笑了一声，轻轻扣住手腕将她拖住，没让她走。
“好久不见，韩憬。”
韩憬低垂着头，闻声心间骤然一紧。
那熟悉的声音与两年前毫无二致，还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她抬起眼帘，对上了裴远意味不明的目光。
略带欣喜，又似乎含着些怨怼。
逛商场碰见前男友不算稀奇的事，但若是裴远，可就太稀奇了。
她与裴远的恋情始于一场篮球赛，球场上白皙如光的皮肤、深邃的五官和优越的身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
想追，想谈。
她不害怕被拒绝，也不介意倒追，只要喜欢就会勇敢争取，早上送早饭，下课在教室门口等。可裴远就像高山雪莲，冷漠得令人难以接近，面上和出家人一般平淡如水。
根本无法触动他。
热情逐渐消退，她开始懈怠。
结果，在一个飘雪的夜晚，去操场玩雪的路上，她被裴远拦下，拉到昏暗的小树林。
黑暗模糊了他分明的轮廓，放大清澈的嗓音。
“为什么不找我了？”
“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找你？”
“我喜欢你。”他眼神炽热，一字一句道，“韩憬，听好了，我裴远，喜欢你。”
于是她回答：“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当时她并没有多高兴，非要说高兴，不如说是胜利带来的快感。
因为鱼上钩了。
那天，是圣诞节。
那年，她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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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研二。
可好景不长，两人在一起不到半年，裴远就收到了去成都培训三年的通知。
距离南京一千多公里。
见不到人的恋爱对韩憬来说毫无意义，她知道后编辑了分手信息发送出去，紧接着删掉了裴远所有的联系方式。
一气呵成，就像穿衣服一样简单。
她已经把所有想和他做的事都做了一遍，譬如牵手，接吻，甚至是开房。
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要说留恋，也是从他走之后开始的。
阔别两年，他消瘦了，却也成熟了。蓬松的黑发慵懒侧分在两边，露出额头，他睫毛浓密，眼神淡漠，依旧有些不近人情。
仔细观察，似乎还带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被他握着的手局促不安，指尖轻微蜷缩，韩憬生硬地勾起嘴角，勉强寒暄：“好久不见，裴、裴远。”
见她有些无措，裴远笑了笑：“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
韩憬后退半步，抽回手：“你回不回来，回来干什么，和我没关系，也没有必要向我汇报。”
说完，她没给裴远留下回应的时间，匆匆离开。留下他在原地，倚在墙上低头凝视自己的运动鞋，几不可察地小声说了句。
“眼光变差了。”
卫生间里头走出来个一身黑的潮男，他甩去手上的水珠，顺带还往头发上带点，然后走上前来勾住裴远的肩膀，痞笑着说：“走吧兄弟，去你家喝点儿。”
空气安静了几秒。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明天要面对几百个学生，紧张啊？”林朝奕看着他兄弟的侧脸。
裴远摇了摇头，反手搭在林朝奕肩上，露出坏笑：“不去家里，去酒吧。”
林朝奕瞪大双眼，意外道：“噢哟，你终于不打算守身如玉了？”
“别废话，赶紧的，不然来不及了。”
“啊？来不及什么？”
“呃……明早的课。”
-
温庭酒店。
李长旭喝得有点多，搂着韩憬跌跌撞撞到前台领房卡。
“这是您的房卡，房号1225。”
韩憬扶着男人道：“谢谢。”
前台小姐姐露出迷之微笑。
这家酒店韩憬来过至少五次，带的男人面孔各异，前台柜员难以记清，只记得其中有一位特别英俊，其他的归为一般。
叮咚——
电梯门应声而开，李长旭见了两排房门，仿佛被注入了醒酒汤，瞬间精神起来，拉着韩憬疾步前行。
“诶你慢点儿！”
她将房卡覆在门锁上，随着一声轻响，李长旭迅速推开门，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门边，骤然凑近。
韩憬一惊，伸出手阻挡，神情紧绷，“先把门关上！！”
李长旭现在脸蛋通红，精虫上脑，哪里听得进去，眼见就要亲上韩憬的脖子，却忽然被一只白皙有力、青筋凸起的手扼住喉咙。
这一幕把韩憬也吓了一跳，急忙扭头看。
只见裴远发梢微湿，浑身散发浓烈酒气，脸颊熏红，凶狠斥骂：“勾搭老子女朋友，还不快滚！”
李长旭被吓得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跑了。
丢下韩憬在原地，没有丝毫犹豫。
韩憬第一次见到裴远这么放纵的模样，有些忌惮。
可就在李长旭消失在电梯口的瞬间，他冷峻的面容缓和下来，眼眶逐渐湿润，带着委屈的语气低语：“小憬，我不去成都了，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没等韩憬从震惊中抽离出来，裴远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两人紧拥着步入屋内，猛地摔上了门。
她被裴远坚实的身躯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顷刻间，裴远低下头，含住了她微张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