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沟。
用熊胆胆汁解了土地的妖毒后，东方孤白离开了雪山沟。
现在东方孤白要去找屈恩。
正如嵩州的行政中心在嵩州城一样，衍州也有个行政中心，衍州的行政中心在白鹤城，屈恩就在白鹤城。
东方孤白一人一马，一袭白衣一把琴，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白鹤城。
然而在临近白鹤城时，东方孤白却放慢了脚步。不仅放慢了脚步，东方孤白在城外晃悠，不着急进城，还不紧不慢地上了一家茶楼喝茶。
茶楼里都是歇脚的客人，二楼虽说是雅间，但很简朴，没有单独的包间，两个位子用一卷帘子隔开就是雅座了。
东方孤白隔壁有两个年轻人在说话，东方孤白跟他们隔着一道帘子，听他们说话。
其中一人说：“国师毕苑派来的人，啊不，派来的妖……”
“嘘！”另一人赶紧打断他，“什么人人妖妖的，叫使臣大人！”
国师毕苑是一只三足鹰怪，毕苑派手下的小妖来衍州了？东方孤白边听边在心里琢磨。
这两个人敢在这个地方公开谈论这个话题，想必在白鹤城内已不是秘密。
“好好好。”那人道，“那几个朝廷来的‘使臣大人’跟咱们州牧大人要人，点名要咱们的左都督东方孤白，说他犯了通敌罪，要把他押回朝廷处置，现在东方孤白不见踪影，使臣大人还在那等着呢，州牧大人就不打算发个通缉令找找人？”
“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发通缉令的，但州牧大人迟迟没发，我觉得，他可能不想交人。听说州牧大人还在问使臣大人左都督通敌的证据，那几个使臣大人说没有证据，但就是要人。”
看来东方孤白的望雁关一行被人发现了，还告诉了毕苑，毕苑才会派小妖来衍州要人。
为什么是要人，而不是直接杀了？东方孤白推测，除了处罚自己通敌外，想必那毕苑还想从自己口中探出涂婴死亡的细节，接二连三有千年大妖被杀，剩下的千年大妖也该有所防范了。
帘子后，一人哈哈笑道：“笑话，那可是妖怪啊！问它们要证据，它们有吗？就算有，它们能给吗？问证据是讲道理的事，妖怪哪有讲道理的？”
“都说了要叫使臣大人。”
“什么大人，本来就是妖怪，我偏要叫妖怪，妖怪妖怪妖怪！”这人大概有些反骨在身上。
民众对妖怪十分不满，又因害怕不敢反抗，所以敢怒不敢言，这种情绪压抑得越厉害，发酵得也越厉害，如今民众对妖怪已怨气冲天。
东方孤白摸了摸下巴。
帘子后面，那两人继续闲聊：“州牧大人不想找人，最着急的是蔡治中。州牧大人不发通缉令，蔡治中便自己召集蔡家人去找，他怕两位使臣发怒，更怕交不出来人朝廷迁怒衍州。”
治中是官名，蔡治中本名蔡晟，是衍州贵族之一。
衍州贵族势力庞大，在一众贵族中，蔡晟是最不一般的那个，为什么？这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衍州贵族邹山反叛，杀了当时的衍州牧孙禄，屈恩在蔡晟的帮助下，镇压邹山。最终屈恩成功诛杀邹山，并消灭其势力。后来蔡晟牵线，向当时的御史大夫曹列推荐屈恩做衍州牧，曹列上书允圣皇帝，述屈恩平叛之功，允圣皇帝辜樊潇封屈恩为新的衍州牧。
蔡晟是屈恩的贵人、伯乐，有了这层关系，屈恩对蔡晟很是尊敬，对蔡晟的一些行为也比较宽容。
蔡晟是保守派，他认为无论局势如何衍州都应该站在朝廷这边，绝不能做叛臣；蔡晟还认为，如今天下动荡，衍州的一举一动更应谨慎保守，不可有出格之举。
东方孤白迅速抽取出了两条关键信息：一，屈恩没想把自己交出去，二，蔡晟在找自己。
东方孤白不动声色地把手指间的茶杯转了一下。
一阵上楼梯的声音传来，几个蔡家人手里拿着一张东方孤白的画像，在茶楼上到处问人。
东方孤白一掀帘子，主动道：“几位在找我吗？”
几人一愣，只见东方孤白施施然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一袭白衣，清冷如梅。
东方孤白背着琴，平静地走到几人跟前，冷静得吓人。
这几个蔡家人面面相觑，他们奉蔡晟之命找东方孤白，他们想过会在某个角落找到东方孤白，但没想到东方孤白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朝他们走来了。
“左都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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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毕恭毕敬道。
屈恩没革东方孤白的职，所以东方孤白还是左都督，几人见到东方孤白，礼数是不能少的。
“治中大人在找我？”东方孤白问。
“呃……这个……”
几个蔡家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蔡晟见屈恩迟迟不发东方孤白的通缉令，担心使臣生气，心里着急，才下令让蔡家人私下里去找。蔡家人私下找东方孤白这事绕过了屈恩，多多少少有些不合规矩，往严重了说，甚至有越权的嫌疑，所以这些蔡家人不敢明着说原因。
“治中大人想找我喝茶？”东方孤白主动换了一个问法。
“对对对……喝茶，我们大人想找您喝茶。”东方孤白给了一个台阶，几个蔡家人很识趣地接住了。
“正巧，我也想找治中大人喝茶叙旧。”东方孤白说，只是他表情清冷，一点也看不出想要叙旧的热情。
“你们能带我进城吗？”东方孤白问。
这几人就是奉蔡晟之命来找东方孤白的，见东方孤白这么配合，他们再高兴不过，连连点头。
“那先帮我把茶钱结了吧。”东方孤白提出了他的第一个要求，东方孤白给他们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诚恳道：“我没钱了，你们不来，我大概要在这弹琴卖艺还茶钱了。”
这个要求没什么难的，几人帮东方孤白结清了茶钱。
东方孤白跟他们下了茶楼，几人请东方孤白上马，这时东方孤白提出了他的第二个要求：“有马车吗？我想坐马车。”
几人便给他换了马车，马车由两匹马驾车，东方孤白见了，提出了他的第三个要求：“我要六匹马的车。”
几人又换。
换了还不行，东方孤白还要他们把车厢和车篷给拆了。哇塞，这不就剩脚下一块板了吗！
你早说只要一块板啊。忙活了半天的几人在心里骂了一串娘。
东方孤白坐着他的专属六驾敞篷马车进了白鹤城。这搞得跟游行似的，驾车人都不好意思了，然而东方孤白安之若素。
东方孤白在五面漏风的马车里解下他的鹿蜀琴，在周围路人一道道目光的包围下，熟练地勾弦、抹弦、抚弦，弹起了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