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雁关。
林玄初来找胡兮卿的时候,胡兮卿正在兴致勃勃地填词。
胡兮卿填的是《长相思》,题为《记望雁关二月落雪》。
林玄初念了出来:“山重重,路重重,雄关云涌渡悲鸿,何惧敌号响。雾朦胧,雪朦胧,雪落无声风如洪,风雪诛白熊。”
林玄初很给面子地夸赞道:“好,写得真好。”
胡兮卿笑道:“得了吧,无论我写成什么样,你都说好。”
林玄初双眼弯成了月牙,认真道:“是真的好呀,真的很好。”
“你总这么夸我,就不怕我得意自大?”
“自大就自大,兮卿开心就好。”
林玄初很喜欢来胡兮卿这里,哪怕没什么要事商量,他也喜欢来找胡兮卿聊天。
聊着聊着,两人忽然聊到了林玄初自曝身份前用的化名——木洄。
“木洄这个化名是我养父帮我取的,‘洄’有逆流而上的意思,他希望我克服困难,实现宏愿;姓木则是有独木成林的暗喻。”
“独木成林,独木成林。”胡兮卿反复念道。
独木成林,生机蓬勃,旺盛不衰。
胡兮卿笑了起来,“这寓意好!”
两人这天聊得漫无目的,是真正的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东方孤白身上去了。
“东方孤白回衍州了,我没能留下他。”胡兮卿说。
“没关系,这事不能强求。”林玄初说。
胡兮卿叹道:“东方孤白对屈恩真是忠心耿耿啊,就是不知屈恩对不对得起他的忠心……”
此时此刻,忠心耿耿的东方孤白已经回到了衍州,他一人一马,一路疾行,到达衍州极北极寒的雪山沟。
雪上沟两边都是高耸的雪山,雪山把这围成了一条狭长的沟。
雪山沟终年积雪,但积雪覆盖不代表它没有生机,在涂婴率领熊怪杀进来之前,这里的土地也是能长东西的,终年不化的雪地上长出了苔藓、地衣、雪莲。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雪莲枯了,苔藓死了,土地变成了死的,什么都长不出来,这都是因为涂婴杀进这里时,不仅屠光了居住在这里的一群鹿蜀,还把自己唾液、血液中的妖毒灌入土地,导致土地再也长不出植物。
要解熊怪的妖毒,需要涂婴熊胆里的胆汁。
如今东方孤白拿到了熊胆,用胆汁为土地解了毒。
东方孤白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孤零零一人坐在雪山沟里,一分一秒等待着土地恢复生机。直到看见枯死的雪莲又转活过来,消失的苔藓地衣又重新出现,东方孤白的脸上才露出久违的微笑。
东方孤白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雪地里,心中既有报了仇的喜悦,又有想起已故亲人的惆怅,喜悦和惆怅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满心的空落落。
没错,以前住在雪山沟里的一群异兽鹿蜀,东方孤白当它们是家人。
东方孤白曾是个被人群抛弃的人,因为他是个异类。异类的命运,就是被抛弃再被抛弃。
东方孤白是个多智者。多智者通俗的说法,就是智商超群的孩子、神童。
东方孤白开智快,说话、读书、写字都比其他孩子快很多,他能用两只手同时写字,甚至同时写文章,写得又快又好。这你可能要问了,这样的神童,难道不应该是爹娘和夫子眼中的香饽饽吗?怎么可能被抛弃?
因为他太离谱了。
普通孩子叫孩子,比普通孩子聪明一点的叫神童,比神童还要聪明百倍的,叫怪物。
人们熟知的神童,大概就是三岁识千字,五岁会作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聪明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可以打住了,但东方孤白作为多智者,实在离谱。
东方孤白生于寒冬腊月,一年中最冷的那一天,一降生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的一双眼,安静地看着周围。东方孤白半岁就能流利地说话,一岁就能熟练地读书写字,还会弹乐器,他懂事很快,一岁的小孩言辞谈吐逻辑清晰,和成人一样,这不是怪事是什么?
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小孩,这是异类,人群是不接受异类的,人群天生恐惧异类。
家里人也觉得惊悚,找算命先生来给算算,算命先生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信口胡诌,说这孩子投胎时没喝孟婆汤,带着前世记忆,是来讨债的,不详!家人听了,吓得赶紧把孩子扔了。
于是,东方孤白开启了他动荡辗转的一生。
他被好心人捡去,但过了一段时间,好心人发现他不对劲,觉得害怕,又将他抛弃。两次之后,东方孤白再不理那些好心人,他聪明,很快学会了生活技能,独自一人孤独又倔强地活着。
因为人群不接纳东方孤白,前期东方孤白的生活难免动荡,好在虽然人群不接纳他,但动物接纳他。雪山沟里的鹿蜀群接纳了东方孤白,允许东方孤白在雪山沟跟它们一起生活。
在雪山沟里,东方孤白从少年长成了大人,那群长着马头红尾巴的异兽鹿蜀,就是东方孤白实际上的家人。
东方孤白难得过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可这日子在一年前被一群巨型熊怪打破了。雪山沟里的鹿蜀被巨型熊怪杀光,东方孤白是唯一的幸存者,一只叫明铮的鹿蜀用命护住了东方孤白。
事情发生后,东方孤白很绝望。
他又没有家了,他又回到了当初动荡的、漂泊的、孤身一人的日子。
明铮的身体化成一把鹿蜀琴,东方孤白背上鹿蜀琴,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离开了雪山沟。
东方孤白不怕冷,他身体很好,生病受伤也好得快,这是因为在雪山沟他一直跟鹿蜀呆在一起,鹿蜀是上古异兽,跟九尾狐一样,灵气充沛,东方孤白受鹿蜀的灵气滋养,身体比常人好。
离开雪山沟的那一刻,东方孤白感到绝望,他的心好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撕不开,化不掉,他甚至会想,小时候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会不会是对的,自己真的不详,不然为什么去哪都会被丢出来,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呆的地方,结果这地方被一群熊怪毁了,这地方的主人也被杀了。
东方孤白在风雪中漫无目的地走着,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他身上有伤,熊怪进雪山沟时,他虽没死,但受了伤,东方孤白现在很虚弱。
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的东方孤白终于不支,倒了下去,倒下的那一刻,一只大手托住了他,是屈恩。
当时衍州牧屈恩是想进沟打猎来着。有人说极北之地有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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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沟,沟里有一群长相奇特的动物,样子像马,头部白色,尾巴是红的,鸣叫起来像人在唱歌。屈恩一听,来了兴趣,他是武将出身,少时极爱打猎,屈恩兴致勃勃地说这样奇特的动物自己居然没见过,一定要去打一只回来看看!
于是,屈恩来到了雪山沟,然而鹿蜀是一只没找到,倒是捡了个白衣郎。
东方孤白醒来时,是在屈恩的马车里,周身裹着暖洋洋的毛裘。
这毛裘不是披在东方孤白身上的,而是穿在屈恩身上,而屈恩现在搂着东方孤白。
东方孤白混混沌沌地愣了一下。
东方孤白没少被动物的皮毛裹着,以前在雪山沟的时候,鹿蜀们常常一群群围着东方孤白,将他围在中间,用皮毛温暖着他,但东方孤白很少被人搂抱,人群不把他当同类,人类的怀抱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时隔多年再次被人抱着,这种感觉很微妙。东方孤白把脸埋进毛裘里,像只小动物一样。
感觉挺好。
他没想到,人类的怀抱能给他一种动物给不了的温存的感觉。
他没想到,他倔强地孤独一人生活了那么久,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他依然渴望来自同类的拥抱。
东方孤白抬起头,看了一眼搂抱着他的屈恩。
很精神的一个人,笔挺,神气。
东方孤白被毛裘裹着,被屈恩抱着,马车走了多久,屈恩就抱了他多久。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精神和体力双重不支的东方孤白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东方孤白被屈恩安置在了自己的营帐中,帐子里有炭火,很暖和。
屈恩有事出去了,东方孤白一个人呆在营帐里。屈恩的营帐中挂着一张地图,屈恩没有收起来,这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地图,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没有收起来的必要。
尽管东方孤白游离于人群之外,在这之前他没有了解过群雄局势,但东方孤白脑子异于常人,学东西很快,仅靠看一张地图,不用多久,就把天下大势掌握了个八九不离十。
屈恩回到营帐时,见东方孤白正在盯着地图看。
屈恩还没说话,东方孤白率先开口:“大人,您想入主中原,是吗?”
这声音,清冷得像帐外没化的雪。
屈恩眉头一皱,不动声色间,警惕心升了起来。
这是东方孤白首次开口跟屈恩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屈恩是朝廷封授的衍州牧,是朝廷的官,朝廷让他守着衍州,他就得在衍州守到死,入主中原这种话是能乱讲的吗?这是大逆不道!被听到是要砍头的!
屈恩打量着东方孤白,实话实说,从见到这白衣郎君的第一眼,屈恩就对他有好感甚至是欲望。这人伤得很重,十分虚弱,屈恩以为他会昏睡很久,才会把他带到自己帐中,没想到这人身体恢复得意想不到的快,更没想到这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句大逆不道的话。
屈恩不得不怀疑这人的来历,心想他绝不能再住自己的帐子了。
这时,东方孤白转过头,望向屈恩,孤冷的脸如傲雪寒梅,点漆的眼仿佛能吸人的黑井。东方孤白又问了一遍:“大人,您想入主中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