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两人去了儿童公园。
此时正值冬天,正是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几天前星城下了一场雪。
星城不南也不北,已经很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雪还没融,儿童公园里有许多天真烂漫的小孩在玩雪,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
胡兮卿和琨臣坐在一旁,有热心小朋友想邀请琨臣跟他们一起玩,琨臣凶恶地朝他们露出尖牙,低声道:“滚!”
十分不礼貌。
“琨臣。”胡兮卿出声喝止,像个合格的家长一样脸一板,教育道:“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呢?快向人家道歉。”
琨臣瞪着胡兮卿,胡兮卿笑眯眯,右手又打算做抓握的动作。
琨臣深吸一口气,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忍你一时又何妨,老子不拘小节。
老子是万兽之王,不跟你这狐狸计较,等解开鲁生锁,你完蛋了。
琨臣收起凶恶表情,露出一张装腔作势的笑脸,用抱歉的语气对那些小孩说:“对不起哦,我不是很想玩。”他还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
那些小孩到一边玩去了。
琨臣脸黑了下来,冷道:“胡兮卿,你套我锁链,屡次戏弄于我,逼我装疯卖傻,这个仇,我必报。”
胡兮卿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戏弄,我是在帮你融入人类社会,你现在是人类小孩的形态,就要有人类小孩的样子。”
二人无言。
胡兮卿笑着看那些结伴玩雪的小孩,看得出了神,目光流露出欣羡。
“他们真快乐啊。”胡兮卿说,“和那么多同伴一起玩乐,一点都不孤独。”
琨臣看了他一眼,问:“你怕孤独?”
“以前怕。”
“你一直在人间,人间热闹,孤独从哪来?”
胡兮卿眼眸一垂,说:“人群中只有我一个异类,这种孤独,才最孤独。”
他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太矫情,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脸颊的两个酒窝深深陷了进去,又道:“当然啦,我在人间生活还是很开心的,人间这么热闹,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可爱的人,美人美景,我天天看着,有什么不满足?”
这狐狸大概是个乐天派。
说到兴头上,胡兮卿摸了摸琨臣的脑袋。
琨臣“啧”了一声,瞪了胡兮卿一眼,胡兮卿讪讪地把手拿开。
胡兮卿笑道:“你以前在天界,我知道比起天界,人间吵闹又杂乱,你可能不喜欢,但是……”
“不。”琨臣打断胡兮卿的话,幽幽地说:“我喜欢。”
琨臣道:“人间吵闹杂乱,天界干净安宁,但干净安宁有什么好?”
琨臣闭上眼睛,回忆过往,“我以前的仙府在云泊仙山,如果我不叫两声的话,仙山安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没有——然而天界规矩严,我又不能随便叫。仙山上只有我一个,云是不动的,声音是没有的,一年一年一岁一岁,时间是静止的。”
琨臣继续道:“我开始觉得孤独,我怀念封神前我到处跟人比武打架的日子,那时候多快乐啊。”
琨臣喜欢打架,穷奇好斗,这是它们的本性。
琨臣睁开眼,说:“神仙要忍受孤独,可孤独到一定境界,连神仙也无法忍。所以我离开了云泊仙山。”
琨臣狠狠一瞥胡兮卿,“我离开仙山后,天界追踪我的气息,为了躲避追踪,我不得不自我封印一千年,受封印影响,我才会这么虚弱,被你这只狐狸占了便宜。”
要不是这个原因,胡兮卿不可能把鲁生锁套在琨臣身上。
胡兮卿依然笑着,他真的很爱笑。
胡兮卿说:“你一解除封印就凶得很,二话不说就抢魔石碎片,我是怕出事。人间已经变啦,现在大家都讲和平,你还不太适应,我先带你适应一段时间,等你学会怎么在现代社会做人了,我再把鲁生锁取下不迟。”
琨臣看着胡兮卿,目光幽深,捉摸不透。
“星城的魔石碎片都归你管?”琨臣问胡兮卿。
“是的,我是秘术师,魔石碎片归秘术师管。”
“打个商量,放个水,我需要魔石碎片魔化的能量。”
“不行哦,琨臣大人,魔石碎片魔化会死人。”胡兮卿笑眯眯地拒绝了琨臣。
胡兮卿笑起来时那两个深深的酒窝真晃眼。
琨臣看着胡兮卿,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爱笑?”
“笑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呢?”胡兮卿笑得酒窝更深了。
他刚说完,突然一个雪球扔了过来。
雪球是打雪仗的小孩扔的,砸在胡兮卿面前,胡兮卿本没打算计较,可他低头一看,却看见雪球迅速融化,化成的竟然不是水,而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白蚁,令人头皮发麻。
胡兮卿当场脸色变了。
这不正常,首先,白蚁一般出现在春季和初夏,大雪天的哪来的白蚁?况且,这些白蚁为什么能伪装成雪球?这不是正常的白蚁。
“有妖怪,白蚁妖王在这附近。”琨臣幽幽地说。
“它隐身了,我看不到它。”胡兮卿说。
“这种时候你就不会求我吗?”琨臣道,“我有神仙金躯和神仙金瞳,所有妖物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琨臣是个叛逃的神仙,拥有神仙金躯、神仙金瞳、以及不死之身,当初琨臣封印刚解,虽然极尽虚弱,但哪怕胡兮卿占尽便宜,也无法将其杀死,只能将其锁住。
胡兮卿俯下身,对矮他许多的琨臣说:“那琨臣大人,可以帮我找到白蚁妖王吗?”
琨臣嘴角一勾,“有求于人才知道叫大人?”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抚上胡兮卿的双眼,胡兮卿乖乖把眼睛闭上。
当胡兮卿重新睁开眼时,他的眼睛骤然瞪大,他看见就在不远处,挨着儿童公园的一栋大楼前,立着一个跟大楼一样高的巨型白蚁,白蚁用两足站立,面目可憎,目视着儿童公园里玩耍的孩童,它总共六只脚,除去站立的两只,剩下的四只在不停地舞动。
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只白蚁妖王。
“去吧。”琨臣双手抱臂,对胡兮卿说:“我就在这,不动。”
胡兮卿神色肃穆,他指尖点额,默念咒语,显现出了一点神性来。胡兮卿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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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施了个障眼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中。
因为障眼法的缘故,别人都看不到胡兮卿了,但琨臣能看到。
琨臣看到胡兮卿手中出现了一把武器,是把剑,确切的说是把断剑,剑从剑尖往下15公分左右的位置开始断裂,形成斜切面。
这本是一把很漂亮的剑,可惜断了,胡兮卿为什么要用一把断剑?
胡兮卿纵身一跃,持剑朝白蚁妖王刺去,身姿优美,飘逸轻盈。
白蚁妖王摆动巨大又可怖的身躯,张开嘴,朝胡兮卿露出坚硬的上颚,胡兮卿丝毫不惧,亮剑与其缠斗。
打斗激烈,白蚁妖王挥动手脚,甩在大楼上,发出撞击声;胡兮卿的断剑在风雪中发出呼啸,像神明的低吟。然而再激烈的打斗,因为有障眼法在,周围人都看不到,也听不见,只觉得风刮得更烈了。
那边,胡兮卿忙着对付白蚁妖王,这边,琨臣走向几个正在堆雪人的小孩。
雪人堆得很大,小孩们玩得很开心,然而琨臣一过去,二话不说就抬脚一踹,把孩子们辛辛苦苦堆的雪人踹塌了!
一个小男孩愤怒地说:“喂,你为什么踢我们的雪人?”
琨臣脸一沉,眼一眯,用凶恶的眼神瞪了男孩一眼,另外几个孩子他也一个一个看过去。
这是凶兽的眼神,被琨臣目光扫到的孩子当即头皮发麻,一种巨大的恐惧感从心底生发,他们甚至膝盖发软,差点朝琨臣跪了下去!
孩子们被琨臣吓坏了,作鸟兽状,往四面八方逃散。
琨臣的目光落在那个被他踢坏的雪人上。
就在雪人之中,藏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白蚁,琨臣把雪人踢坏后,白蚁现了形,白蚁像人一样,用两足站立。
这才是真正的白蚁妖王,胡兮卿正在打的那个是它的影子。
“真丑。”琨臣嫌弃道。
在琨臣面前,白蚁妖王害怕得瑟瑟发抖,它蜷缩成一团,变成了个球球。它畏惧琨臣。
琨臣冷道:“别给我缩起来,把你的蚁子蚁孙召集过来,爬到鲁生锁上,分泌蚁酸,越多越好,快。”
在琨臣的威压下,白蚁妖王不敢不照做。只见地上的积雪变成了一群群白蚁,像暴风雪一样朝琨臣爬来,爬到束缚着琨臣的鲁生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
白蚁的蚁酸可以腐蚀金属,更何况这些不是一般的白蚁,而是具有妖性的蚁妖。
一团一团蚁妖攒在鲁生锁上,分泌大量蚁酸,鲁生锁在蚁酸的腐蚀下逐渐瓦解。
就在这时,正在跟白蚁妖王影子搏斗的胡兮卿发现了不对,他一剑把影子劈成两半,那影子开始消失、溃散。
胡兮卿回头一看,当即瞳孔一缩,不好!
胡兮卿赶紧往回飞,哪怕心急如焚,他在空中的身形依旧飘逸。
就在胡兮卿落地的一刹那,鲁生锁在蚁酸的腐蚀下,断了!
胡兮卿脑中的一根弦“嘭”的一下,也断了。
完了。
雪地上,恢复自由的琨臣面向太阳,张开双臂,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
自由了!琨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