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不济,情劫缠绕。
林春澹虽然并不相信神鬼之事,但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瞳孔还是震颤了下。
时运不济倒是看得出,毕竟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时运就一直没好过。
可情劫缠绕呢?林春澹莫名想起的是谢庭玄那张冷淡的脸。
这荒谬的想法把他吓了一大跳,以至于不经意间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袖子被浸湿了半边。
小沙弥递来巾帕,少年慌乱擦着,又听住持缓缓而道:“时运可转,情劫却难解。无论是爱逾骨肉,抑或情天孽海,都起源于此心此命,无法抛却。”
林春澹擦拭衣袖的动作微微停顿。
其实,他没什么文化,并不是很能听懂住持过分复杂的诫言。但剧中的那个“孽”字,却让他明白并非好事。
琥珀般的眼瞳中波光浮动,他意图要套住持的话,问:“那住持能否告知些信息,我的情劫是谁呢?”
住持却是缓缓闭眼,沉沉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要等的人来了,老衲便不留您了。”
便要赶他离开。
他不说,林春澹也没法执意再问。
但他看出住持叫他进来是好意,便双手合十,学着僧人的样子向他道谢道别。
而住持微笑致意后,以悠长的声音念起佛家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灯火幽微,经幡影动,木鱼声声。
照映着离开的少年,一直到他的身影逐渐模糊,完全融入门外的光晕中。
但林春澹并没理解住持话中的深意。
就像那天他在国子监课堂上一样,经文和那些古人的话在他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转悠,他还是那个感觉。
这和尚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他疑惑着推门而出,眼皮还没掀起来,先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崔玉响还没走?
可住持不是暗示他可以安全离开了吗。
林春澹还没琢磨透,就听一声冷冷的:“林春澹。”
他猛然抬眼望过去,谢庭玄正立在院中,神色肃冷。
而崔玉响与他相隔甚远,正环抱双臂,倚在栏杆上。姿态闲适,唇边带笑,眼中却透着一股薄凉。
两尊大神谁都没搭理谁。但他们身上的那股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杀气简直满得要溢出来。比刚刚一人一猫对视,还要强上千百倍。
林春澹当场立定,身体僵直得像根木头。
因为这两人,无一例外,都在盯着他。
他还未来得及回应谢宰辅,便被崔玉响的一声哼笑吸引了注意。
男人从栏杆上起身,缓步走向他,那看猎物般的眼神还是让他生惧。
林春澹禁不住吞咽口水,想要后退。
但九千岁只是头上拆下一根玉簪,将其插入他发间。微凉修长的指节擦过他的耳朵,唇边笑意更浓,“春澹,你这男妾做的也太艰辛了,他竟连根簪子也舍不得送你。”
男人望着他颊边散落的几缕碎发,伸出手,想要替他拨至耳后。
可手还没碰到林春澹,便被重重打到一边。
声音之响,甚于扇脸。
崔玉响眼中戾气骤然暴涨,他阴沉着脸抬头,却见谢庭玄横在中间。
用高大的身躯遮住身后的少年,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见分毫。
他收回手臂,轻慢地扯了扯唇,压抑着怒气道:“谢庭玄,你别太过分。”
“偷也是贼,惦记也是贼。”谢庭玄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双极深眼瞳覆着薄冰般,声音极寒:“崔玉响,我记得上次已经警告过你。”
两人周身气压一个比一个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视线相撞,都是恨不得将对方剜碎的阴冷目光,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简直要将空气点燃。
而被谢宰辅攥住手腕拉到身后的林春澹,也能感受到这要命的氛围……
但他很没心没肺地舒了口气。
这样也挺好的,就没人能注意他了。
发间插着的玉簪有些分量,林春澹悄悄用另一只手摘了下来。原本是想丢掉的,他才不稀罕崔王八蛋的东西呢。
可这玉簪成色极好,通透又明亮,他摸着摸着,又不舍得了。
寻思他虽不稀罕崔玉响的东西,但他稀罕钱啊。这簪子拿到当铺去,肯定能换不少钱。
便将簪子揣到了袖中,顺便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而就在林春澹琢磨这玉簪能值多少钱的时候,九千岁嗤笑一声,率先打破僵局。
他勾唇笑得像条毒蛇,语气也很阴冷:“好啊,谢庭玄,咱们走着瞧。”
只要能扳倒太子一党,扶陈秉上位,他谢庭玄还能算个什么东西?权力也好,天下也好,林春澹也好,都是他掌中戏弄之物罢了。
临了,蓦地想起什么,借着缝隙看向他身后躲着的林春澹,故意道:“春澹啊,找男人还是要找知冷知热的,找个冰块子有何趣味?只要你想,我崔玉响的府门始终为你敞开。”
说完,还朝着谢庭玄挑衅般笑了笑。
后者却冷笑,反唇相讥道:“那也得找个男人,不男不女的算什么东西。”
崔玉响的脸色黑极,道:“怕是有些人借名洁身自好,实则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眼见着两人话语却越来越污秽,禅房内的小沙弥连忙推门而出,强硬道:“佛门净地,不是争吵之处,请二位施主慎言。”
九千岁适才冷笑一声,复而进了禅房。
小沙弥则是守在门外,静静待着。
这边,林春澹和谢庭玄的气氛有些凝固。
但刚刚消失的白猫善念又复而出现,在林春澹脚边喵喵地叫。
谢庭玄看着那猫,眸色微冷。
小沙弥走过来,有些意外道:“善念一向不喜欢接近人,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它这般亲近别人。你们很有缘呢。寺庙清苦,结缘不易,您若是喜欢,不如将它带回府中豢养。”
“真的吗?”
说话间,善念已经跳到少年怀里了,也不乱动,就乖巧地喵喵叫。
林春澹原本就喜欢小动物,看它这般乖巧更是心动。可他毕竟住在谢府,谢庭玄会同意吗?
他期期艾艾地看向谢宰辅,柔软问道:“大人,我可以养吗?”
谢庭玄不喜欢猫狗,此番看着它在少年怀中伸腰休憩,更是不喜。
狐媚子猫。
他抿唇,冷淡道:“不许。”
林春澹还想挣扎一下。便腾出只手,轻轻拉扯着男人的袖口,小声诉说:“大人,善念好可怜的。刚刚九千岁想要摸它,但它好像很讨厌九千岁的样子,把他的手都挠破了。若是将他留下,岂非小命不保。”
少年说这话时,用那双琥珀色的、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谢庭玄,虽然没有明求。但眼巴巴的,就差把“求求你了”写在脸上。
谢庭玄视线扫过他怀中那猫,觉得它虽然谄媚了点,但倒是有些眼光。
厌恶的情绪有所减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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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开口:“倒是有些骨气,养着吧。”
林春澹喜出过望,立刻便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他下意识想去抱谢庭玄,却因为怀里还有只沉甸甸的善念,只能作罢。
谢庭玄眸色微沉,觉得这猫还是有些讨厌。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问:“刚刚崔玉响给了你什么?”
林春澹笑容微僵。
但眨眼之间,他便能不动声色地扯谎:“一根簪子,已经丢了。才不要他的东西呢。”
谢庭玄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闻言,压着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
崔玉响和住持是老相识了。自他成为九千岁之后,便常来西山寺小住。
见他复而进来,住持问:“是要在这呆会儿,还是又想问什么。”
“呆会吧。”
男人坐在林春澹刚刚的位置上,忽见手上的那道伤痕,笑着说:“你们庙里的猫太野了,见了它这么多次,还是挠我。”
住持一面敲着木鱼,一面解释:“你身上杀孽重,又有血腥气,它害怕。”
听完,崔玉响笑容没变,缓缓啜了口茶水。
凤眸流转,他漫不经心地询问:“住持刚刚观那少年命局,可看出什么来。”
木鱼声止,禅房中一片静寂。
风拂幡动,年迈的僧人只说了五个字:“贵,贵不可言。”
崔玉响敛目,轻轻哼笑一声,眼底却是晦暗如许。
……
天色渐晚,也到了回府的时间。于是,林春澹和谢庭玄一路并肩而行,从寺庙深处走回门口。
林春澹知道今日他能安然无恙,都是多亏了谢庭玄。此番正是感激的时刻,便忙不迭地说些甜言蜜语,痛诉崔玉响有多吓人,还让谢庭玄猜他跪在大殿前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谢庭玄说猜不到。
他便勾着他的手指,含羞欲怯地撒谎:“春澹许下的愿望,自然是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下下下辈子也要和大人在一起。”
他还胡编乱造,说自己询问了住持,住持说他们情定三生,佳偶天成。
所以上马车时,诡计多端的林春澹趁着谢宰辅扶他之时,顺势投入他怀中。
揽着男人结实的窄腰,很是自然地撒娇:“所以大人千万要对春澹好些。”
千万容他勾引,但千万也不能做太过分。最重要的是,千万千万给他许多金子。
虽然少年扯的这些词都来自从前听街边说书人讲的俗套剧情,但这些谎言的确取悦了谢宰辅。
甚至心中郁结也消了,不再去纠结那个阿兄,这只狐媚子猫。
捧起书阅读时,也静得下心了。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
他偶尔抬目,见林春澹同那白猫玩耍,竟也感到了几分莫名的温馨。
可下一秒,便见那顽皮的坏猫钻进林春澹的袖子,从里面扒拉出什么来。
少年被它蹭得痒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善念,你这只坏猫,不要闹了,乖乖睡觉。”
结果,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两人依声齐齐望过去。
只见马车的地板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只翠玉色的簪子。
林春澹脸都白了。
而谢庭玄望着那玉簪,是谁的,从哪来,不言而喻。
他沉默不言。
但眼瞳黑沉如渊,叫人望不到尽头。看似静谧,但水面下是疯卷涌动的暗潮。
只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吞没所有。
“你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