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顺着剑刃滴下,在将要碰到黑袍的一瞬间被魔气蒸成血雾,同时,几缕魂魄自沈湘山口中吐出来,晃晃悠悠回到了那孩子的身体里。
竹空雁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紧紧握着如虞剑柄,紧盯着沈湘山有微弱颤动的双肩,可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是拔剑?还是继续质问?
她生平第一次出现拿不定主意的情况,现在竟希望沈湘山能说些什么。
但好在身旁的孩子晃了一下,将她从这种茫然中解脱出来,她不做多想,松手离开剑柄,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孩子。
孩子的脑袋虚虚靠在自己怀中,竹空雁连忙为她施法稳定心神,还好,大概是自己发现得及时,所以她的魂魄并无大的损伤,只是受到了惊吓,休息上一两日便好。
又抬头看向沈湘山,她明明是细长的眼睛,睫毛却并不挺翘,直直从眼皮上长出来,在脸颊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此刻阴影微微颤动,一双浅灰的眸子便猝然闯进视线,但她却没看自己,而是眯起眼睛看向自己怀里的孩子,“如何了?”
“无事,需要休息。”竹空雁下意识回道。
旋即她又反应过来,眼中带上锐气,“你问我?”
“咳咳咳!”沈湘山猛烈的咳嗽声将竹空雁的话盖了过去,她像是才发现似的,这才把目光投向插在自己胸口处的剑上。
“是把好剑。”沈湘山赞叹一声,随后伸手便把如虞拔了出来。
……
?!
竹空雁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怪异,她嘴唇张合几下,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沈湘山用袖子将剑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调转剑尖指向自己,把剑柄递到竹空雁眼前,“方才吓到你了吧?给。”
语气轻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竹空雁没有接过如虞,只是看向沈湘山胸口仍在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
沈湘山也顺着竹空雁的视线垂下目光,摇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伤,我不疼的,你别担心。”
竹空雁想反驳她自己并没有担心,可话说出来,却变成了“这不是你的命门?”
沈湘山挑挑眉,“是呀,修士命门几乎都在胸口嘛,但现在对我来说有没有命门都一样,我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竹空雁更是听得一头雾水,现在的状况也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决定从头开始问:“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沈湘山摇了摇手中的剑,“你快拿回去啦,重死了。”
竹空雁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沈湘山耸一耸肩,把如虞轻轻放在自己脚边,“你觉得我做了什么呢?”
竹空雁神色渐冷。
沈湘山撇撇嘴,“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是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譬如炼魂啦吸魄啦,但若是我告诉你,我是在救这孩子呢?”
竹空雁这才开口:“我亲眼看到你吸收这孩子的魂魄。”
沈湘山又用右手挽起了她的发尾,“是啊。”
竹空雁很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又吊儿郎当的态度,她皱眉道:“所以吸收魂魄,是救人?那方才的魔气你又如何解释?”
沈湘山转了转眼珠,“哎呀,总之你别管那么多,反正这孩子现在也在你手上啦,便带她下山去吧,别再回来了。”
……明明是她把自己拉过来,现在却又想用三言两语打发自己——还是在经历如此诡异奇怪的一幕之后。
竹空雁讨厌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她的眉在无意识间拧得更深。
沈湘山却已经站了起来,状似随意地一挥手,大堂门口的假山便一分为二,露出外面黑气沉沉的通道。
竹空雁自然看得懂这是赶人,但她还不想走……可沈湘山若是硬要赶她,她大概也没办法。
深吸一口气,看着怀中的小孩,她忽地有了一个想法。
竹空雁挥手收起如虞,将小孩拦腰抱在怀中,一言不发地朝假山外走去。
路过沈湘山时,她身上竟奇异地闻不到任何血腥味,还是淡淡的不知名香气。
竹空雁目不斜视,却在心里计算着。
一步、两步……
将要数出第三步时,胳膊却被猛地抓住了,同时眼前出现沈湘山焦急的脸,她语气慌张:“等一下!”
竹空雁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在这一瞬间的心情,大概是刚想练功却发现自己早就会了的那种感觉。
“你笑什么?你入魔了?!”沈湘山拉着竹空雁的肩膀摇晃起来。
她笑了吗?
竹空雁觉得沈湘山大概是看错了。
“为何要让我等?这孩子再在此地待着,岂不是更加危险?”竹空雁板起脸。
沈湘山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对,孩子。”她一招手,两个黑衣小童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长生、长愿,你们把这孩子好好送回去,顺带采些适合的草药。”
小童们齐声称是,轻轻从竹空雁手中将那孩子接过,似乎毫不介意刚才竹空雁对她们做了什么,其中一个还对竹空雁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三人便无声无息地隐入了假山外的黑暗中。
随着她们的离开,假山也轰然合拢,又把竹空雁和沈湘山困在了亮堂的大厅里。
“把你的剑拿出来,让我再看一眼。”沈湘山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竹空雁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得主动权或许在自己这边了,因而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直视着沈湘山浅灰色的双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比她高出那么一点。
沈湘山也定定看着竹空雁,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
最终沈湘山移开视线,翩然走回那张白玉床上缓缓坐下。
竹空雁无声呼出一口气,但只呼到一半——
她忽然发现沈湘山胸口的里衣又严丝合缝地长好了。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应该说沈湘山的衣服全然没有被刺破后的痕迹,就连刚才的濡湿感也完全消失,就像她从未受过伤一样。
可是刚才利剑刺破皮肉的触感还残留在竹空雁手上,她不可能记错。
或许是竹空雁此刻流露出的震惊太过明显,沈湘山拉着自己的碎发轻抚过胸前,轻轻开口:“一百五十五年前,我拜入玉鸣阁,被仕文收为入门大弟子。”
“我只用了三年便结出灵核,随后就接到了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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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空雁的心跳在这一刻停了半拍。
沈湘山抬头望向她,笑道:“那个任务你肯定也知道,否则你不会在这里。”
“任务札记上写着,要我来苍苔山除魔,除一个摄人魂魄的魔。”
竹空雁呼吸加重了几分。
“我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也很轻松地解决了盘踞在这里的那只魔——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有还手,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在酒楼里招揽客人一样,给了我一杯甜酒,让我稍等。”
说到这里,沈湘山深深叹出一口气,竹空雁听不出来她是什么情绪。
“我不明所以,只想着快些完成任务,自然未曾喝酒,只是拔剑直指她心口,但她却告诉我,仅凭借刺伤命门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竹空雁看着沈湘山完好无损的里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最开始她与沈湘山交手时,明明用如虞刺破了她的肩膀才对,可是她和里衣却都毫发无损,只是外裳破了个口子。
她早该对此有所察觉警惕,她从来没有如此粗心大意的时候。
“那个人告诉我,她也曾是玉鸣阁的人。”
竹空雁猝然睁大双眼。
沈湘山轻笑一下,托腮看向竹空雁,“似曾相识的话对吧?还有更相似的,她说她也曾是仕文的徒弟。只是可惜,当时我未曾问她的名字。”
“当时我同你一样不相信,也和你一样,说在我之前仕文掌门从未收过徒弟,因为当年入籍册时,我清楚明白地看见仕文掌门顺位下来别无他人,她怎么可能是仕文掌门的徒弟呢?”
“我才是大师姐才对。”
“那人只是沉默不语,随后告诉我,既然我来了,她就可以解脱了。”
竹空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听这些话的时候,手心里微微出了汗。
“然后这人,便在我面前自爆灵体。”
沈湘山挽着头发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眼看向竹空雁,笑道:“你露出这种表情做什么,好啦,她并没有伤到我,只是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有一片魔核碎片顺着我的灵脉到了我身体里而已。”
竹空雁自认她现在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但她没有反驳沈湘山的话,只是上前两步,走到沈湘山面前站定,一黑一白两色衣摆几乎要紧贴在一起,“魔核?到你身体里?”
她觉得她的思绪很混乱,只能问出这两个关键词。
沈湘山眨眨眼,“是呀,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呢!”
竹空雁抿了抿唇,她依然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沈湘山仰头看她:“你站着不累吗?”说着,一伸手便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一同坐下。
若是放在平时,竹空雁定会摇头道声“不必”,但现在她不知怎么想的,只借着沈湘山的力坐在了白玉床上,或许歪了一点,靠到了沈湘山。
因为她看着自己挑了挑眉,“这床好像是有点冷。”
随后她继续道:“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任务目标已死,那就回玉鸣阁去交任务吧,顺便问一问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到了玉鸣阁,刚过守山禁制,便有警铃大作——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有魔物触碰禁制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