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空:“……”
叶繁枝知道澈远这人死脑筋,但没想到多年不见他竟更加钻起牛角尖来,明白多说无益,只得抓着月凌空和文韵茹左闪右避。江盛水与迟守守在一旁牵制澈远,但又不好真的动手,一时间只听得嗖嗖风声和武器碰撞之声交错而出,场面非常混乱。
几人交手几个来回,翻飞的衣袍被月色照得柔盈似水,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刚才崩裂的小屋废墟旁。
澈远记得两日前他来这里时,这屋子只是荒但并不破,想也知道定是叶繁枝干的好事,但又本能地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的枪势放缓一瞬,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得文韵茹“诶”了一声。
她道:“趴在地上的花盼君人呢?”
此言一出,澈远慌忙向方才撼波飞来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除了一个凹陷的小坑,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连一片蛇鳞都没留下。
不对……方才自己不是……
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腰上忽然一紧,然后便被拉至叶繁枝身边,与此同时,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忽地自地下冲出一阵骇人的黑气,连月色清辉都被遮住了大半。
烟尘散去,那处竟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魔气从中丝丝缕缕地冒上来。
若是刚才自己没躲过去……
澈远双唇紧绷,神色复杂地看了身旁的叶繁枝一眼。
叶繁枝好似没发现他的表情一般,只收回手中短刀和泣云,挑眉对他笑道:“澈远,多年不见,你的枪法怎么好像还退步了?方才我们可是都看见你将这魔物钉在了原地的,现在她怎么又能动了?”
说实话,澈远也想知道为什么。
按理说刚才魔物与江师伯缠斗时就已只剩半条命,再加上自己撼波的那一刺,她应当是只剩一口气了才对,所以自己才会如此放心地与叶繁枝她们讲话,可是……
夜风轻拂,但却有细小的沙石打在身上。
“来了。”迟守守低声道。
几人虽没交流,但奇异地达成了一致——先暂且放下别的恩怨,专心对付眼前魔物。
他们忽地散开,随之而来的花盼君的第二击便也没有得手。
她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什么人形,身上也遍布着细小的剑痕,但却散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黑气,丝毫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叶繁枝看着澈远将撼波高高抛起,随后开始施法结印,“轰”地一声铮鸣后,结界完全形成,金色灵气与银色月光交映分辉。
花盼君散发出来的魔气便被困在以小屋为中心,方圆一里左右的范围内了,一丝都没溢出去。
刚才一直担心结界形成了自己跑不出去,没想到此刻竟有些庆幸。
叶繁枝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忽而发问:“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与她并肩撤开的江盛水摇头,“我马上就能收服她的,没想到澈远会来。”
刚整理好衣领的月凌空闻言,接话道:“许是澈远刚才那一击反倒给了魔物喘息的机会。”
“师尊是什么意思?”
月凌空将目光从文韵茹没有任何痕迹的手腕上收回来,轻咳一声,“花盼君不是有个禁步么,若是方才撼波刚好击破了禁步,那些被囚禁百年的魂魄被放出来后又被她吸收,她自然可以实力大增。”
叶繁枝看着江盛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不过……”月凌空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正与花盼君交战的澈远,迟疑着开口:“是月某的错觉么,怎么感觉江道长和叶道长的实力……若是放在以前,解决此等魔物定是费不了你们三招的。”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这么多年叶繁枝去了哪里、她收的这个妖兽徒弟是怎么回事、多年前那场道盟大会的经过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并不是月韵山游山玩水的二公子了,叶繁枝也不再是天下第一道门松雪峰的首徒。
在眼前这种情形下,很多寒暄说出口或许会变成不同立场的质问。
叶繁枝只是笑了笑:“我休养太久了,有些疏懒,师兄又向来心软,所以才会如此。”
江盛水默默掐了个诀助澈远一臂之力,然后面露歉意:“月山主,此行将你与文姑娘牵扯进来实属意外,但如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赔罪只能延后,实在多有得罪。”
月凌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听得出来他们的言外之意,知道他们两人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看了一眼周围的结界,疑惑道:“月某记得之前叶道长说撼波结界一旦形成,非主人不得解,澈远定不会帮你们解开结界,你们要怎么……”
“办”字还未说出口,一条蛇尾便向他们拍过来,月凌空只来得及护住文韵茹,江盛水显然也是没反应过来,叶繁枝便被一溜卷了过去。
“师尊!”迟守守伸出手想要抓住叶繁枝,但只划擦到坚硬冰冷的鳞甲。
叶繁枝却并不惊讶——倒不如说,她本能躲开,但却有意而为之。
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师尊当年净化了花盼君身上的魔核,就算是后来身死印消,那也应该是有过用处的,花盼君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又想起当年师尊收自己为徒后,她曾见过师尊净化魔物,当时她觉得新奇,想要师尊把这种法术教给自己,但师尊只说自己不适合。
后来她又去问江盛水,江盛水却说他的净化术是自己天生就会的,并非师尊传授,如此一来二去,只搞得她兴致缺缺,干脆便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现在想来,如果师尊会的本来就不是净化术呢?
按照目前的情况判断,师尊当年施给花盼君的,更像是一种封印才对。
可是为什么要用封印?
对于师尊来说,区区一片魔核,不论是净化还是消灭,所耗费的力量都比费心费力封印要简单得多。
难道说花盼君对师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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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刚巧这时她已被花盼君卷到身前,看着不远处提枪停顿下来的澈远,叶繁枝压低声音看着漆黑的竖瞳问道:“你的本体同我师尊黎颂泽,是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叶繁枝的错觉,花盼君听见这个名字后,覆盖着鳞甲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她就将眼睛眯了起来,咧开满是尖牙的嘴,一条血红的蛇信子从中伸出,发出“嘶嘶”两声后,含混不清的人声飘来:“黎……?不认识,但你与我是同类。”
说完,她张口便要朝叶繁枝咬来。
“叮!”
一杆长枪同一柄短刀同时打在花盼君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仰面向后跌倒,但尾巴不仅没放松分毫,反而收得更紧,几乎要挤得叶繁枝喘不过气来。
她手中的灵戒发出微弱的青光。
叶繁枝闭了闭眼。
她本可以在出幻境的那一刻就要了花盼君的命的,但是她没有,就是想着或许还能问出点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是自己以前做过的无数次努力一样,都是无用功。
是时候结束这里的事情了,然后再凭借这灵戒去寻师尊的灵核碎片。
如此想着,泣云已然被召至身侧,但就当叶繁枝想要对准花盼君的心口抽下去时,却发现泣云根本不听使唤,只是盘绕在自己身边,没有任何动作。
撼波与短刀同时分别飞旋回到澈远和迟守守手中,两人对视一眼,又继续朝花盼君冲去。
江盛水将叶繁枝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对月凌空道了声“抱歉”,然后足尖一点,也朝花盼君心口刺去。
叶繁枝看着缓过来的花盼君,身上被挤压的痛苦已然被惊讶盖过。
她瞳孔骤缩,脑中有个不愿接受的想法渐渐浮现。
“你的法器怎么了?”澈远冷着一张脸,疾速刺下一枪,但此时花盼君身上的鳞甲不知为何比起刚才来坚硬了起码十倍,因而这一下并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叶繁枝张了张口,但又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只是呛咳一声。
这说起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泣云严格来说,其实并不是叶繁枝的“本命”法器。
它应该属于她的师尊,黎颂泽。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初淬炼泣云——或者说叶繁枝手上这枚灵戒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泣云有一片师尊的灵核在其中。
按理说这种拥有灵核的法器作为灵核主人的本命法器才最合适不过,但师尊还是把泣云给了自己。
自己当初是怎么接受的呢?
哦,是了,当时师尊说:“既然它有了我的灵核碎片,那它陪着你,也就相当于我时时陪着你了。”
所以自己才收下泣云的。
后来又有人告诉自己,说这种拥有灵核的法器,是不可能作出伤害灵核主人的事情的,自己还为此开心了许久。
可是现在,为什么它对花盼君下不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