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缓缓向西山滑落，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
四人行至一处傍山而建的小村落，举目四望，只见用泥土混着茅草烧成的泥砖，垒砌而成的屋舍被夕阳镀上了橘红色的暖光，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升起，本该是一派祥和景象。
姜溯正踮脚去够路边桃树上垂下的桃子，忽听村口老槐树下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声，“玄、玄天宗的人来了！”
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
正在井边打水的妇人扔了木桶，清水泼了一地；几个玩耍的孩童像是见了鬼似得，连滚带爬地往家里跑；最夸张的是个白发老翁，竟直接翻进路边的猪圈，还不忘拽把稻草盖住自己。
眨眼间，原本热闹的村道就变得鸦雀无声，只剩几扇还在晃动的木门“吱呀”作响。
姜溯手里还拿着那颗粉扑扑的桃子，整个人目瞪口呆，“师尊，咱们玄天宗是长得像夜叉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明明长得也不算丑啊！也算是天生丽质吧！”
栖鹤“噗嗤”笑出声，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面铜镜，“姜小迟，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瞧瞧，如果你这样的也算天生丽质？那我就是绝世美男了！”
“就算不照镜子，我也是天生丽质！”姜溯作势要踹他，却见陆沉舟正望着某户窗缝里偷看的眼睛出神。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颇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这事说来话长。”栖鹤突然一本正经，连语气都严肃了几分，“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朝廷想收编玄天宗，派了三千修士围剿姑射山。”
他忽然压低声音，“结果你猜怎么着？大祭司一个人站在山门前……”
“栖鹤。”
陆沉舟淡淡打断，“去问问有没有人家愿意让我们借住一晚。”
姜溯听的正起劲，哪能就此作罢，于是揪住栖鹤的袖子不放，“然后呢？”
“然后那三千人连山门石阶都没摸到，就被师尊的剑气给掀飞啦！”叶临川突然插嘴，眼睛亮晶晶的，“我爹说当时天上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往下掉人！”
陆沉舟嘴角抽了抽，这种十分中二的高光时刻，他是一点都不想想起，然而原主的记忆却像海水般涌入脑中。
姜溯一回头便看见陆沉舟扶额的指缝间，俊眉轻皱，显然是一副不想提及此事的表情。
“所以朝廷就到处造谣玄天宗？”
姜溯用衣袖将桃子表面的绒毛擦了擦，然后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汁水瞬间溢满了她的口腔，她边嚼边问：“那他们是说我们吃小孩还是抢民女啊？”
“版本可多了。”栖鹤掰着手指数，“有说咱们拿童男童女炼丹的，有说专门抓俊俏书生采补的……”
他突然凑近姜溯，“最离谱的是传言大祭司每晚要喝处子的血养颜。”
“噗！”
姜溯将尚未咽下的桃渣喷了出来，还有点桃渣进了喉咙，呛得她直咳嗽。
陆沉舟无奈地给她拍背，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惹得她后背一阵酥麻。
叶临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没上山前，我也怕玄天宗，我们村里有个人，有次追野兔误入后山禁地，被玄天宗的人一顿臭骂给赶了出来！”
“禁地？”姜溯突然来了精神，“就是那个连师尊都不能进的林子？”
陆沉舟眸光微动，“你如何知道我不能进？”
“上次我想去探险，大长老说的呀。”姜溯眨眨眼，“他说禁地有上古妖兽，专爱吃人肉，连你都不能近。”说着还冲陆沉舟做了个鬼脸！
陆沉舟沉默片刻，轻声道：“禁地确有妖兽……”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找住处。”
正说着，近处传来“吱呀”开门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你、你们真的会吃人吗？”
姜溯走过去蹲下身，从袖中摸出颗糖丸，“姐姐不吃人，只吃糖，要不要尝尝？”
小女孩刚要伸手，就被自家娘亲拽了回去。
那妇人脸色煞白，却还是壮着胆子喊：“村尾……村尾有间空着的柴房！”说完“砰”地一下关上门，连门闩都插得震天响。
“柴房也行！”姜溯把糖丸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总比睡树下强，上次栖鹤半夜翻身掉下来，差点把我砸成肉饼！”
“那是意外！”栖鹤涨红了脸。
四人找到村尾那间废弃的柴房，一把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霉味夹杂着干稻草气息扑面而来。
姜溯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惊起墙角的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逃窜，三四团灰影慌不择路地从栖鹤衣摆下窜过。
“嚯！”栖鹤原地蹦起三尺高，雪白翅膀“唰”地展开，把头顶蛛网连同不知道已经多少年的陈灰全兜在了羽毛里，他僵着脖子不敢动，活像只被点穴的炸毛白鹤，“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糟……”
陆沉舟面无表情地捏诀，指尖灵光流转间突然凝出七八把扫帚。最绝的是每把扫帚柄上都雕着迷你版陆沉舟的冷脸，正朝着扫帚的移动方向不停的皱眉。
“等、等等！”姜溯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把正扫帚追着自己的裙角跑，鞋尖上刚沾的老鼠爪印立刻被擦得锃亮，“师尊，你这洁癖是不是有点太......”
“出去。”陆沉舟拎着姜溯的衣领往外提，动作熟练得像在抓一只不听话的猫崽，然后转身对屋内的栖鹤和叶临川说：“你们俩给我打房间打扫干净，不许偷懒！”
栖鹤跟叶临川小声吐糟道：“看见没？这就叫有异性没人性，话说，叶师弟，你现在还喜欢姜小迟吗？”
叶临川连忙摆手，“不喜欢了！不喜欢了！”他早就放弃了，也明白自己是争不过师尊的。
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姜溯坐在青石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夜空，星河在她眼底流淌，晚风调皮地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才叫生活嘛！比起在山上被系统逼着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此刻简直悠闲的有点不太像话。
【黑化辅助系统：叮！您有新的任务请注意查收——请宿主在24小时内让陆沉舟情绪失控】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机械音让姜溯嘴角一抽，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闭嘴吧你。”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今晚我要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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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溯正想骂人，柴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栖鹤气急败坏的惨叫，“这扫帚为什么专打我屁股？！”
她扭头看去，只见一把扫帚正追着栖鹤满屋跑，每抽一下都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噗，这个栖鹤肯定又在背后说陆沉舟的坏话了！”
姜溯笑得前仰后合，又从空间戒指摸出大长老给的护心镜小心擦拭，青铜镜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嘴里还嘟囔着：“等到了汉阳城，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给我争气点，多换点钱来！”
头顶的树梢忽然传来“咔嚓”脆响，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她警觉抬头，却只看到婆娑树影在月色中摇晃，那动静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缩回了枝叶间。
“怎么了？”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上方，玄色衣袍垂落，恰好扫过她发顶。
姜溯下意识攥紧护心镜，“没事，可能风大。”她没说自己刚才似乎看到树杈间闪过一双猩红的眼睛。
陆沉舟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离，又不会太过亲密。月光将他侧脸镀上一层冷光，衬得那双眼越发深不可测。
【堕魔养成系统：叮！任务更新——让姜小迟产生强烈怒意，请宿主认真执行任务。】陆沉舟听到脑海中的提示音，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刚清净没几天，又来了！
“师尊。”少女突然凑近，带着桃香的呼吸拂过他耳际，“你最近怎么不捉弄我了？”她歪着头的样子既天真又狡黠。
陆沉舟闭眼压下杂念，“你没捉弄我，我为何要捉弄你？”
“就是因为你总捉弄我，我才捉弄你的呀！”
他睁眼对上小徒弟亮晶晶的眸子，面上勾起一抹笑，“巧了，我也是。”
姜溯呼吸一滞，陆沉舟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垂，冷峻的气质瞬间似冰雪消融，她慌忙后退，却没注意到对方袖中攥紧的拳头陆沉舟正在心里与系统对抗，取消任务，立刻！
【堕魔养成系统：拒绝！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建议服用清心丹。】
夜渐深，姜溯裹着毯子蜷在干草堆里。半梦半醒间，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划过她手腕，她条件反射地踹出一脚，“栖鹤你翅......”
“咚！”重物倒地声惊醒了她，在她睁眼的那瞬间，姜溯血液几乎凝固，一张鸟脸近在咫尺！硕大的喙泛着铁青色，头顶紫黑色肉瘤蠕动如活物，而那只布满鳞片的爪子正抓着她的护心镜！
“你......”她声音卡在喉咙里。怪物红通通的瞳孔突然转向她，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姜师妹……”它发出的竟是栖鹤的声音，“镜子借我一用……”
姜溯浑身发冷，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怕的怪物，她僵硬地扭头，忽然注意到柴房角落里，栖鹤和叶临川正被蛛丝般的黑雾缠裹着，双眼紧闭不知生死。
“陆沉舟！！！”
她尖叫出声的那一刹那，一道剑光破门而入怪物嘶叫着腾空而起，从窗口逃走。
“我的护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