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茂林。
苏莫的寒热病加重了,她停了寻关,在一处隘口吃药休息,针灸放血,身体渐愈的时候,看到了不同寻常数量的信鸽从远方飞来,少说也有二十只左右。
看鸽子毛色便知是丹橘府的信,双脚都绑着白色纸条,苏莫皱眉,着人一一拆了铺在桌上,纸条上清一色写着“我错了”三个字,没有上文没有下文更没有署名,让人读来摸不着头脑。仔细观察,字体陌生,显然出自一人之手,大致秀美,但有些笔划还有些弯弯曲曲的,苏莫只当是小豆子还是谁的恶作剧,没有多理会。
丹橘府。
星时的情形是突然变坏的,完全出乎小火的意料,一点儿缓冲都没有。
最初是眼睛。
在小驺虞来的那天,星时又哭昏了一次,醒后眼睛上就蒙了一层阴翳,小火在他面前晃手他也不理,只对声音仍有反应,吓得小火尖叫引来了白虎,二人试了一番见星时确实看不见,就急忙叫来婆婆诊治。二人围着,小火慌乱紧盯着星时寸步不离,白虎不耐烦在屋里走来走去,失明的本人却坐在床上安静得反常。
婆婆诊脉,见左寸脉沉细无力,便也摇头,细问星时为何如此悲伤?星时只摇头不说话。婆婆无奈给星时针了睛明、攒竹和承泣等穴,让他勉强对光影又有了点反应,又劝勉不要总落泪,对眼睛、身体都不好,要想开心的事,再嘱咐阿翠等人平时拉帘避光,早中晚多次用毛巾裹冰块敷眼,又给星时煮了些百合酸枣仁宁神汤,助他服下后才离去。
再后来是饮食。
无论阿翠做什么,哪怕是拼尽全力找来最鲜美的鱼肉,摆出媲美国宴的凤凰于飞的造型,星时也完全不愿意拿起筷子,问他缘故,还是不说话只摇头。阿翠无奈,只得每餐间多备些清淡的汤,让星时多少喝点。如此折腾,不出十日,人就消瘦得厉害,美丽的容颜也撑不住了,两侧的脸颊内凹,眼窝也下陷。
接着是睡眠。
有天晚上星时被小火摇醒,对方大声问,你怎么了?你梦见什么了?你知道你在惨叫吗?白虎都被吓跑了……星时眯眼对望,一脸茫然,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白虎又跑回来,一脸哀怨作证,真的,你刚刚真的嚎来着,和你在一屋,比夜里去坟地还吓人。星时更迷惑,显然什么都记不起来
为了不吓到白虎和小火,星时便强打精神,每有困意就强迫自己清醒,慢慢就患了失眠,白天夜晚都睡不着,身形单薄得更厉害,眼圈下的乌黑远超过了白虎。
情形的荒诞随着时间流逝而进展。
那夜白虎睡得正沉,忽听得窗外有钝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小火的叫喊,惊得他从床上炸起,寻声去找,却见星时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屋外的地上,抱腿蜷缩,张嘴无声喊,脸上表情痛苦而扭曲,粗略一看,膝盖骨破了,流出血水和油脂,还能看见少部分的骨,像是从什么高处掉下来的。再一抬头,果见阁楼平台的栏杆断了。
江南和众人同到,问怎么回事,星时从痛中回转又恢复了平静仍不做声,白虎说不知道没看见。婆婆给检查,确实是腿先着地,好在高度不高,伤了右腿的膝盖,骨折,别处都是轻微擦伤。包扎清理安置好后众人遂安歇。
因腿上有了夹板,星时老实了四五日。只是仍安静得反常,从失明那日就不开口说话。气得小火好几次扬声要离家出走。
自那次星时“意外”坠楼后,白虎夜间就睡得很轻,每晚都留盏小灯,有次半睡半醒间睁眼,昏暗的烛火下见星时正摸着斗柜边缘自己走,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铜剪,高举似要自刺,白虎高声怒喝,瞬间跳起来,飞速夺了剪子,把人反手压在地上。
“咱能别闹了吗?!”白虎使了反关节擒拿,星时疼得张口吸气,“如果这都嫌疼,干嘛要自残?!”
星时还是无声,眼泪大片大片地流。
“说话!”白虎掰得更用力,汗水从星时的额头渗出,他的身体因听见这似曾相识的命令抖得更重。小火远方奔来,伸手想要制止,手臂穿过白虎的手臂。
“恶心!离我远点!”白虎还在气头,对着小火也怒喝。
小火一愣,却也不躲,俯身去看星时,哭诉道:“求求你了,说话吧,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如何帮你呢?”
“……苏……莫……三……十二日……没有回信……”星时颇为艰难地发出断续的细微的声音,“……睡不着……好……痛苦……”
白虎眉头皱得更紧,放了星时,鼻孔出气,“又是这破事儿,我给将军写信,就说你情况特殊,忍不住了,让她准你再找个女人吧!”
星时翻过身来坐在地上,惊恐望了白虎一眼,虽觉对方只是在唬他,仍不由得连连后退,不停摇头,身上止不住地抖,泪水涌得更多。
“不找怎么行?再这么下去你非疯了不可,我明早就写信!”白虎怒气填胸,眉毛仍竖着,把剪子抛在空中,用剑一把削断,空气中发出金石之声,冰冷震心,“不,现在就写!”
小火一边厌恶地看着白虎演戏。
“白虎别!”星时却明显被吓到了,言语一下就利索了,哭着去抓白虎的衣摆,“我错了!我不闹了!你千万别写啊……我起过誓,我不会放弃的。”
“那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嗯……”星时低头哭得更厉害,“能!”
小火有些看不下去,重叹一口气飞远了,打算出去透透气。
几日后的夜晚,小火又飞回丹橘府的主屋,意外只见白虎在屋子酣睡,不见星时,便顺着连接去找,竟在地下仓库阴暗的一角寻着了,却见他双手被铁链锁在了墙上,人坐在一简易的榻上,不能自主运动,头低垂着。
小火大惊失色。
“星时!你醒醒!”小火动手猛拍他的脸,又去检查他身上其他部位,星时皱眉睁眼。
“谁锁的你?他们怎敢这样对你?!是江南还是白虎?!”
“呃,”星时因为不适和困意抱怨一声,“……是我的主意,让他们帮我。这样……出声叫喊,吵不到别人……锁链是为了限制行动……天亮就会放开,你放心……”
“这样,就能安心睡了……”语毕,星时又垂头闭目,似乎缺觉缺得厉害。
小火不解,就守着星时。第二天白天,果然见仆僮来解锁,星时可以自由行动,他却宁愿躲在地下,和当时藏着海洞里一样。害怕阳光,害怕见人。
时日多了,小火渐渐明白了。
除了最初几日星时困得厉害睡得沉,后面几日星时一旦入睡就有梦境,且无一例外都是噩梦,有时无声,有时叫喊,有时惨叫,身上还会跟着不停地挣扎。待他清醒后,却又完全记不得。
纵使亲近如小火,决心以后要寸步不离陪着星时的,因其梦中的哭喊过于悲伤凄惨,都倍感煎熬难耐。
有次做梦,星时在几声惨叫的间隙间少见地喊出了清晰的话语,“苏莫!苏莫!为什么啊?”
小火趴在地上一旁捂耳摇头,也悲伤地高声回,“星时!星时!为什么啊……”
好在这场对小火的摧残没有持续太久,星时很快没有力气了,他变得连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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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喝不下,锁链也没有必要,因为抬手都费劲。
江南急了,命几个人合力强灌粥水。星时无力挣扎不停呛咳,小火一旁捂嘴流泪,他看着自己身形越来越虚,深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待无人时,星时在一旁喘气缓解,小火赌气般流泪问:“兄弟,难道人活着真的只为了这个吗?你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向往吗?没有女人操……你就要死吗?”
星时有些惊讶,缓缓抬头,他的视力较先前好了一些,但是看什么还像隔着薄雾,调气吐字道,“小火……我失去的不是女人,是爱人……”
“等你有了爱人,就能明白了……”
“我知道你看重爱,是海里最重情重义的好鱼,”小火还是垂泪,“可世上的情不止男女之爱一种,还有父母舐犊之情,还有兄弟姐妹和睦相爱,还有朋友间的真挚友谊!甚至还有陌生人的友善之爱!”
这回少见的,小火哭得比星时还厉害,“难道,没有她的爱……这些都不重要了吗?”
星时抬头,因小火说得动情而身上轻颤。
“你喜欢苏莫笑……可你睁眼看看,这世上女子笑起来,哪个不美……?”
“就说阿翠,这些日她瘦了好多,因为你不肯吃饭常常躲在灶房里哭呢!”
“还有那个白虎……天天顿顿吃两份,人都胖了不知道多少斤……”小火哭得更难过,“你身边这么多人陪着你,你都不在意……我的世界实打实的只有你,可它现在也要崩塌了……”
星时眼睛睁得很大,眸子乱颤,慢慢又垂下眼,嘴唇抖动,终是没说什么。
灌食的方法很不顺利,星时每次吐得总比吃进去的多,身上还渐渐有些发热。
小火看众人走后,又趴在地上哀鸣,这回哭得极惨,捂着自己的肚子抱怨道:“星时!你失恋就失恋吧!为什么要饿我啊?我的肚子好痛啊!呜呜呜——”
星时看着小火身形发虚,他自己的手都能穿过自己的肚皮,被吓得不轻,立时清醒过来,双目明亮,神色也正常了起来,急急说道:“小火!我错了!我这就去吃饭!”
于是便喊人,扶他出了地下仓库,又回自己房中好好坐着,和阿翠说自己想吃饭,要吃好吃的。
阿翠惊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摆了一桌好饭好菜,虽主要是粥水,但各色时蔬小菜嫩肉鲜鱼都有。
星时也不客气,坐好后拿起筷子就猛吃,中间偶有几声微咳,阿翠便目中带泪笑他,让他慢点,没人和他抢。
白虎和小火一旁看得出神,也不敢惊扰。小火暗叹,早知卖惨有用,就该早点卖!
风卷残云般结束“战斗”,星时满意地抚着鼓鼓的肚子站起身来,众人见他自己也面上带笑,神色也似寻常,庆幸这场劫难总算过去。
哪知,星时刚离开餐桌不到两步,就捂嘴冲出门外大力呕吐起来。阿翠吓坏了忙追了出去,小火也紧跟其后,白虎闻了下桌上的菜,皱眉说这就是寻常菜,没毒啊。
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食物被星时吐了个一干二净,他一边吐还一边和阿翠摆手,示意不是她的问题,还说了多个对不起。小火望向星时的眼神更加忧伤。
经此一闹后,星时彻底病倒了,哪儿都去不了,只能老实躺着床上,身上发热,目色较之前更昏沉,喝了几副药都没有起色,他自己也深感无力,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婆婆见星时光景不好,在一次例行诊脉后对身侧恭敬立着的江南道:“再这样拖下去,恐有性命之虞……”
“要不咱们还是请小安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