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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56章

作者:青柳浮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汝萤回观云阁的路上,心中思绪烦杂。


    她想自己方才一定是困昏了头,否则怎会莫名其妙地抱住了他。


    是那一瞬脑子发昏便将他当成阿兄了么?


    然而她越是回想,她的额头到脸颊便烧得愈发烫。


    她现下只想快些躺回床上好好补上一觉。


    至少要睡到黄昏。


    她如愿在黄昏时自然醒转。


    她正睡眼惺忪,雾月挑起帘子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要为她舆洗。


    她将雾月手中将浸了水的巾帕接过,擦了擦脸,却注意到了雾月面上的忧愁。


    “怎么了?”她问。


    雾月忧心忡忡:“许慎今早被圣人唤了去,至今尚未回来。”


    “如今什么时辰了?”李汝萤向窗外望了望,天色将黑未黑,尚还带着点残阳。


    “快要戌初了。”雾月答道。


    李汝萤一瞬间清醒过来,问:“当时阿耶可说了所为何事?”


    雾月道:“这个元公公没说,奴婢也没敢问。”


    李汝萤起身下榻,匆匆梳妆过罢,便向着含象殿去。


    含象殿内,皇帝正叫人举着一幅山水画仔细端详着。


    宫人领了李汝萤进来,皇帝难得的好脾气。


    “荆山来得正好,你看这幅丹青画得如何?”


    李汝萤顺着皇帝的目光一看,只见这画上,重重山峦环绕着的江水上,有一头戴斗笠的人独坐江边垂钓,尽是一派淡泊宁静之感。


    她只道:“此画浓疏得宜,观之令人不免沉浸其中,作画之人定然富有才气。”


    “这话你可是说对了。作此画之人,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才子。”


    皇帝说着便将这画卷束起,递去她怀中,“阿满可想见一见这位才子?”


    李汝萤却道:“儿粗笨,恐会惹出笑话。儿听闻,儿殿中内侍被阿耶传召而来,儿怕他嘴笨不慎惹怒了阿耶,适才想为他来求个情。”


    皇帝道:“瞧朕这脑子,倒忘了知会你一声。你说的那位小公公,为人机灵,朕这殿中正巧便缺这样一个人,就将他留在朕身边了。”


    李汝萤道:“可阿耶,自儿入宫,许慎便与雾月一块跟随儿身侧了,您能不能容许儿带他回去?”


    皇帝接来一盏茶,品了品:“内侍省的宦官们,随你去挑,你再龄选一个中意的便是。”


    元善也劝:“公主,您便当可怜可怜老奴了,这么些年里宫里难得碰上个这么机灵的,能跟在老奴身侧一块伺候圣人。虽只来了这一日,却帮了老奴好大一个忙。”


    元善说着咳了几声,“老奴这些年身子愈发不比当年,日后若有小许公公一直伺候着圣人,老奴在下头也能安心了。”


    元善又开始抹眼泪。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皇帝将茶盏交去他手上,“去,领着公主去望月亭叫公主好好瞧瞧那个秦绩。”


    元善收了泪,弓着身子为李汝萤引路:“公主,请吧。”


    李汝萤如鲠在喉。


    元善低声对她道:“这小许公公如今就在那望月亭陪着秦郎君呢,公主不妨前去听听小许公公自个是如何说的,再来寻圣人一回也是不迟的。”


    李汝萤跟着元善出了殿。


    不等她问这秦绩是何人,便听元善道:“要老奴说呀,这秦郎君真是了不得,先是常科中了进士,这回制举亦拔得了头筹,仕途那是一片大好呢。”


    李汝萤只是淡淡地附和了几句。


    元善见她兴致缺缺,便又夸,“这秦郎君才干了得,人长得也是俊秀得很,如今才二十,便是老奴瞧见都欢喜得不得了呢。”


    李汝萤听他说拔得头筹这话,便状似无意地问:“制举的名次已经定下来了么?”


    元善道:“这自然定得没有这般快,不过毕竟最后是圣人亲自策问的,其中举子的好坏自然都已留在圣人心中了。


    “圣人今日特地叫老奴寻来这秦绩秦郎君的书画字迹,别提看着多喜欢了,岂不就是在圣人心中已拔得了头筹?”


    李汝萤想到申鹤余跟着她奔波一夜,一大早便去参与策问,不由地担忧起来他精神会否因此而不太清晰,尽而依旧错失了此次的机会。


    归根结底,这回还是她耽误了他。


    那当驸马入仕一事,他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他那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因她公主的身份不好将她推开,而被动地由着她抱着。


    他似乎最后临走时才又问她是否算话。


    所以他其实也觉得,以驸马的身份入仕,其实是一种极为不齿的事情,是实在走投无路之后才会选择的下下策?


    就像他曾经顾忌着因他的缘故致使她名声有亏,提出了求娶她的想法时,那时的她也对以婚事达成目的所不齿。


    而如今,她竟用了跟他一样的法子前去恶心他,他其实内心应该气愤得很吧。


    “公主,您瞧,那位负着手站在亭中的,正是那位秦郎君呢。”元善忽止住步子,微微侧身指向不远处湖心的小亭。


    雾月在她耳侧轻声道:“公主,许慎确实在那里!”


    李汝萤循着看去。


    不远处草木遮掩下,一座湖中小亭在叶隙之间露出了踪迹。亭中有一名白衣男子正负手站在亭中,身形高瘦而卓然。


    若非清风将他的衣襟吹动,他竟隐隐与他身前的草木山水融成了一幅山水画。


    背影朗然,看起来竟颇有些申昀身上所隐隐散发的超然气度。


    若阿兄尚在,应该是会欣赏这样的人。


    许慎听见脚步声,率先折身行礼:“见过公主。”


    那白衣举子见状,也跟着回过身来长揖一礼:“秦绩见过公主。”


    李汝萤免了他的礼。


    “老奴既已将公主带到了,便回去伺候圣人了。”


    元善笑着看向许慎,“小许公公,这儿便交给你了,好生伺候公主与秦郎君。”


    许慎弓身答“是”。


    元善走后,李汝萤便拉着许慎走去亭外。


    “你想留在阿耶身边么?”


    其实方才元善在殿中说的那席话李汝萤听进去了。


    若许慎能留在御前,自然对于许慎是一桩好事,无论身份还是每月的例银都是跟在她身侧所不能比拟。


    许慎家境贫寒,若能在皇帝御前有一席之地,宫外的家人自然也能跟着过得更好。


    许慎低下头:“奴婢对不住公主。”


    雾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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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自入宫便跟在公主身侧,你如今却为着自己的前途想要弃公主而去?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公主可曾亏待了你?”


    许慎依旧垂着头,只是重复着“对不住公主”这句话。


    雾月顾忌着亭中的秦绩,压着声音,火都堆在胸腔中实在憋得不行。


    “得亏公主还担忧你,特地冒着被圣人叱责的风险想来寻你回去。如今我算明白了,竟是你自己早就找通了门路!”


    雾月愤愤地抓住李汝萤的手,“公主,咱们莫再管他了!”


    李汝萤拍了拍雾月的手,看向亭中:“阿月,你帮那位秦少君倒些茶水吧。”


    雾月无奈依命,秦绩收了打量的目光,连连道谢。


    亭外,李汝萤拉着许慎走远了些,问:“是你自己想来,还是出了什么事?”


    李汝萤其实还是觉着奇怪。


    许慎一向话少,不善钻营,跟在她身边八年都是温吞淡漠的性子,怎么会在八年后突然真的找到了所谓的门路。


    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究竟是怎样的事才会叫阿耶亲自点了他去了殿里。


    至少不会是发生在许慎身上的事,更像是她的事。


    可是她又有怎样的事牵扯到了许慎,非要他留在含象殿不可?


    许慎这回直接跪下了。


    “公主,莫再问了,一切都是奴婢对不住您……”


    是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原以为自己将对公主的那份爱慕藏匿在了心中,可还是被圣人所洞察。


    圣人是不会允许他这样的人,存着这般龌龊的心思留在公主身边的。


    他并不怕死。


    他怕的是一旦他的心思就这般暴露在白日之下,以他的身份对公主便是耻辱般的存在。


    不可以,绝不可以。


    李汝萤扶他起身,他的手臂却下意识后撤,自己站起身来,而后尽可能站得离她更远。


    他的举动皆被雾月尽收眼底,雾月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道:“公主,不要理他,这才去了不到一日,便急切地想与您划清界限,当真是忘恩负义!”


    李汝萤摇摇头,轻叹:“我们回去吧。”


    然而许慎却忽伸出手臂将她阻拦下来。


    “公主,圣人吩咐,一定叫奴婢亲眼看着您与秦郎君叙话上半个时辰,否则便不能放您离去。”


    雾月一把推向他,却生平第一回没能将他推动。


    “若公主偏不呢!”


    许慎垂眸,将眸中浓稠的酸苦所遮藏起来:“那公主便踩着奴婢的尸首过去。”


    “好啊许慎你,竟然学会了威胁公主!”


    雾月从发上拔出一根发簪递给他,“那你便就此自裁好了,这样之前的那个许慎便一直都在。”


    许慎不假思索地握着发簪向胸腔中刺去,李汝萤与雾月近乎同时一起握住了他的手。


    “你真是疯了!”雾月道。


    “许慎,祝你日后前途似锦。”李汝萤说完,将他松开,走向了亭中。


    秦绩奉了杯茶给李汝萤。


    李汝萤一口饮下,而后落座亭中,向着湖心看了起来。


    秦绩跟着站在一侧,忽开口道:“一别经年,公主愁闷时便掐自己指头的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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