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九不敢应声,亦不敢抬头。
碧竹顺着李汝萤的目光一路看向了崔十九身上。她倏然按住崔十九的手臂用力将折扇给按了下来。
他的脸上哪里有半点疹子。
碧竹轻哂,眸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眸:“方才楼上那位娘子唤你什么?”
崔十九的脖颈直到耳根霎时涨得通红,却如何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汝萤提裙下楼,将胭脂罐塞去崔十九手中:“崔十九郎,一瓶药膏而已,不必不好意思。”
“崔十九郎,鼎鼎大名的崔十九郎。”碧竹的胸腔肉眼可见地起伏,手中蓄力狠狠向崔十九掴去一掌,而后毅然走出门去。
“碧竹,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崔十九亦夺门而出。
……
入夜,有青年郎君手提酒壶,踉踉跄跄地敲开了申鹤余的书房门。
酒气扑鼻而来。
崔十九晃晃悠悠地进了屋,“哐当”一声,将酒壶放在了桌案上。
“鹤余,来,陪我喝酒!”
申鹤余去他身侧坐下。
“怎么了这是?”
“喝酒。”
崔十九咧着嘴将酒壶举到他面前,“鹤余,喝酒。”
砚池连忙将酒壶给按下:“哎,郎君,我们郎君还要温书呢。”
“你起开。”
崔十九推开砚池,将手搭在申鹤余肩上,“你说,我究竟差在哪儿了?我是谁便那般重要么!明明前面还好好的……只是个名字,只是个名字而已啊。”
这话听得申鹤余莫名其妙,揣测道:“你喜欢的姑娘不搭理你了?”
崔十九点点头:“是啊,我喜欢她,她却只喜欢那个名字,”他伸出指头指向申鹤余,“就是你的名字,你申十六郎的名字,她只喜欢这个名字!”
申鹤余这回是彻底不懂了:“你说清楚些。”
崔十九于是将白日在酒楼中发生的事颠三倒四地说了个大概,但足以叫申鹤余听个明白。
申鹤余听后,冷着脸走去书案前,从镇尺下抽出一封书信,颇有些愠气地一把塞去了他怀中。
他今日可算知道碧竹究竟是谁了!
他闭门备考这段时日里,曾有人送信给他,信上写着“申十六郎亲启”的字样。
他狐疑地将信拆开,读了几行后便发现,这竟是一封女子思慕他的情书!落款上写着碧竹。
碧竹?
他不认识什么碧竹,甚至怀疑是兄长的什么红颜知己误写了他的名字。
可越想又觉着不太对劲。
信中字字句句皆透着对“他”的爱慕与思恋,又怎么会连“他”的家中排行都记错呢?
后来砚池说,朔安的才子佳人们彼此去信时是会用笔名的,越是有身份的勋贵越注重个人名号的隐蔽,兴许“碧竹”便是公主的笔名。
其实那信上不仅表达了对他的思慕,亦表明了期冀他早日中选的激励。
那时他恍然顿悟,立时将那信仔仔细细地折好放在了案上,日日瞅着那信便如同看见了公主。
如今听来,竟……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心中积堵,一时竟不知究竟是崔十九冒用了自己的名号、还是误以为公主来信给他这两件事,哪一件更令他羞愤。
崔十九却是怔怔地放下酒壶,脸色愈发红润起开,看起来酒气已散了大半。
“碧竹心中是有我的,你瞧,她说‘思君不见肝肠断’,还说‘晨起梳妆泪涟涟’……”
他读着读着,竟又痛哭起来:“都怪那不通情窍的荆山公主,都是她!若非是她,碧竹如今还是心悦于我的!”
申鹤余蹙眉:“你冒用我的名字在先,又如何怪去公主头上?”
“当然怪她!”
崔十九又豪饮一口酒,“若非是她当着碧竹的面喊我,碧竹便不会发觉我不是你!我看她就是诚心的!鹤余,你我兄弟一场,今日她误我终身,你该怎么办!”
“自然……”申鹤余将他提起拽出了门,“是将你打出府去!”
……
秋风吹动,宫墙内外尽镀金黄。时间一转,来到了制举的日子。
然而本该在延英殿上跟随天子一并接见学子们的太子,这时却突然不知缘由地昏倒了。
东宫之中,摩肩接踵,整个皇宫的医官齐齐出现在了东宫之内。
“太子怎会突然晕倒?你们怎么照料的!”俞皇后站在李祐榻前,责问着跪倒一地的宫人。
宫人们垂首彼此顾盼,都说一切如常,也不知为何如此。
便连一向贴身陪侍的阿南也说不出些什么。
俞皇后却看出阿南有些支支吾吾的,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俞皇后叱他道:“糊涂东西,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阿祐他昏厥之前见了何人、食了何物,你还不全都说来?莫不是想害了你主子的性命?”
阿南这才怯声道:“禀殿下,太子殿下吃的都是膳房送来的,但昏厥前曾……”
俞皇后逼问:“曾什么?”
阿南深吸一口气:“曾去披香殿见了一名宫女……太子不叫奴婢近前,奴婢只远远看着,不知那宫女给了太子什么,太子回来后便呕吐不止……”
“披香殿……去叫人将姜淑妃带来!”
俞皇后揉着额角,又指着阿南问,“那宫女叫什么名字,你一并跟过去将她带来!”
“是……”阿南与几名宫人应声退去。
李汝萤站在李祐床榻一侧,看着他全身止不住地抽搐,医官却又纷纷摇头叹惋,不禁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当初阿兄药石无医的画面。
为何?为何?
那个小宫女李祐曾指给她看过。
圆圆的一张脸,纯真无邪的一双秋水眸,比阿祐小一岁,名唤意禾。
她是姜淑妃殿中的小宫女,白皙的脸上时常洋溢着笑,总会偷偷从殿中拿姜淑妃赏给她的糕饼给阿祐吃。
糕饼……是姜淑妃的糕饼!?
可意禾不知道阿祐是太子。
姜淑妃知道?
可姜淑妃进宫不满一年,虽得圣宠却身无子嗣,怎会想要毒害阿祐?
“殿下,淑妃娘娘在殿外脱簪请罪。”殿外宫人的通传声将李汝萤从思虑中拉出。
俞皇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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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带进来!”
“是。”
宫人应声将人带入殿中。
俞皇后问:“淑妃,你给太子吃了什么?”
淑妃不过双九年华,只是比李汝萤大上一岁而已,一向温和的皇后忽这般对她厉声责问,只叫她哭成了泪人。
“妾不知,妾不曾见过太子。”
她哭得令俞皇后心烦,俞皇后摆摆手,不想看她,看向她身后:“阿南,那宫女何在?”
阿南将向后侧了侧首,指了指身后跪着的意禾:“殿下,是她。”
俞皇后凤眸轻眯,看向名唤意禾的小宫女:“你说,你与太子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意禾并非怯懦的性子,此生从未被皇后问话过,不禁周身微颤起来,原本轻易便能说得顺畅的话,却霎时在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更何况,她哪里见过太子?
她又怎么说得出同太子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
俞皇后眼看她不说,忙唤人:“来人,上拶刑,夹到她说为止!”
一向宽和的皇后骤然严厉,宫中诸人不禁纷纷暗自吸了口气。
皇后殿下这回当真是急坏了。
可越是想着会受刑,会被夹手指,意禾却愈发嘴唇发烫,舌头像缠在了一块,只会重复地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的话。
眼看刑具已拿来,即将套去意禾十个指头上。李汝萤起身走向意禾面前,矮下身看着意禾。
她声音轻轻的,将她的手合握在手心里:“你是叫意禾么?”
意禾点点头,想要将手从她手中抽出。
“那你可想知道我为何会知道你的名字?”
李汝萤攥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去李祐的榻前,“是阿祐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说你是他的好朋友。”
意禾简直吓坏了。
他不是太子身边的小宦官阿左么!
他怎么……他竟然是太子?!
意禾忍不住后撤两步,下意识地摇脑袋。
李汝萤道:“阿祐午后去寻你回来后,便晕厥过去,只有你知道他吃了些什么,能够叫他醒来。
“我知道你心里现下有许多疑惑,可阿祐昏迷没办法为你解惑。你告诉阿姊阿祐吃了些什么,阿姊好叫医官将阿祐唤醒,你再当面问阿祐好么?”
意禾空咽一口,努力平复下心情。
“茱萸糕,我做了茱萸糕拿给阿左吃。阿左咬了几口,说我做得很好吃,下回带宫外的酥饼给我吃,后来他便回去了。”
李汝萤问:“茱萸糕还有么?”
意禾摇摇头:“我偷偷做的,不敢做太多,我吃了几块后,剩下的都给阿左吃了。”
李汝萤忙看向阿南:“阿祐可还剩了茱萸糕么?”
“有,有!”
阿南忙从怀中取出用绢帕仔细包裹着的一块糕点,“膳房今日也做了茱萸糕,奴婢还以为这是膳房的茱萸糕……方才查验过了,便没有说……”
俞皇后叹道:“你啊你……”
医官见状,忙将茱萸糕接过仔细查验。
“此糕味辛,应是误用成了吴茱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