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萦只觉头更疼了。
沉默片刻后，她选择了战术性撤退，转身就打算跑路走人。
早知道林落在这里，她就不该来的，她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的生活了。
林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别走呀，我们得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孟萦甩开她的手。
“行吧。”林落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孟阿姨，你也不想让你女儿知道，她正在热烈追求的人竟然是她妈妈的前女友吧？”
孟萦：“……”
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孟鸢喝醉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车上，我们改天再聊。”
林落更不放心：“改天你又跑了怎么办？”
孟萦删人的时候可没有提前通知过她一声，甚至在前一天她都还在憧憬着两人日后的甜蜜生活，结果第二天孟萦就把她删了个精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底细了吗？”孟萦声音微冷，眼神在一瞬间凌厉起来。
林落知道她的身份很正常，这是早晚的事，她又没打算瞒一辈子。但林落不应该和孟鸢扯上关系的，而且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相亲关系。偏偏又是孟鸢主动追的人，这让她明明很在意，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林落笑笑没说话，而是把手机拿出来，低头操作一番后，递到孟萦面前。
孟萦：“做什么？”
林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加我，并且不准再拉黑我了。”
孟萦无奈照做，拿出手机加了林落好友。在她的耐心即将告罄之前，林落优雅地挥挥手：“孟阿姨，再见。”
“林落。”孟萦叫住她。
林落笑着地走过来：“怎么啦？”
孟萦说：“不可以把我们以前的事说出去。”
林落装傻道：“我们的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哦，你是说我们在酒店的那几天几夜？你放心，我才不会和别人说呢。”
孟萦无视她的调侃，继续道：“还有，别再和孟鸢来往了。”
“这个容后再说。”林落一下正经起来，她没有答应，孟鸢可是现阶段她和孟萦之间联系的唯一桥梁。
“另外，别再叫我阿姨。”孟萦说到一半又想到什么似的，“算了，随你怎么叫吧。”
“好的，孟阿姨。”
孟萦回到车上，慢条斯理地系上安全带，见女儿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她问：“你和我说的学姐就是她？”
孟鸢醉得迷糊了，傻里傻气地笑道：“对呀，学姐她人很好吧？”
孟萦：“……”
严重怀疑自家女儿看人只看脸，不过林落确实好看，她也看脸，她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孟萦把醉酒的女儿送到床上，嘱咐道：“下次不许和陌生人出去喝酒了，林落那样的‘熟人’也不行。你现在还小，学习最重要，恋爱可以谈，但是不要和比你大太多的人谈。”
孟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好奇道：“妈妈，你认识学姐？”
孟萦：“见过一面。”
一面长达七天罢了。
孟萦洗漱完，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林落的骤然出现，简直比项目出差错还让她头疼。
拿起手机，不出所料，看到了林落发来的新消息，孟萦还有些不习惯。
删掉林落之前，她每天晚上回复的最后一条消息都是林落的，后来好不容易习惯了不用面对林落的消息，结果现在又加上了。
林落的消息很简单，只是两个字：“晚安。”
孟萦神色幽深，回复道：“晚安，早点睡。”
她有预感，接下来都摆脱不了林落了。
收到回复，林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孟萦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又发来一条消息：“有什么事见面再聊，睡了。”
“行吧。”林落兴致缺缺地收了手机。
第二天，林落在上班时，收到了孟鸢的消息：“学姐，我妈昨天没和你说什么吧？”
林落：“没有，怎么，你妈妈不让你和我来往了？”
孟鸢：“也没有，就是说我让我别再出去喝酒了，暗示我别和年龄大的人谈恋爱，但是学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呀。”
林落：“你妈妈说的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比如这些天我一直把你当学妹呢。”
孟鸢：“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林落：“……那你加油。”
林落回了孟鸢的消息，转而又给孟萦发去消息：“孟阿姨，今晚我有空，我们可以就你删我的事见面好好聊聊。”
孟萦：“今晚我有事。”
林落：“那明晚？”
孟萦：“明天我要出差。”
过了一天，林落又问孟萦，孟萦还是差不多一样的回复。
总之就是没空见她呗，这下林落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孟萦在躲她，她说：“你再忙我就去你公司找你了。”
孟萦：“……”
这下终于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在一家咖啡馆包间。
孟萦到了之后，人才刚刚进门，林落就直接冲过来给她一个熊抱。
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孟萦怀里就多了个人，久违的拥抱让她愣了愣。听到轻微的吸气声，孟萦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回抱住林落，心想这家伙不会哭了吧？林落在床上还蛮爱哭的。
“哈哈哈。”林落松开孟萦，“我就说你还是在乎我的，说吧，到底为什么突然删了我？”
孟萦：“……”
她就知道，对林落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没什么理由，腻了，不喜欢了，又怕你缠着我，就直接删了。”孟萦找位置坐下，她知道，但凡她直接告诉林落事实，林落都会继续胡搅蛮缠的。
林落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随即满眼惊讶道：“不可能啊，我们都才做了一个星期，我都还没有腻你，你怎么就腻了？”
孟萦：“……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我又不是傻子，你下次编理由麻烦编个好点的。”林落在孟鸢对面坐下，当初孟萦删她删得那么猝不及防，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孟萦张张嘴刚要说话。
林落又道：“你别试图糊弄我啊，我知道你没老公没老婆，你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连女儿都是养女，孟鸢全都告诉我了。”
孟萦：“……”
看来回家之后，有必要给孟鸢好好上一课了。
“其实你突然把我删了，我还为你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呢。”林落道。
“担心我？”孟萦有些不解，“为什么担心我？”
她还以为林落早就已经把她打成玩弄感情的渣女了，结果林落居然会担心她。
属实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生病了啊，古早青春疼痛文学里经常这样写，男主很爱女主，但某天他查出自己患了绝症，即将命不久矣。怕女主知道后会伤心难过，他决定自己来做那个恶人，狠心分手，说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已经不爱她了。”林落说到这里停下来，意有所指道，“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些借口一样。”
孟萦：“……”
林落继续道：“女主听信了男主的话，伤心地分手了。等后面女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并且找到男主时，他已经成为一块墓碑了，只留下一封遗书，说女孩别哭，我知道你迟早会来，但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孟萦：“……”
她听得脸都黑了，心底一阵恶寒，道：“别诅咒我，我不是那么好的人，也不会那么好心替人着想。”
“哈哈哈，我也觉得你没有那么高尚。”林落大声笑道，不过她一般会把这种“都是为了你好”的误会行为解读为神经病，自我感动。
孟萦捏了捏眉心，她早该知道林落是很难缠的，她当初就不该招惹林落的，现下对方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在林落说了那么一个故事之后，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借口，都会被林落解读为你在耍我。
“快说吧，为什么要删了我？”林落催促道。
孟萦轻吸一口气，不知道林落怎么做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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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内耗的，换个敏感点的人，估计早已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而林落丝毫不会。
她抬起眼皮，有一瞬间的无语，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和我谈恋爱时，你说你多少岁？事实上你又是多少岁？”
林落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删了我？”
孟萦气性一下上来了，说：“这还不够吗？谈恋爱时，你说你27岁，只比我小8岁，结果你真实年龄23岁，比我小了整整12岁。”
林落：“你嫌我年轻？”
孟萦：“……你不要胡搅蛮缠。”
林落略微心虚了一秒钟，又理直气壮起来，说：“不就是谎报年龄嘛，反正你也骗了我呀，你还说你是穷画家呢。咱俩这不是很公平吗？一人骗一次，直接两清了。”
“这不是骗不骗的问题，不对，骗我确实也是问题之一。”孟萦严肃道，“林落，你可以比我小七岁八岁九岁，但你不能比我小十岁，而现在你比我小了整整十二岁。”
连孟鸢都只比她小十六岁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年龄不就是一种感觉吗？之前你不知道我真实年龄时，可以和我谈，现在也照样可以。”林落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孟萦道：“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人是不可能从知道的状态重新回归到不知道的状态的。”
“知道就知道呗，你就当我比较成熟，其实我的心理年龄27岁。”林落一边说一边默默寻思：自己什么时候暴露年龄的？可能是住酒店用身份证的时候吧。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林落，当有一个比你小12岁的人追求你时，你就知道其中感觉了。”孟萦试图说服林落。
“不要偷换概念，我和你确定关系时就已经23岁了，我不是今天才23岁的。”林落强调道，“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随你怎么说。”孟萦斩钉截铁道，“总之，我是不会和一个比我小一轮的人有任何感情牵扯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孟萦态度尤其坚决。
林落少见的沉默了。
孟萦看着这样安静的林落，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用词是否不当，发现完全没问题，这才放心了。
而林落只是轻轻摩挲着手指，她觉得比起“腻了”、“不喜欢了”，“年龄差过大”这个理由确实很好很充分，但当这一切是发生在孟萦身上时，就觉得很不对劲。
从和孟萦网上恋爱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孟萦不是一个迂腐古板的人，孟萦会在网上谈恋爱，还会用穷画家的身份骗她，甚至第一次面基她们就上床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年龄差就分手嘛？再说她只是谎报年龄报大了四岁，又不是四十岁。
孟萦：“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你在撒谎，你的道德感没这么高，绝对不会因为我比你小，你就要分手，你肯定还有事瞒我，你不会真生什么大病了吧？”林落目露担心道。
孟萦：“……”
看嘛，她就知道说不通，所以她当初没走这条路，而是选择直接删除，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如果这个理由你不信，那我换个理由，我们之间的贫富差距过大，我们不合适。毕竟你之前也说了，我并不是什么穷画家。”
果然谈钱最有用，林落有些动摇了，之前的那些都可以说是主观上的理由，而钱是客观存在的原因，和孟萦比起来，她确实够穷。
“俗气，没想到你也这么俗气。”林落谴责道。
孟萦坦然接受她的指责：“我是个商人，商人自然俗气。”
林落皱眉盯着孟萦，见她没有丝毫逗自己的意思，她的逃避属性上线，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一拍脑门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个话题改天再聊。”
她又凶巴巴地强调道：“你不准再删我。”
孟萦保证道：“不删你。”
林落直接走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孟萦想到她落寞的神情，有些后悔说钱了。明知道林落最爱钱，唯一自卑的点也是钱，她还用钱来刺激她，她果然道德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