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这个小鼓手，是鹿栀夏在乐队论坛招聘来的。
最开始合作时他甚至还在读高中，但技术牛话又少，接了活儿从不请假，年龄问题也便不足为虑了。
除却表演和练习的日子，觉晓很少跟他碰面，可毕竟也算瞧着这孩子长大，故而越界的话多讲了两句：“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但我有分辨能力，而且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就别轻易当成事实。”
谢渊还算乖顺，很快便缓和了态度：“抱歉，我只是……”
他忍住没说：“是我听风就是雨了。”
觉晓松了口气，顺势弯了弯嘴角，背起吉他便要回家。
“晓晓姐，”他忽起身，“下月三号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吗？”
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请求。
“我那个后妈去世了，是我爸非要帮我庆祝，”他略显尴尬地解释，“但我也没什么朋友——鹿姐和绵绵也去。”
身为“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应该很难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觉晓无从想象，只同情他小小年纪便要承受如此压力，而且有鹿姐作陪，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故而欣然答应：“行，地址发我。”
话毕便翩然而去。蝴蝶一样。
谢渊仍站在原地，一下又一下地玩着打火机，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打开又关上的门。
*
沉溺加班最容易耽误找对象，但也不失为逃避感情的有效途径。
自从那夜尴尬过后，觉晓几乎天天忙碌到十二点，再没给小狗半点亲近的机会，偶尔在办公室一起开会，也从不眼神对视，反而比之前更生疏几分。
可谢渊那个生日会竟要在五星酒店举行，而且日期近在咫尺，不准备的衣衫可不行。
思来想去，觉晓终于决定面对面对拖延已久的正事：亲自登门把Jimmychoo拿回来。
那是鹿栀夏送她的新年礼物，也是她唯一的奢牌高跟鞋，可不能说扔就扔。
「我在小区门口，快点。」
觉晓趁着深夜下班，毫无预兆地突然袭击，守在街边短信催促。
萧驰那家伙果然又开始找借口：「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如意？它说想你了^^」
猫怎么会想人，狗才会。
觉晓站在路灯下无声叹息。
「姐姐不允许，我什么都不做，放心。」
这般许诺完，萧驰又发来小猫咪的卖萌视频。
其实觉晓很久前就想收养一只小宠物了，但她总是瞻前顾后地怕自己照顾不好，倒真的很羡慕他说做就做的性格。
考虑到萧驰这几天相当收敛，她勉强答应：「十分钟。」
*
久违的漂亮房子，琉璃天窗投下的渐变光好似比记忆中更加梦幻。
觉晓拘束进门，难免这地方被勾起了疯狂的回忆。她故意不去理蹲下身帮忙换拖鞋的萧驰，甚至轻轻把他踢开，自顾自地趿拉着新鞋进门。
“喝点什么？”萧驰紧跟在后面。
不会又拿酒精作诱饵吧？
觉晓不由回头打量。已近午夜，这家伙多半是要睡了，穿着轻松的家居服，短发也乱得随意，但实在挡不住那张俊脸的美丽。
颜控总是没出息。她态度温和下来：“不喝，猫呢？”
萧驰忙打开一扇门：“在这里，怕它乱抓沙发就没放出来。”
刚想谴责这家伙怎么不给小动物自由，结果迎面而来的全屋猫爬架和数不清的可爱玩具，却瞬间让觉晓闭上了嘴巴。
此刻落地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想必白日时定然阳光灿烂，能把它的毛晒得蓬蓬软软。
简直是猫猫天堂，真挑不出半点毛病。
几日不见，小橘猫干净了许多，而且变得相当大胆，立刻就冲到觉晓面前，轻轻地扒住了她的牛仔裤。
俯身把猫猫抱起，柔弱又柔软的手感瞬间融化心灵。
觉晓忍不住亲亲它，眉眼温柔：“看来你过得不错啊？”
小猫再不像之前那么胆怯，甚至亲昵地蹭过她的下巴，喉咙里的呼噜呼噜动静太过治愈。
萧驰给她端来柠檬水，得意道：“没让你失望吧？”
不能夸，夸了又会得意忘形。
觉晓抱紧小猫，眼神投过去时故意显得冷淡几分：“鞋呢？”
“这里。”萧驰放下杯子，竟给她拿来了同品牌的包装袋与鞋盒，“我已经叫人护理好了，和新的一样。”
本来就很新，只穿过那一夜。
觉晓伸手要接，萧驰却故意抬起胳膊，他眨着狗狗眼追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天你为什么光着脚跑了？”
“……”
当时的惊慌失措令觉晓尴尬，她一时间想不出体面的理由。
谁知萧驰又笑：“你是Cinderella吗？”
觉晓：“……”
看出她神色不太自在，萧驰又开始找其他话题：“加班饿了吧？我给你煮个西班牙海鲜饭怎么样？”
觉晓松了口气，忙把小猫咪还给他，一把扯过鞋袋：“减肥，再见。”
“那个……迷你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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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我想好了，”萧驰忽然叫住她，认真道，“我打算把独立游戏的的第三部做完。”
其实那款游戏前两部的销量已经很高，如此一来，的确可以在稚嫩的校招生中间脱颖而出，到时候有公司拨款营销助力，多半还能再火一次。
觉晓颔首：“挺好的，需要帮忙随时讲。”
“你要忙的事已经很多了，”萧驰微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能学会有始有终。”
这种话觉晓当然不会轻易响应，她也勉强笑了下，而后直接朝外走去。
意外的是萧驰并没有追上来，只嘱咐：“太晚了打车不安全，我知道你讨厌我黏着你，已经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了。”
觉晓愣了愣，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关上门，独自站在楼道里时又叹息。
怎么会讨厌？妄自菲薄的小狗。
平心而论，自相识以来，她常觉得萧驰像一面无瑕的镜子，照出了自己的犹豫、自卑与怯懦。无论是面对工作，还是面对彼此的关系。
今晚看到小猫的变化就知道，有幸被他爱着的存在，应该会更加靠近快乐。
如果，我——
*
心里隐隐的冲动，盘旋到次日也没什么答案。
但觉晓还是趁着晚餐时间的休息时间，鬼使神差地买了猫猫零食回来。
明天就放五一假了，留在办公室加班的人极少。她抱着纸袋子在茶水间休息了片刻，吃三明治的短暂功夫，又想起谢渊的话——“他是颜昭宁唯一的儿子。”
好奇心比什么都难以战胜。
已经忍过很多次不去搜索，此刻的她终于破功，在浏览器中打出了拼音。
相当意外，搜索结果直接联想出了准确的大名，而且新闻无数，那个叫颜昭宁的女人，常现身于重要金融活动和上流社交场合。她照片上女王一样完美的脸，与萧驰明显几分像，彼此间的血缘关系毋庸置疑。
觉晓停止咀嚼，有几秒钟，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她出生在普通县城，背后从无依靠，所以大城市里那些家境殷实的中产阶级，在她眼里都是有钱人。
可萧驰明显已经超脱于这个范畴，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水平。
就像书里的小王子，他的确可以拥有自己的星星，环游宇宙，自由自在。
这样想来，平日的好脾气和不挑剔，还真是值得尊敬的与民同乐。
有点无措。觉晓猛地关掉屏幕，重新看向手边的纸袋，忽用力将它的封口叠好，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间真实，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