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林府,一大早起来就热闹非凡,合府飘荡着一句话——夫人有令,马上收拾行李,午后启程搬去杭州!
昨天下午收到杭州来信,说潇月病愈回到府中,还需在杭州将养一段时日,又说老爷和苏老爷一起着手创建书院的事,暂时都没有回苏州的打算。
昨天晚饭还添了菜,庆贺二小姐身子大好,谁也想不到今早一觉醒来,夫人的决定比日头升起的还快。
东天刚泛起蟹壳青,林夫人已立在垂花门下,珊瑚簪子映着晨光微颤,她十指扣住袖口新裁的玉色杭罗,看两个小厮将檀木箱抬过门槛。
“金丝楠木匣子莫要和铜器叠在一处。”她抬脚跨过门槛时出声嘱咐,鹅黄马面裙扫过青石砖上的露水,留下蜿蜒的暗痕。西厢耳房的门帘翻飞,四五个粗使丫鬟正将蓝布包袱挨个系上黄杨木腰牌。
出门拐个弯就是大小姐的院子,林绾容坐在花窗下,指尖抚过新开的海棠瓣,微微有些出神,不知不觉湘绣帕子早被晨露浸湿了一角。拾光和惜辰正忙着在屋里收拾细软,忽听得廊下婆子喊:“西跨院的车马要套好了!”又添了几分忙乱。
“容儿。”林夫人走过来,“走得太急,不妨事吧?”
“母亲。”林绾容扶着林夫人上台阶,“我能有什么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这孩子,等到了杭州,母亲好好为你择婿,争取今年把你和你大哥的亲事都定下来。”
绾容只是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连别的姑娘家的害羞娇嗔都没有,神情淡淡的,好似事不关己。
林夫人看着绾容的侧脸,细玉无暇,淑慎贤良,自幼经她调教,在她心里眼里,绾容是寻常女子难及的楷模典范。她听话懂事,从不忤逆父母,林夫人暗自发誓,一定要给绾容找个高门显贵,让她飞上枝头,坐享荣华。
“有什么事能急在这一时半刻,竟连明日都等不到。”
“玉儿回府了,说是要好好调养才行,那边就没什么人,我不过去亲眼瞧瞧,亲自去照看,不放心呀!”林夫人说,“我也知道太急了些,可这心吧,念头一起就压不下,越想越心慌,干脆早点过去。”
“还是月儿有福气。”绾容似乎话里有话,但又探不真切,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说这么一句,不过一句感慨罢了,但发自内心,真真的。
“我这边没事,母亲放心去忙吧。”拾光她们准备装琴了,还有打包琴谱,绾容不放心,亲自去跟前盯着。林夫人确实也忙得脚不沾地,便嘱咐一声回去了。
林昊谦从月亮门口探出身来,眼看着林夫人从大小姐这里出来,直到拐个弯看不到人影,他才进了林绾容的院子。
“大哥,你可是稀客,今天不忙?”绾容开心地迎出来。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刚十多岁,大哥就很少来她的院子了,潇月的院子他也很少去,有事就让丫鬟过来传达。倒是她们姐妹,偶尔会去看看大哥,给他绣个帕子,送些吃食什么的。
“知道你们要去杭州,再忙也得在家守着送你们。”林昊谦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自己留着,不要让别人知道,包括母亲。”
林绾容心里一惊,“这是什么钱?不会是大哥你偷藏......”
“家里的生意都有帐,我偷不了,我也不想偷。我在外面有时候被朋友拉着一起投资赚点小钱快钱,慢慢攒下来的。”说着,林昊谦伸手拍了拍绾容的头。
绾容忽然一僵,傻愣愣地一动不动,更不知该作何反应。自她有记忆起,就没有过这样兄妹间亲昵的经历,一向沉稳老成的大哥从不会这样对她们,二哥也只跟潇月打打闹闹,这样爱怜般的举动,她只觉得陌生,也......珍贵。
林昊谦又伸出手来在她头上揉了揉,“怎么?打疼了,还是打傻了?这银票就算是赔偿金喽。”
她从未听过大哥这样半开玩笑地说话,一时眼热,却还忍不住笑起来。
“大哥,这钱我不要,你攒着自己用吧,用不了就留着以后给嫂嫂用。”
“以后还会再挣的,挣钱对大哥我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我平时也用不了什么钱,月例银子都攒着呢,再说了真需要用钱了我找父亲要,你辛苦在外面挣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怎么不听话呢?还嫌银子多了烫手吗?你到底能不能听大哥的话。”
“听,听,我收下就是了,到了杭州我分月儿一半,她肯定高兴。”
林昊谦脸色微变,他尽量不让林绾容察觉出异样,“不用给月儿,都是你的,我给月儿留的有,等见了面我自己给她。你一定要记住大哥的话,银票收好,跟谁都不要说。”
“好,我知道了。”在这一刻,林绾容觉得她忽然就跟大哥亲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有了同一个秘密吧,她觉得有簇小火苗在心里暖了一下。
林昊谦去到了母亲的院子,林夫人正站在廊下念念有词。
“用五色线捆樟木箱,七圈最最好,多一匝招小人,少半匝漏财气!”说完,林夫人扬手抛出一枚铜钱,正落在林昊谦脚下。
林昊谦低头一看,没敢抬脚。
“大师说得真准,宝字对准南方,恰应了青龙引路的吉兆。昊谦来得这么巧,简直是顺得不能再顺了。”林夫人高兴地拍着手。
“母亲走得这般急......”
“我跟你说啊,你父亲他们走后,我去街上的卦摊卜过一卦,上面写着,阳春逢青龙,南枝接紫云,大师说,气运流动,水流则生,木移则发,往南迁,利于咱们家更上一层楼。”
“母亲......”
“我昨夜梦见你父亲了,他说咱们杭州的宅子里,海棠开出了双色花。这是吉兆,咱们一家得团圆。”
“可......”
“我等不了了。”
林夫人跟大儿子说着一个又一个着急要走的理由,她对府里众人直接下令就行,不用解释什么,唯独对昊谦,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哪怕理由苍白,哪怕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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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跳得厉害,她都得给他一个交代。
看着母亲这般急切地遮掩,林昊谦一阵心疼,母亲生活向来平稳顺畅,极少见她慌张成这样。
“母亲,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你身后有我。”林昊谦不想去试探什么,就用这一句话,让母亲知道,不管怎样都不用害怕。
林夫人怔了怔,随即使劲拍了下昊谦的手,“说什么呢傻儿子,在外面做过几笔大生意就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了?就觉得母亲不中用,得指望你了?要我说啊,你赶紧给我娶房媳妇,再生几个孩子,你身后有他们,母亲才开心。我在你身后干嘛呀,我厉害着呢。”
林夫人说着,扭头看见仆人正要把箱子固定到马车上,“拿银针把绳结钉住,莫要路上散开了。”
“母亲,你不用带太多东西,打包好过两天我一起带过去就行。”
“我知道,昊谦啊,我实在是惦记你父亲和月儿,所以就带容儿先走,不等你了。等你把苏州这边的铺面都安排好,就赶快到杭州来,一定要赶到三月三之前到。”
“三月三?为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那么多,总之你就快点过去,行不行,能不能行?”
“行,我一定到。”母亲的话,他一定能做到。
林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昊谦刚走,外面来报,说表小姐到了。
林夫人让人带进来,思含一见林夫人就跪在地上,“姑妈。”
林夫人起早做的决定,今天启程去杭州,短期之内可能不会再回来。她差人去了一趟莫府,说愿意带思含一起走,以后思含婚嫁所需也皆由她出,就问莫老爷和思含是否愿意。
事发突然,莫老爷和莫夫人一时摸不准林夫人的用意,林府的下人还等着回话,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合计。想了片刻,让思含去林府至少没什么坏处,自家女孩多,庶女好几个眼看都要到岁数出阁,费心不说,花销也大,林府有的是钱财,给思含寻亲事办嫁妆想必不会寒酸。退一万步说,家里真用到思含了,再去接回来就是了,放着亲爹亲妈亲兄弟姐妹,林府还能强占不成。
消息传到思含和她姨娘那里,两人放下饭碗,意见出奇地一致,思含愿意去。
离家前,莫夫人假惺惺地说了些不舍的话,塞给思含十两银子,连个丫鬟都没给。就一个包袱放了两件换洗衣服,思含拜别父母,离了家门。
这些事,不用问,林夫人想都能想得到。
“思含,今天你能来,我就明白你和你姨娘的意思,以后就跟着姑妈,女人这辈子,说什么都没用,总要走着看才行。”林夫人把思含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泪。
其实,林夫人多此一事,也难说是对是错,说她心血来潮也好,说她有心结放不下也好,总之跟莫府这剪不断的关系,似乎非要这么纠缠着才甘心。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放一个莫府的女儿在自己身边,她要让思含成为莫府的第二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