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中的普通人在灵压的影响下昏迷着,游轮被结界笼罩,在海中凝固成不动的定点,时间仿佛静止,空气粘稠而沉重。
浦原喜助说:“放手去试,别忘了还有我在呢。”
一文字侧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对他点了下头,笑容意味深长。
炮声咆哮。
琥珀川向上抬起了手。
海水骤然扰动,水生物四散逃窜,琥珀川的眼中有光芒流淌,海面下呼应着亮起了光,而后以游轮为中心,海面突然凹陷,被结界笼罩的游轮如同被气泡包裹的玩具一样,悬浮在了半空中,滔天巨浪扬了起来,海风呼啸,云层翻滚,卷出一道龙卷衔住浪峰,而后海水虹吸而上,一道海龙卷瞬间成型!
从裂缝中飞出的飞船轰然撞上海龙卷,瞬间被大自然的伟力绞成碎片!
台风眼中心,游轮下坠,落在凹陷的海面上,风平浪静。而四周风声呼啸,浪声呼啸,海龙卷的水墙迅猛的外扩,直到把天上那道裂缝也囊括其中才堪堪停下!
海龙卷的范围太大了,琥珀川能感觉到灵力在迅速的流失,她提醒:“快一点。”
浦原喜助压了压帽檐,抽出了他的刀:“放心。”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一闪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了裂缝边缘。
“我也上去了。”
明明琥珀川此刻正是需要保护的时候,一文字却选择离开。
石田雨龙看了他一眼,一文字的选择不能说奇怪,琥珀川说要快一些,多一个战力自然能快一分,但考虑到之前一文字的表现,他此刻的离开又不能说不奇怪。
不管如何,石田雨龙还是对一文字说:“放心,有我们在。”
井上织姬的能力非常适合保护人。
琥珀川点了下头,全力维持着结界与水龙卷,她其实已经没有精神来分辨一文字到底在说什么了,她更无从像平时那样深思对方行动背后的含义,只是基于一直以来的信任,允许他的行动。
琥珀川维持着海龙卷,无暇计算时间的流逝。她能感觉到灵力迅速流逝,但又始终没到后续乏力的境地,她一方面觉得奇怪,在时之政府的测试中,她也不是灵力格外充沛的人,另一方面,又无由的认为自己就该如此。
两种思想拉锯,她越发的模糊了对现世的感知,由灵力构成的感知不自觉的投射到海龙卷中,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海水的运行,然后渐渐的,她似乎能感知到每一滴水的流动。
再之后,她察觉到了其中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有人在帮她。
那力量磅礴而温和,随处可见又不容忽视。
记忆碎片突然闪现,一个名字从口中吐出:“一目连。”
一个简单而简短的名字被琥珀川低低的诵出,她的声音明明被风暴声淹没了,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
那不是由耳朵接受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名字。
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顿。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名字主人的回应。
他说:“琥珀川。”
那同样是不知何处传来的,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琥珀川这个熟悉的名字,因此有了陌生的质感。
记忆碎片忽然间拼凑起来,琥珀川看见了久远的画面,那真的是太过古早的记忆了,山谷间的小村庄都是木结构的房屋,没有任何一点现代化的气息,她和风神一目连藏在茂密的树林中观察人类劳作,讨论着他们的脆弱和强大……
是的,风神一目连。
这个称呼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琥珀川确定这是真实的记忆,但记忆的内容又显得那么荒诞。
风神。
可不是审神者这种有着好听称呼的普通人,而是一位真正的神灵。
然后呢?
琥珀川隐约有感觉,之后应当还发生了什么事,与风神有关的记忆并不全是这样的岁月静好,但她想不起来了。
那我呢?
与神灵对话的她,又是什么身份呢?
一目连突然撤走了力量,记忆忽得中断。
琥珀川的意识猛然间落回现世,天空中的裂缝弥合了,只剩下一道黑线。
灵力空乏的感觉骤然间袭来,不仅水龙卷维持不住,连游轮的结界也维持不住了。
海水回落,游轮剧烈震荡,本就站在围栏边的琥珀川直接摔了出去。
井上织姬立刻放出三天结盾,但琥珀川上方有从结界上落下的溯行军冲她扬刀,三天结盾被迫改变方向,挡在她上方。石田雨龙的箭矢追至,溯行军被消灭,但谁都来不及再去接琥珀川了。
水龙卷回落,海水沸腾般起伏,琥珀川落水甚至连浪花都没带起一朵。
一文字拽着救生圈跟着跳了下去。
琥珀川水性很好,她也一直对此非常自信,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掉进海中,她都没有丝毫紧张。
维持水龙卷时的感觉还残留着,琥珀川顺着一股股水流漂浮,不断躲避着砸下来的其他东西,向海面靠近。
与她一同掉下来的有游轮上的一些非固定设施,比如沙滩椅之类,也有溯行军、飞船残骸、飞船上穿着奇怪长相更奇怪的外星人,还有——
还有一个白头发的小孩子。
琥珀川游过去,拽住小孩继续向海面游去。
她能感觉到一文字在靠近,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有特殊的联系,即使在漆黑一片的夜晚,他们依然能感知到彼此的位置。
一文字没有琥珀川那么好的水性,最后还是琥珀川主动游到了他身边。
“你跳下来做什么呢?”琥珀川把溺水的小孩子递过去,一文字配合的把他套进救生圈里,试了试他的鼻息。
借着试探呼吸的这个动作,一文字避开了琥珀川的问题。
不同寻常的沉默在海面上蔓延。
琥珀川眨了下眼睛,海水从睫毛滴落,一文字在夜晚不甚清晰的身影笼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仿佛——
仿佛古老记忆的延续,她似乎在曾经,见过这个模样的一文字。
“琥珀川小姐——一文字先生——”
浦原喜助靠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们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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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还多了一个?”
有着奇怪工具的店主坐着类似飞毯一样的东西靠近海面,把三个人都接回了游轮。
危机过去,灵力的压迫也消散了,游轮上体质强的人已经开始苏醒。
浦原喜助大概检查了下琥珀川救上来的孩子,他身上有其他伤,应当是在落水前就昏迷了,幸运的没呛太多水,等他自然醒过来就行。
唯一的问题是,从这孩子的穿着来看,他肯定不是游轮上的客人,而是从天空的缝隙中掉下来的。
越来越多的人醒来了,浦原喜助从孩子身边站起来:“各位回房间吧,善后的事交给我。”
“那这孩子我带走了,毕竟是我救上来的。”琥珀川示意次郎太刀把孩子带回本丸,然后转向沢田纲吉,“很抱歉没来得及讨论约你来这里的事情,十代目方便再留一段时间吗?”
大概率知道的最多的江户川柯南,这会儿也算是他们同阵营的伙伴了。
沢田纲吉点头:“那就打扰了。”
琥珀川的房间是个套房,是铃木园子特地安排的,如果迹部景吾真能来的话,也能有地方住,或者琥珀川带男朋友或者闺蜜,想住近一些也方便安排。
这倒是正好方便了沢田纲吉。
安顿好彭格列十代目,琥珀川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懒得吹,直接往床上一倒,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正她躺得舒服的时候,有人敲门了,琥珀川知道是一文字,直接用灵力开了门,喊了声“进。”
一文字给她吹头发。
他手上动作轻柔,嘴里公事公办的汇报着:“你救回来的孩子衣着有江户时代的特征。”
“他身上有刀伤和烫伤,估计和那些飞船来自同一个地方,他非常警惕,在药研为他治疗的时候醒来了,然后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他的警惕和敌意也说明了,他来自一个并不和平的时空。”
琥珀川想了想:“先让他在本丸待着吧,暂时不要向时政汇报。”
然后她问:“一文字,我是人类吗?”
一文字给她吹头发的手顿了下:“你是我的主人。”
“真是个狡猾的回答。”
一文字其实很少这么称呼琥珀川,“主人”两个字频繁出现的时期,还是一文字带领琥珀川适应审神者身份的时候。
居然连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都没有肯定的回答。
她难道还能在人与非人之间灵活的做选择么?
琥珀川觉得有趣,但她更在意的是一文字的回答,温柔又郑重,仿佛在重温誓言一般。
她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和一文字之间,没有过这样郑重的联系。
那么,如果不是她的错觉,在遗忘的过去中,一定发生过什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你的主人的?”
一文字微笑着注视着她,眼底有光晕流淌。他不意外琥珀川会这么问,甚至是他用一个个回答,来引导她提出这个问题。
他回答:“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