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肃穆威严的大殿内，此时的气氛却忽然变得怪异。
众人不由朝着这声音的主人望去，只见那人竟是太子的外祖母-盛老夫人。
随后众人又将目光移向苏清华。
只见苏清华红衣似火，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妩媚，却又在瞳仁深处，藏着清凌凌的光。
她依旧站在那里，如柳如菊，就好似盛老夫人刚才叫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众人又不由将目光向上移去。
只见周太后脸色铁青，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厉色，显然是对此种情形十分不满。
不知是对盛老夫人打断她寿宴不满，亦或是对苏清华的不敬恼火。
赵阳帝的瞳仁里，倒是没什么波澜，既不见笑意，也无半分愠怒，只像一汪深水，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底下却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暗流。
“盛老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清华公主是赵阳与天韶和平共处的功臣，皇上特允她不行跪拜之礼。”一个婉转的女声悠扬传遍大殿，也化解了殿内的尴尬。
那声音像浸过春日的溪水，带着点清甜的润，又裹着些微的暖。每个字都带着自然的起伏，听着便让人心里松快。
此时，一直将自己置之事外，只把玩着腕间的翡翠镯子的苏清华，也不由抬起头来，向高台之上望去。
只见刚才开口的，竟是当今的贵妃-柳贵妃。
她端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轻轻晃着，垂下的珠串在肩头扫出细碎的光。
一身海棠红的宫装，领口袖边都绣着缠枝牡丹，金线在灯火下流转，偏生被她穿出了几分慵懒的柔。?
她肤白似雪，却又透着淡淡的粉，连下颌线都生得圆润柔和，不见半分棱角。
眼尾是天然的桃花形，瞳仁像浸在清泉里的墨玉，看人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漾，仿佛含着水汽。
苏清华曾不止一次听过她的威名，真人却是第一次见。
她出身低微，只是赵阳帝某次外出巡游，不小心遇到，然后一时兴起，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
据说她父母双亡，是一个孤儿。仅靠一点浅薄的医术，维持生活。
可就凭这个出身，她却一路，从宫中最低微的采女，一直走到如今的贵妃位置。
后宫之内，除了皇后，便是她身份最高！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三皇子的生母。
赵阳帝后宫人数众多，平安生子且长大的，唯有三个皇子，除了大皇子与太子，便是这位三皇子！
以上种种，皆证明了一件事-柳贵妃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只是苏清华跟她从无交集，不知她今日为何会开口相帮。
“那皇上大度，给天韶几分薄面，可你苏清华恃宠而骄，在这种场合，仍是举止倨傲，不知是你个人教养不够，还是天韶暗中怂恿你？”盛老夫人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苏清华仍是一个眼神都没给盛老夫人，只是这次，她将目光移向赵阳帝，等待他的反应。
天韶帝注意到苏清华的眼神，他没有与她对视，将目光移向别处，既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阻止。
苏清华低头一笑，明白了赵阳帝的心思。
“天韶与我无亲无故，就连睦宁公主都知道，天韶选我做公主，不过是当做棋子？既然是棋子，又怎会多加关注？”
苏清华用刚才睦宁公主的话，反问盛老夫人。
“苏清华，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就连我都知道？你这是在讽刺我笨吗？”
睦宁公主一句话，瞬间将本紧张的氛围，竟变得轻松几分。
“你闭嘴！”出言阻止睦宁公主的，竟是张之熊。
睦宁公主闻言，先是恐惧的立刻低头。
随后，她慢慢的眼神越来越不悦。
她如今已经是公主，张之熊只是一个侯爷，按理，他根本没有资格教育她！
睦宁公主内心波涛汹涌，大殿内其他人，却没有人在意她。
目光仍是集中在苏清华与盛老夫人身上！
“清华公主，你说你跟天韶无亲无故，为何你却长得与天韶太上皇很像？你敢说你真跟天韶毫无关系？”
这句话一出，大殿内顿时惊讶声一片。
“是呀，盛老夫人这么一说，她确实与当年的天韶太上皇像极了！”几个年纪跟盛老夫人差不多，曾经见过天韶太上皇的夫人纷纷附和。
苏清华眼睫先是骤然扬起，像被风惊起的蝶翼，眸子陡然睁大了些，瞳仁里的光都散了，带着点茫然的空。
片刻后，眼底才慢慢浮起真切的讶，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石子，漾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为何会这样？难道老靖远侯竟与天韶太上皇有关联，亦或是他竟早与天韶有勾结？”其中一个老夫人不解的问道。
不待苏清华反驳，老秦相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半寸，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有些许溅到他的手背，他竟好似并无察觉。
“荒唐！”他的声音带着久经岁月的沙哑，却因愤怒而格外洪亮，像闷雷滚过大殿：“老靖远侯虽出身乡野，可他家事清白，身份更是简单可循，根本不可能有异国血脉，更何况他一心为赵阳，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赵阳？谁要是敢往老靖远侯身上泼脏水，我便第一个不答应，别以为老靖远侯走的早，你们便可以侮辱他，除非我死了！”老秦相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根根都像竖了起来。
秦静姝虽再三叮嘱他，苏清华不让他们明着帮她，可有人敢对老靖远侯不敬，他又如何能忍得住不开口？
刚才那说话的夫人，被老秦相如此一吼，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说话。
“老靖远侯一心为国，朕是信得过的。”赵阳帝缓缓开口。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苏家身上，那根源便在慕夫人身上了。”盛老夫人并未被老秦相的恼火吓退，也没有因为皇上开口放弃，又将问题扯到苏清华的生母身上。
“慕夫人当年忽然出现在都城，说是逃难而来，可并没有人真的去查过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