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多变，上个星期热的人穿短袖，这才几天，一场大雨过后，长袖长裤又从衣柜里翻了出来。
“秦珏，听说你病了。”
秦珏接了唐鸣的电话：“嗯，小感冒。”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清冽，多了些许沙哑。
感冒引起的连锁反应，秦珏的嗓子疼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嗓子里都像是有刀片刮过。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边喝边通电话。
唐鸣听见电话那头秦珏虚弱的声音，把本来想约他出去的话咽了回去，秦珏都病了，还是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唐鸣没有提出门的事，不过他没立即挂电话，而是和秦珏聊起了别的事。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电话里我和你说的事吗？”
“什么？”
秦珏的脑子转的比平时慢了半拍。
唐鸣笑了笑：“苏悬啊，昨天我们见了面。”
秦珏手里的杯子抖了抖，水洒了出来。
唐鸣还在说，他的心情很好，昨天和苏悬的见面让他对苏悬有了更多的了解，对方优越的外形和绝佳的谈吐都昭显他的优秀。见了面，唐鸣就知道先前秦珏的担心都是没必要的，他们相处的非常愉快，事实上苏悬的感觉相当敏锐，他能很快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并第一时间根据对方的习惯做出调整。
唐鸣平时无往不利的撩人手段在那春风化雨般的注视下显得拙劣，拿不出手。
和这样的人相处，很容易就陷进去，迷失在对方的节奏里。
唐鸣陷进去了，但他不觉得丢脸，只是有些失望。
失望时间流逝的太快，两人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
“苏悬比想象中还要……有魅力。”
唐鸣在形容苏悬时竟然词穷了，实在是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苏悬，最后丢脸地说了个土掉渣的词语。
土是土了点，好在意思到位了，能听得懂就行。
反正他也不指望秦珏能完全明白，这家伙心里只有季明朝，对别的人也不感兴趣。
哦，除了那个叫连余的，因为长了一张和季明朝有几分相似的脸，就被秦珏给惦记上了。
唐鸣记得前段时间圈内还在传秦珏的替身跑了，好多人在赌替身什么时候在外过不下去，求着秦珏复合？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他也没见秦珏身边多了个人。
难不成秦珏玩脱了？人真的跑了？
他饶有兴趣地猜测。
对于这个问题，唐鸣也就想想，不会那么没眼力见找秦珏求证，于是很快话题又被他引到了苏悬的身上。
“我承认对他心动了。”
“秦珏，我要追他……你觉得我追到人的可能性大吗？”
秦珏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他呼吸不顺，脸上一片通红。
他咳得太厉害了，惊动了管家，管家着急地从他手里拿走洒的只剩下一层水的水杯，然后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过了会儿，电话那头的咳嗽声才消失，除了秦珏偶尔听起来有些压抑的喘息声。
唐鸣担忧道：“咳的这么厉害，不会是我刚刚说的话吓到你了吧？”
“没有。”秦珏盯着地上的水渍，“你想多了。”
他又说谎了，已经第二次了，熟练的能自我调整语气了。
唐鸣依旧没发现秦珏骗了他，自然地和秦珏聊起了怎么追人的事，从他的语气里秦珏听得出来他这次是真心的，不是玩玩的。
有点烦啊。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他现在和唐鸣坦白还来得及吗？
他和苏悬是真的不对付啊。
秦珏仰着一张病态的脸倒在沙发上，满心纠结。
他和苏悬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系了，每次看消息他都刻意忽略不去看苏悬的头像，努力抹去他给自己造成的影响。
上周两人闹得实在是很不愉快，苏悬最后发过来的消息明着在威胁秦珏，秦珏的心里素质还是差了些，对方几句话他就节节败下阵来，甚至于秦珏对苏悬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玩不过苏悬。
秦珏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苏悬了，他总觉得苏悬话里有话，他是来真的，招惹了他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可是难道要他放弃连余吗？他不甘心，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感情上也输给了苏悬。
秦珏干脆不去想了，但刻意回避的结果就是他越来越少想起连余，对连余的关注力度也大不如半个月前的。
那张脸……也没那么重要吧？
偶尔，秦珏也会冒出这种想法，他觉得都是苏悬害的，让他彻底绝了复合的念头。
这种人太可怕了，至于唐鸣口中那个温柔的家伙一听就知道是苏悬伪装出来的。
只有他见过那个家伙真正的面目。
所以秦珏不希望唐鸣和苏悬有太多的牵扯，他觉得唐鸣也玩不过他的。
秦珏认真地分析了利弊，准备和唐鸣坦白，倒霉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没必要让唐鸣也吃苦。
谁知话才起了个头，唐鸣就打断了他。
唐鸣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秦珏，你不会是在劝我放弃吧？”
“你们不合适……你才认识他多久，又有多了解他？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人吗？”秦珏的语气也变的严肃了起来。
“我不知道，但以后会知道的。”唐鸣没想到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会不支持他，他无奈地解释道，“至于别的……他现在是单身，也没有暧昧对象，我也是，所以……我们哪里不合适了？”
秦珏要不是还顾忌自己的面子，想给自己留点脸面，他早就把真相抖出来了。
呵，苏悬是单身，是没有暧昧对象，但他有暗恋的人，暗恋的还是老子养的替身。
秦珏无声地回答，唐鸣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焦灼，声音冷了下去：“秦珏，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要真的为我好，就赶紧把替身接回去，免得影响我追人。”他认真道，“虽然我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但还是分开更好，对你我好，对他也好。你说对吗？”
电话挂了。
秦珏的呼吸越发不顺了，额头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怎么就认为唐鸣什么都不知道呢？他不说，但唐鸣又不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连余和苏悬的关系了。
“难受……”
不知不觉中秦珏睡着了，他躺在沙发上，但由于身高体长，沙发对他来说太逼仄了些，他需要蜷缩着身体才不至于让自己从沙发上掉下去。
晚上，管家察觉到了不对劲，走过去叫了秦珏几声，结果没反应。
“少爷……”
秦珏的脸很红，摸了摸额头，手心滚烫。
管家立马叫来了家庭医生，不多时家庭医生赶到，给秦珏量了体温，40℃。
于是家庭医生给秦珏挂水。
又是扎针，又是开药，家庭医生一直忙到后半夜，秦珏的烧彻底退了下去他才离开。
夜深，管家亲自送家庭医生离开，他们都走了，卧房内就只剩下了秦珏，他躺在被子里，脸白如纸，意识像是陷入某种或冷或热的可怕循环里。
他手臂四处乱抓，抓住了手机，不知道按到了哪里。
他把脸靠了过去。
……
夜里又下起了雨，雨不大，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963写完报告，发现苏悬还没睡，还有闲情在落地窗前欣赏夜晚的雨景，不由用怀疑的语气问道：“宿主，你是不是睡不着？”
苏悬盯着前面，没说话。
963打了哈欠，道：“实在不行开点药吧，你看你黑眼圈重的，我还以为现实世界的你来了，哈哈……”
笑着笑着音调就变了，仔细听就会发现笑声里夹杂了几分惊恐。
963闭上了嘴，开始盯着苏悬看，过了一会儿，它低下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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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难受。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没有申请虚拟体和现实同步。”
它的宿主怎么就犯病了？
苏悬看着窗外，他的眼里倒映着雨夜，幽冷又灰暗，雨淅淅沥沥的下，他眼前的画面也在渐渐褪色，世界陷入黑与白的怪圈，他是唯一迷失在里面的人。
和现实一样，最先出问题的是眼睛，眼睛之后会是什么？
苏悬此刻冷静的可怕，他甚至有耐心去对比到底是黑色好看还是白色更好看。
没等他比出一个结果，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嗡鸣。
“刺——”
声音非常刺耳，尖锐到近乎要洞穿他的耳膜。
苏悬的嘴角抿了起来，他皱着眉，体会着听觉被逐渐剥夺的感觉。这个过程比上一个过程要难捱，尤其是折磨人的声音一直存在，他不清楚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
意识陷入混沌前，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悬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听到，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结果手机还在响，他不得不相信这不是幻觉。
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了电话？
苏悬思忖着，转身凭着记忆和感觉顺利走到了桌前，拿起了手机。
手机还在响，对方一个打不通就继续打，够坚持不懈了。
这个点，打电话的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说。
可当苏悬把最近来往过的人和做过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半夜打电话聊的情况，他忽然有些好奇对方打电话来的真正目的了，究竟要和他说什么。
苏悬将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头晕……”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嗓子痛……呼吸不上来了……”
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了，他已经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但依旧想不通，大半夜的秦珏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还和他说这些？
头晕？嗓子疼？
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想到了他？
沉默的期间，秦珏又说了很多话，一会说他有多难受，一会儿怪苏悬不理他，对他太冷漠了。
说话颠三倒四，话里话外透着莫大的委屈，全扑到了苏悬的耳边。
完全不讲道理。
苏悬垂眼思考，对电话那头的秦珏道：“生病了就去医院，我不是医生，帮不了你。”
他自己都是病人，他连自己都帮不了，怎么帮别人？
通话持续到了现在，苏悬基本能确定秦珏是打错了电话，他想联系的人不是他，只是他没意识到，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诉说委屈。
念此，苏悬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他准备把电话挂掉。
然而秦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成功让他的动作停住。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这么厉害……能，能不能让我舒服一点……这样真的好难受。”
秦珏抱怨为什么会梦到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随后又委屈道，“为什么不行？梦里我都不能随心所欲吗？”
苏悬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脑子不清醒，今晚过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不是梦，现实中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更没有好到能互相安慰的程度。
秦珏道：“不会后悔的……”
“你会的。”
苏悬回答他。
这样的对话实在是没有营养，秦珏脑子不清醒，他说了也是白说。正确的做法是挂了它，但苏悬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么做，从某个节点开始他的耐心又回来了，然后消耗在一个品行算不上好的人身上。
……
凌晨四点半，雨势减缓，渐渐的，天边破开一抹白，在沉沉的黑中显得格外明亮。
苏悬望了过去，意外地发现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了。
原来都是幻觉。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最难捱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了。
秦珏的梦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