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号晚上，华可吟闭着眼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互换时间，因为上次痛到掉下椅子的经历，她这次选择更安全的姿势等待它的到来。
三、二、一。
…果然更痛了。
像无数只密密麻麻的小手在同时拉扯神经，大脑被放在了机器上挤压，剧烈收缩。
华可吟疼得侧过身体，把头埋进被子里。太阳穴传来突突跳动，让她忍不住握拳敲打自己的头以此缓解。
这场折磨持续了很久，久到华可吟后背生出层层冷汗，她的意识几乎要被非人的针刺疼痛感消磨殆尽，眼前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白光。
怎么会这么难受，这破互换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华可吟缓了好久才恢复正常，再度睁眼，属于柏随远的身体果然也在床上如子宫里的婴儿般蜷缩着。
揉了揉脑袋，她连忙想找出手机和柏随远讨论痛感逐次增加的事，环顾四周却突然怔住。
这间屋子里的家具眼熟得要命。一样的跃层loft，一样的构造，一样的白色墙面，一样的浅木色书桌，甚至连从挑高窗朝外看的夜景都一模一样。
要不是柏随远家除家具以外空空荡荡，华可吟真的要怀疑这次没再互换。
手机在床头柜上，华可吟立马给柏随远发去消息。
—road：你家在哪？
—sing：xx公寓8109。
果然，华可吟家就在8108！
怎么会这么巧。
华可吟深呼吸，强撑着继续执行原本各过各的计划。
—road：知道了
登陆云盘下载整理好的视频素材，上次互换时在柏随远的电脑里安装好了剪辑软件。刚点开软件就觉得这简直是多此一举，自己的电脑明明就在隔壁。
她叹了口气，随意披件外套穿着拖鞋走到楼道，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开门的正是自己的身体。
“你过去吧。”华可吟尽量让语气显得正常。没想到柏随远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了隔壁。
坐在舒服的沙发上，温暖的灯光和沙发背上的狗狗玩偶让她放松不少，挠了挠头继续抱着电脑专心剪视频。
大约半小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柏随远”。
“喂？”
“我家好像停电了。”
华可吟看看客厅毫无异常的顶灯，又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是不是跳闸？”
“检查过了，电表正常，总闸也没问题。”
“嗯。”华可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又不是电工，“是要找管家吗？”
“管家说明天早上才会有人来处理。”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我今天可以先住在你家吗？”，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空调开不了，我怕把你的身体冻感冒。”
“行吧”，华可吟的手指无意识绕着发梢。
柏随远家里的电怎么回事，早不坏晚不坏，偏偏互换时坏，现在又要和对方待在同一空间里了。
半分钟后响起敲门声，华可吟开门，柏随远披着大衣，手提一个不小的袋子。
“进来吧。”她侧身让开。
柏随远走进客厅，道了声谢后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从袋子里掏出本厚厚的教材安静看了起来。
华可吟看着对方舒服的姿势，不禁开口问：“没近视过的眼睛好用吗？”
“嗯。”柏随远抬头，视线扫过华可吟鼻梁上的眼镜说：“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
视频也剪得差不多了，华可吟取下眼镜揉了揉穴位，要打开电视时又想起旁边还在看书的柏随远，最终还是选择拿起手机玩。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止了，柏随远将它放在茶几上，“想看电视就打开吧，我看完了。”她时不时瞄电视机的举动太明显。
“行。”华可吟瞬间喜笑颜开，白天有点忙，她还没来得及看电视剧更新呢。
柏随远起初不敢打扰华可吟看电视，可没多久就发现对方看手机的同时才抬头扫几眼电视，于是开口和她聊天：“你要提前去北京吗？”
“20号”，华可吟果然不在乎看电视时被人打扰，随口就解释：“提前一天去就行。”
“好。”柏随远回应一句之后就没再出声。
华可吟用余光看着电视里的宫女当上了女官，手下点进朋友圈，居然刷到程雨濛发的情人节照片——程雨濛和楚以诚在节日氛围浓厚的餐厅中的合照。
她想立马发消息问对方怎么进度如此之快，但在打字的前一秒发觉自己不应该打扰甜蜜的二人世界。
正好此时身边还有另一个认识两人的人，她挑眉问：“柏随远，上次那个楚以诚人怎么样啊？”
柏随远闻言眯了眯眼，听不出语气地回问：“你问他干什么？”
华可吟完全没注意对方的表情，手指放大了闺蜜照片里男方的脸仔细看。
柏随远听到刚才的询问后偷瞄过来，看到的就是她正一寸一寸细看楚以诚的照片。
“咳咳。”
华可吟被这两声咳嗽唤回了注意力：“我朋友和他在约会，就上次的程雨濛。”
“这样啊。”柏随远声音好像轻松了点：“他是外语院的，人还可以。”
华可吟闻言点点头，本来就是多问一遍确认一下。她喃喃道：“这可真快。”没想到好闺蜜官宣如此迅速。
旁边的柏随远顿了顿，起身去给华可吟到了杯温水。
“谢谢。”华可吟接过喝了口后随手放在茶几上。两人虽然话不多，但由于几次的互换，相处时适应得很自然。
又一心两用地看了一阵电视，华可吟正回复表姐八卦的消息时突然听到一声“给。”
她以为又是一杯水，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伸手去茶几上摸索，没想到手指触碰到扎扎的湿润触感。
她迅速收手抬头，居然是一束粉白交加的玫瑰花。13朵娇嫩欲滴的玫瑰高低交错，旁边还点缀了几株百合与大丽花，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
“祝你拍杂志顺利。”柏随远递过花后又坐了回去。
华可吟抱住花束，看着对面耳朵全红，用书挡着脸的人，心跳越来越快：“今天送花是为了祝我下周的拍摄顺利？”
“嗯。”
“这样啊...”原本觉得害羞的华可吟再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反问：“真的吗？”
“...”柏随远听到了她的笑声，依旧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可吟，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原本还想看对方笑话的华可吟一听柏随远这个过分正经的语气，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高点帅点，人不错吧。”
柏随远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她问：“那我的人品怎么样？”
这几乎可以说是明示，华可吟被这种过分直白的态度击倒了，她转过头不敢再对上对方的眼神，小声说：“还行吧。”
只是还行吗...柏随远显然是不懂异性交往中有时会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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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敷衍，他思索着怎么才能展示更多自己的优点。
还在等待对方下一句话的华可吟悄悄看过来，发现正皱着眉的柏随远。
这人怎么这么磨蹭，她只好自己把话题引回去：“还有上升空间，但...整体还不错吧。”她边说，边忍不住两条手臂撑在沙发上，小腿互相轻打缓解尴尬。
柏随远盯着她的动作，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事，最后眼神亮亮地看着她道：“那我不矮，也不丑吧？”
华可吟又又又一次选择了委婉的回答：“都还可以。”
“是吗？”炽热的目光仿佛能融化一切，明明是自己的双眼，华可吟却从中感受到独属于柏随远的那份平静后的激动。
华可吟看到柏随远的表情，视线已经开始左右飘忽，紧盯着对方身后的粉色靠垫，细数上面的流苏才能勉强维持运转。
“可吟。”柏随远微哑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要是有个和我差不多的男孩追你，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啪”一声，8108房间的居然也在此刻完全熄灭了。没拉窗帘的落地玻璃映出屋外五彩的霓虹灯，月光交杂着暖光洒在屋里的两人身上，显得轮廓格外深。
她的手指下意识抚摸起手中的花朵，嗓子像是被什么糊住，脑袋也在此刻变成一堆浆糊。
安静的房间，独处的两人，隐蔽的环境里华可吟好像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要是和你一模一样...也许会考虑吧。”
唯一清明着的想法是，她并不排斥柏随远的告白。或者说，在看到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设想到对方会说出类似的话。也许那些过分纠结的在意，就是她已经不自觉动心的证明。
“那你能给我本人一个机会吗？”
这下两人的对话不能继续装傻了，华可吟点头：“行呗。”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要和谁在一起一辈子的想法，但遇到态度这么认真，自己又有点心动的男生，她的想法是那就试试吧。
也不知道柏随远谈起来恋爱是什么样，华可吟有点第一次答应告白的兴奋。
柏随远的语气也很温柔：“我可能不太会追人，不过接下来我会努力的。”
“接下来干什么？”华可吟的音调变高了些。
柏随远却只顾着害羞，压根没注意到华可吟的表情，他继续说：“我以前没有喜欢的人，请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华可吟真没想到，此刻在只有两人的昏暗房间，柏随远的告白居然是以“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结束的。这是要把“告白-追求-确定关系”的流程整体走一遍？天呐，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的速度不应该很快的嘛。
不过想到柏随远的性格，对方一直都比同龄人正经不少。既然已经确定的心意，华可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放下花，上前一步抱了抱柏随远：“我允许你追我了。”
这个意外的拥抱很轻，柏随远的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身体，他不敢抬手，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感觉真怪。”华可吟把脸埋在对方头侧，“抱着自己的身体说这种话好奇怪。”
柏随远也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虚贴的部分传来：“确实有点奇怪...”
华可吟低下头，没错，现在得低头才能看到柏随远的眼睛。
他注视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温柔。
华可吟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柔柔的：“等换回来，你要好好追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