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夜醒来时,已是半夜。
他享受了一次质量极高的深度睡眠,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大衣被人脱下,挂在屋角,衬衫外面套了质感柔软的病号服,浑身充斥着暖融融的温度。
床边围着三名医生,齐刷刷挡住了头顶的光源。
“林少爷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将夜犹豫了一下,目光散出去,慢吞吞寻找着虞望宵的身影。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很轻:“……有点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饿,在顾家晚宴上分明已经吃得很饱了。
再吃下去,这具躯体脆弱的消化系统必然无法承受。
“小时候没吃好,长大了食欲异常也不奇怪。”医生们倒是不惊讶,对比着验血结果,若有所思。
其中一名中年女人凑近了些,语气温柔得像哄孩子:“您目前还是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微量元素都不太达标。林少爷,可以提供您营养师的联系方式吗?
“我们需要为您重新定制食谱,放轻松,慢慢调整,以后就不会有暴食的想法了。”
林将夜沉默片刻,疑惑地眨眨眼:“请问,营养师是什么?”
这下沉默的轮到了医生们,不可置信的表情根本难以压抑。
“您可以理解成……专业保障您身心健康的私人管家,”中年女人顿了顿,“没关系,虞董会给您配备新的营养师。林少爷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请及时告知我们。”
“好,谢谢。”
他们离开时的脚步声很轻,病房门悄然合拢。林将夜把自己蜷回柔软的被褥里,打了个哈欠。
他本想再小睡一会儿,却在下一瞬,蓦然睁开眼睛。
“啧,林家人不就是这德行,一家子都冷血精神病。这位小少爷被抱错,指不定还是他的幸运呢。”
“你们来得晚不知道,当年林炳胜他老婆二胎,带着孩子来咱们这儿体检,查病历档案时给我当场看呆了。”
“不是,你猜怎么着,她居然不从来给小孩打疫苗,一针都没打过!想不到吧?”
“厉院长亲自劝她也没用,她就是坚决不打疫苗,神神叨叨说疫苗里有什么纳米机器人,接受注射后会被植入脑控……对,谵妄挺严重的。”
“我当时马上联系了王主任,结果才刚听到精神科三个字,林炳胜扭头就给了王主任一拳,差点闹出大新闻。哎,真是的,我到现在都怕他们来咱这儿搞医闹。”
“哎,等一下老唐,这才是王医生辞职单干的真正原因?我还以为他和咱们院长有利益纠纷,之前那个外包项目……”
“你听谁传的谣言,狗屁不通。有虞董在,院长都快滋润得长出啤酒肚了,怎么可能在意他那三瓜俩枣?”
“虞董也有搞不掂的……就那个小虞少爷,我真怕了他的火气,昨儿差点把拐杖摔我头上。”
医生们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丝丝缕缕穿过了窗沿门缝,毫无遮掩地送入林将夜耳中。
VIP病房的设计非常隔音,按理说,他根本不该听见一言半语。
林将夜的表情渐渐严肃,掀开被子坐起身,尝试集中注意力。
不是错觉。
他甚至能听到白大褂摆动的摩挲声,验血单被微风吹得翘起一角,鼻子假体被挤压时的咯吱声,挂在胸前口袋的圆珠笔在上下弹动……
这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感知范围,这是只属于神的力量。
可他不过是睡了一觉。
才刚醒,便像收到天降祈福一般,莫名其妙恢复了些许实力。
怪不得他又饿了,追根溯源寻找缘由并不难。虞望宵头顶的好感度,肯定再次有所前进。
林将夜很想把它拆下来仔细研究,然后吃掉。
可惜,他几次试探性伸手触碰时,那盈盈半透的粉色光屏都犹如水镜,指尖会一穿而过,留不下半分香气。
“虞望宵,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倚在床头,苦恼地自语。
“嗯?我怎么了?”
话落下一瞬,某人熟悉的声音,居然幽幽从病号服的袖口传了出来。
林将夜低头看去,发现左手腕那颗看似平平无奇的纽扣,竟不知何时泛起了微弱红光。
近乎袖珍的小孔传声器,就藏在穿插于纽扣间的毛线之中。
怎么连医院的病号服也有监控……这是普通人类会大量持有的装备吗?
见林将夜一直不说话,虞望宵轻轻笑了笑:“吓到了?抱歉,你可以摘下来。”
“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不让我知道袖口的异常,”林将夜屈指去摸纽扣的质感,若有所思,“这回是我没有注意到,可你告诉我了。再有下次,我一眼就能发现它。”
“朋友之间,理应礼尚往来。你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我,我也不能隐瞒太多,对吗?”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那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
林将夜呼了口气,稍稍正色起来:“顾老夫人的尸体,究竟有什么用途,被运去哪里了?你确定可以安全保管它们,不会诈尸吗?”
他问得很直白。因为相比起那些爱恨情仇和勾心斗角,这才是他首先需要多加关注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里不符原著的超自然现象太多,还出现了超越时代发展的科技力量,等时间一长,随时都有彻底失控的风险,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具体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林将夜尚不清楚。他只从前任同事们的交谈中听说过各种传言。
当稳定循环的能量不再平衡,当万事万物的规律逐渐错乱,当“觉醒”的角色超过一定比例……
据说,世界将会彻底塌陷,陷入无垠的寂灭与消亡中,其破坏性之强,足以使真神身陨。
若单纯是改变原著的结局倒还好说,处于设定框架里的故事,不会出现什么极端情况。可假如整个世界都在走向不可控的混乱,那林将夜必须提前上心,早日筹谋下一次逃离计划。
虞望宵对此毫不知情,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
他的轻笑从扬声器中传出,隐隐有些失真:“需要实地侦查吗,林警官?在太阳升起之前,我随时奉陪。”
林将夜愣了下,严肃的心情莫名被打散不少:“为什么要叫我警官?”
“这是一种开玩笑的方式,朋友之间的友好互动,”他很有耐心地解释,“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那……”林将夜思索片刻,“虞董,你明天要去出差,今晚会不会事情很多?我好像打乱了你的行程安排。”
“……虞董就不必了。算了,放心,你的事情排在第一位,其他的杂务,有何琛处理。”
话落,坐在虞望宵对面的何琛猛地抬头,脸色一变。
他动了动唇,很想说点什么,但回想起自己每月的丰厚薪资与额外奖金,又默默把头低了下去。
虞望宵心情不错,与林将夜商量好“夜间侦查”的安排之后,他慢悠悠按下停止通话的按钮,抬眸看向何琛。
“你有话说?”
何琛呼了口气:“老板,你信他?”
“不可以吗?他挺乖的,也很善良。”虞望宵勾着唇,目光落回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屏幕那头的林将夜,吃了几片剥好的甜柚和蜜瓜,喝下一小杯能量饮料,又把自己蜷回了被子里。
虞望宵看得很专注,几乎像是在一寸一寸地扫描他,从发丝到最细致的皮肤肌理,不舍得错过丝毫细节。
平日里言行举止都很正常的老板,突然变成了犹如变态的监视狂,这让何琛难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鉴于老板给钱足够爽快,他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恕我直言,请问您真的是第一次养……谈恋爱吗?
“即便您有意与林家联姻,也不该现在就让他知道摩罗斯的存在,这对后续计划而言,非常不安全。抱歉,目前我无法信任林先生,也必须要再次确认您的意图。”
而虞望宵显然不会因此介怀,他甚至微微颔首,认同了何琛的担忧。
“是的,不安全。可我不在乎。”
何琛:“……”
虞望宵看他一眼,有点好笑:“别用那种看傻子的目光偷瞄我,我不是恋爱脑。”
“咳,好的老板,”何琛后颈一凉,立刻恢复到工作状态,“陈铭已经过来了,他在停车场等着。明天我接您去机场,江律随行。您这边结束了是去老宅,还是回龙景湾?”
“龙景湾。你有空的话,明天把虞凛的腿再打断一次。”
虞望宵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一边起身披上外套,将随意散开的领带重新束好。
度过了如此混乱的一日,他仍旧衣冠楚楚,气度温润,仿佛在谈论什么无关轻重的小事。
何琛的脸色却渐渐发黑:“那个,老板,打断小凛少爷的腿,好像不在我业务范围之内。”
虞望宵动作一顿,和善地笑了笑:“不打断腿也行,看好他。如果他去找林将夜的麻烦,你年终奖扣光。”
“嗯?!好……收到。”
何琛没再多说什么,唯有压眼镜的动作格外用力。
可惜,这个保住巨额年终奖的□□任务,比他想象中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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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老板忽然整理着装,肯定是想去找林将夜了,于是很识趣地起身,上前推开通往走廊的门。
没成想下一瞬间,有根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金属拐杖,携着风,直勾勾朝他面门飞了过来。
“砰——!”
何琛的手立刻摸向西装内侧,本能地准备回击,可却被虞望宵抓着领子甩了出去,仰头摔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而那根拐杖,就这样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重重打在虞望宵左侧肩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若非虞望宵稍微偏了偏头,金属器具落在脑袋上,怕是要出大事。
“小凛少爷,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袭击虞董?!”
死寂片刻后,何琛蓦地出声大吼,在病房附近所有人的探查目光中,直接将这件恶劣的事情定了性。
“……小叔?”
虞凛的声音有些惊讶,但不多,甚至还颇为幸灾乐祸。
虞望宵抬手抚过西装外套的褶皱,表情未变,语气难得多了几分严肃:“虞凛,这次过分了,我不会帮你瞒着父母。”
闻言,虞凛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冷冽锋利的面容从回廊暗处浮现。他腿上依然打有石膏,单手撑着另外的金属拐杖,一瘸一拐凑近了些,懒洋洋地朝虞望宵挑眉。
虞望宵没看他,低头扯平袖口稍乱的折痕:“很好玩?今晚你打伤虞氏的员工,明天的A市头条……”
话尚未说完,便被随意打断。
“行行行,我的错,”虞凛笑容恣肆,说出来的话也愈发尖锐,“抱歉小叔,我想揍的不是你。不过……你也别装出长辈的样子教训我,滚开,那个姓陈的老东西在哪?”
直到此刻,沉迷于整理形象的虞望宵才终于舍得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淡淡反问:“陈铭惹到你了?”
虞凛最讨厌他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猛地抬起拐杖指着虞望宵,火气几乎无法压抑。
“他敢拦着我见林将夜,就该做好被我揍死的心理准备。一个从小被我当狗骑的家伙,现在你居然让他贴身跟着林将夜,虞望宵你也是可笑,什么意思,变态啊?
“眼巴巴抢我的人去玩金屋藏娇,怎么,多年的阳痿终于治好了?还是说,你天生就有这种抢人东西的特殊癖好?”
他不只是在发泄情绪,故意用尽刻薄词汇,多多少少也想激出虞望宵愤怒失态的模样。
可虞望宵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沙发里大气不敢出的助理说道:“何琛,给陈铭多发两个月奖金,他辛苦了。”
“好的老板。”
“虞望宵你他妈……”
“停,还没骂够?”
虞望宵语气骤冷,忽然居高临下盯向虞凛。
他比虞凛高半个头,幽深黑眸里流转着淡淡冷意,话中没有尖锐的斥责,却竟莫名让虞凛失声半晌。
“别忘了,你是虞家的大少爷。在公共场合,断着腿,很想让大家共赏你的丑态?”
悄然挤过来看热闹的病人与医护人员,闻言都赶紧放轻了动作,扭头屏息,默默等待虞凛的反应。
两个谁也不敢管的男人,就这样在医院贵宾室的门前,相对而立。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与呼吸声,逐渐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在“空旷”的回廊中越来越清晰,仿佛完全没发现此时紧绷的氛围。
脚步停下,林将夜扶着墙站定。有些宽松的灰白病号服套在身上,冷光落于他困倦的眉眼,鸦黑睫毛轻垂着洒下阴翳,无端衬出一种冰凉而病态的陌生感。
至少对虞凛来说,很陌生。他循声看去时,无法自控地怔了一秒。
不知为何,本就在他心头噬咬的烦躁,竟也跟着蓦然翻涌起来。
虞凛不打算分析自己,只习惯性地对他下达命令,没什么好态度:“你来做什么?滚回床上躺着。”
这一次,命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将夜苍白的面容泛起困惑,看了虞凛一眼,目光快速掠过,转而直直锁定了虞望宵的左侧肩膀。
深色西装外套足以遮掩鲜红液体,但在林将夜面前,那道新鲜至极的伤口……犹如一团馥郁又梦幻的昳丽光晕。
好想吃一口。但他不能暴露自己近乎变态的怪异食欲。
要想办法暂时忍耐。
于是林将夜努力绷起脸,语气也因此变得冷而生硬:“虞望宵,我闻到了血的味道。给我解释。”
“嗯,团团,你的前男友打上门了。他打我。”
“……嗯?”林将夜一呆。
虞望宵垂眸轻叹:“不为我伸张正义,还对我那么凶?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