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宁无辜地望着他。
折微挺想赞同裴昭的，但凭着姐妹情谊，她同山宁一起望着裴昭以表控诉。
山宁道：“我觉得我可以。”
平淡中透露着一分自信。
在裴昭颇有几分无奈的注视下，山宁再次敲开了那户人家的房门。
中年女人将房门打开，疑惑地看着山宁。
山宁：“你好。”
那中年女人神色怪异，“刚才不是来过了吗？你到底有什么事？怎么还来？”
山宁少有与普通人相处交流的经验，因着刚才的经验，她斟酌着用词沉默半天，“我想问问……”
那女人等得不耐烦，将门再次重重关上。
折微目瞪口呆。
“我想潮音了……”反应过来后，折微眨巴着眼，有点难过地说。
以往大家一起出门游历，都是潮音负责和百姓们交流的。
山宁以往说话很直白，被教育过后便开始少与普通人说话，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梅厄则是太倒霉，不敢靠近普通人，怕让他们沾染上霉运。
降祉留在梅厄身边，免得她那倒霉体质害到自己。
岁星更是不善言辞，只会跟人大眼瞪小眼。
剩下的只有潮音和折微，而大部分时间是由潮音来，她生得可亲，眉眼温和，语气舒缓，讲话带着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
哦对了，还有裴昭，指望不上他什么，他只会跟在山宁屁股后面。
山宁望着眼前的房门，停顿了两秒。
她转头，若无其事地看着裴昭，“你来。”
裴昭轻叹口气，想着这中年女人借着前面两次的火气，这次对他的态度也该不会太好，他敲开门道：“您好，我们是城主府的人，此次来是想调查一下最近的几桩失踪案。”
那中年女人耐着火气看着裴昭。
但裴昭的面相长得极好，此刻谦逊着用词，缓和着语气，一张脸年纪不大，瓷□□致，极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前几天不是已经有人来问过了？你们真是城主府的人？”那女人扫视过这个组合，总感觉不靠谱。
年轻男女带着一个孩子。
裴昭见有戏，想着下次应该管城主要一个能证明身份的信物，面上还是温和有礼，“我们此次来也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失踪者。”
那中年女人见三人长得都还怪好的，不像是骗人的，本来态度要软化下来。
她后面突然传出个年轻女声，稍有些尖利，带着些恶意，“怎么是个男的？没穿城主府的守卫服该不会是婉之的情郎？”
这话让那中年女人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户人家失踪的女儿叫宋婉之，家里是开私塾的，根据在城主府内看到的案卷上的信息，后面说话的年轻女人应该是宋婉之的大嫂。
那大嫂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到门边来，在看到裴昭脸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便是更深的恶意。
“长成这样？不会真是宋婉之的情郎？”宋婉之大嫂恶狠狠道，“我早说了，哪有不明不白失踪的？要我说就是宋婉之和她情郎做的一出戏。”
她恶意地揣测着，简直让中年女人——也就是宋婉之母亲的脸上黑沉得能滴出水里。
裴昭眉头微皱，长睫敛住的目光带着点不耐的凉意，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于事无补。
凭着这张脸，确实会勾得小女孩犯下傻事。
宋婉之母亲戒备地看着裴昭，“是不是你勾着我们婉之去私奔？我们婉之向来最乖，哪会无缘无故地失踪，而且无凭无据你就说你是城主府的人，我不信你。”
咣当一声——
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是好。
“完蛋了——”折微道，“她把我们都当成坏人了。”
山宁想不明白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步的。
她盯着裴昭的脸。
挺好看，挺面善的。
折微道，“你这张脸果然太引人注目，不是这样山宁也不会把你捡回家。”
裴昭表情无奈，意思是怪我咯。
山宁不记得折微说的这件往事，不过眼下也不是什么细问的好时机。
倒是让她想起了曾在清风门时两人说起的捡小狗的故事。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其中折微尤其藏不住，愁眉苦脸的蹲下抱着大腿绝望地看着前面的小湖。
小湖里面的水波光粼粼的，真漂亮啊，潮音就是水神，真想潮音啊……
欸？湖对面是不是有人在想这边打招呼？
折微回过头想叫山宁和裴昭来看。
结果他们早注意到了。
山宁无言地对着湖对面轻点了下下巴，折微觉得山宁偶尔也真是笨，这么远的距离对面怎么能看得到呢？
不对。
对面的人过来了。
季随乐呵呵地带着小童狂奔，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熟人。
对于山宁他印象颇深，想调戏但失败了并且对方超强的寡言少女。
对裴昭也是，嘴贱得不行偏偏长得好看比自己和寡言少女更亲近的讨厌男。
但好歹是熟人啊。
季随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他们，还……还多了个孩子？！
裴昭朝他笑，“你跑慢点，别摔着。”
不似关心，更似威胁。
季随心想哥们至于吗，咱俩不就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情敌吗？
他的心属于天下万千少女，不会挂在一棵树上的。
但毕竟小童也在，他当师兄的不能表现得没面子，他轻哼一声好像自己很有气度一般，“不劳你关心。”
咣叽一声——
季随不知道怎么地平地摔了一下。
好在没摔倒。
裴昭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脸上的笑真诚了些许。
小童扯着嗓子大喊，“师兄你没事吧，师父都说了不让你纵欲过度的——”
季随连忙捂住小童的嘴，满脸尴尬，“你跟谁学的？”
小童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含糊不清，“不知道，师父平常不就爱这么说嘛。”
季随更尴尬了。
折微看着这一大一小，眼睛转都不转，对山宁道：“这俩谁啊。”
怎么看着不像正经人呢。
“季随……”山宁想了想，“和他的小孩。”
季随急了，“这不是我的小孩，我没生过小孩！”
他只是风流了一点不要诋毁他的贞操。
山宁挺无辜地道：“我没说这是你生的。”
裴昭嗤笑一声，意味不明，但满是嘲讽。
就像是和季随有仇一样。
小童终于将脸上那只手扒下来，继续嚎着嗓子，“可是你就是我最亲的师兄——”
季随心想你这不是爱我，你这是想让我社会性死亡。
他算是知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让他出门带着小童了。
混乱的开场过后，山宁分别向折微和季随介绍了两方。
对于季随的描述，她化用了裴昭之前的评价，说他是一位古风小生，人很风流。
对于折微的描述，她说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双方不明觉厉，初步建立起惺惺相惜的友谊。
折微：“我看你很有钱的样子，手里的折扇看起来也很贵。”
季随：“你也不错，我这人最爱和强者交朋友。”
两人互捧过后，季随终于说到正事，“你们来我宋叔家干嘛？”
山宁：“你认识他？”
季随叉着腰摆起架子，“笑话，整个问柳城里我不认识谁？谁又不认识我？”
山宁茫然地与折微对视。
裴昭无奈地为她俩解释道：“问柳城两大家族，季家和柳家。”
小童补充，“我师兄可是季家二少爷！问柳城里哪个不认识他！”
山宁恍然大悟，“然后呢？”
季随：“……”
裴昭简单对季随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季随一拍大腿，“岂有此理！我才刚回问柳城，竟然不知道此事！”
他又将胸脯拍得作响，豪气万丈，“放心，我来帮你们问，我一定得帮你们找到这个凶手。”
他扇着扇子，满脸风流，敲开了宋家的门。
山宁等人怕影响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嘀嘀咕咕。
“他行吗？”
折微摇头，“不知道。”
裴昭恶意满满，“大概不行。”
小童坚决道，“我师兄肯定行。”
折微突然意识到什么。
“话说以往咱们出门游历，我和潮音在前面，你们在后面也这么凑着脑袋蛐蛐我们？”
山宁：“……怎么可能？”
裴昭：“绝无可能。”
“……”根本信不过你们。
虽然季随看起来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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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证明，他还真行。
季随看起来和这户人家关系真的很不错，一上去就一声亲切的宋姨，俩人之间的氛围可以说是相当之好。
小童赞叹道：“我师兄不愧是妇女之友！”
折微目前的身体比小童大不了多少，看小童一眼，“你知道什么是妇女之友吗？”
小童眼睛很大很单纯，摇了摇头。
季随那边转头看向这边，“有什么要问的快问吧。”
山宁走过去，想了想，从几个简单的问题开始问起。
当然，都是经过季随润色后的。
宋姨渐渐敞开心扉，朝着他们哭诉，“我家婉之平日与人为善，十里八乡没有说她不好的，长得也好，好多人都上赶着来找我让我嫁女儿，我想着多留她几年，她也孝顺……谁能想到能发生这种事……”
山宁：“节哀。”
季随脸上神色悲伤，随后又化为坚定，“宋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婉之妹妹的，到时候把她完完好好的带回来，婉之妹妹一定会没事的。您要多宽心啊，不然婉之妹妹回来了，您身体垮了怎么办？”
宋姨拍着他的手，激动地道了声好。
宋姨继续絮叨着，“我家婉之性子好，长得好，哪哪都好，唱歌也好听，我家开私塾的，到了休息的时间点，那群小孩都爱听她唱歌呢……”
“唱歌？”
季随注意到山宁的语气，虽然不懂唱歌这个点哪里重要，但还是引导着宋姨道：“是吗？我还不知道婉之妹妹会唱歌呢。”
宋姨道：“可不是，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整天抛头露面地在外面唱歌呢？但私塾里那些学生，没一个说我们家婉之唱得不好的……”
后面的话题没什么营养，因着后面还有其他家需要走访，季随安抚着宋姨同她告别。
并拒绝了她的午饭邀请。
后面几家走访大差不差，有了季随这个爱说话会讲话的碎嘴子存在，更是事半功倍。
山宁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辛苦了。
顶着裴昭的视线季随说大可不必如此。
季随问道：“但你关注的点都挺奇怪的，这些失踪的女孩有的爱唱歌，有的刚刚大病初愈，有的待人处世格外温和，这有什么需要重点问的吗？”
“很多女孩都有这样的特性吧。”自认妇女之友的季随如是说。
“希望是我想多了。”山宁转头看向他，“可以给我介绍个这样的女孩吗？”
季随如临大敌，既怕自己的红颜知己被抢走，又怕裴昭使什么阴招对付他，“你要干嘛？”
山宁道：“我就问问。”
季随：“不信。”
山宁：“爱信不信。”
季随：“……”
某些时候山宁还挺任性的。
季随想起来他们大概不是本地人，问道：“你们现在要去哪儿啊？有找到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不如住我家，我家特别大。”
此言非虚，问柳城里宅子最大的便是季府了。
山宁回他：“城主府。”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城主搭上关系的，但毕竟他也想参与进这件事，恰巧也因着身份原因跟城主关系也可以，季随想了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也帮你们一起调查。”
山宁没有意见，一路上季随都斗志昂扬，希望能立马把作案人员抓住，还问柳城的可怜少女一个清净。
知道他在城主府里看到了平逐月……
季随在与之目光相触的瞬间神色僵硬，口中的话几乎是挤出来，极为不自然，“你们不是自己来的啊？”
这话问的就是山宁等人了，山宁道：“我有说过吗？”
是没说过……
并且进城主府时那一脸自然的确是身后有人罩着的样子。
当然，这一切就属于季随的妄加揣测了，山宁活了这么久，进哪里都会是一脸自然。
平逐月看到季随时倒是很大方，态度自然和山宁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又开口跟季随道了声好久不见，顺便还蹲下掐了把小童的脸。
软乎乎的触感极好。
小童软软糯糯地向平逐月问好：“平师姐好。”
毕竟小童也是随意宗的弟子。
平逐月笑眯眯：“你也好。”
而后站起来，和山宁交流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季随手握成拳，终于忍无可忍，不禁发泄心中的疑惑。
“怎么你这个粗鲁的女人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