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找到线索了吗？”裴昭轻声道。
距离太近，说话总感觉是在呢喃。
山宁稍往摇摇椅的另一侧靠了一点。
“有。”山宁严谨道：“但不多。”
裴昭于是便又看向山宁，眉梢眼角带着春水般的温柔笑意，“那姐姐加油。”
摇曳日光渐落，徒留大片残霞，映照在少年身后作为背景。
而他的眉眼远比残霞要柔和灿烂。
山宁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莫名的，下午时回忆起的与折微的那场对话，折微口中的“一个人”就这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万籁寂静，几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山宁道：“你有灵石吗？”
许是蹲的累了，裴昭一屁股坐下，宽大的衣摆覆盖住地上的落花。
他又笑了，黝黑的眸子中点点星光，“姐姐问这个干什么？”
他不知从哪摸出个锦袋，里面鼓鼓囊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石相击声，“有哦。”
“去许愿吧。”
山宁解释道：“落霞峰有棵古木，一灵石一木牌，可以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
“姐姐信这个吗？”裴昭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姐姐的愿望是什么呢？”
“不信。”山宁道：“但希望能早日找到想找的人。”
“好啊，一起去吧。”裴昭语调悠扬，眸光真挚而纯澈，满满的全部都是山宁。
“还真是有点羡慕那个人呢。”
*
因着陆妙菱是每日下午来，所以山宁挑了个上午的时间段同裴昭去了落霞峰。
落霞峰还是一如往常，来来往往都是人，裴昭和山宁甫一落地，便引来了周围人目光。
不去理会一些窃窃私语，山宁带着裴昭进了星移林，直奔那根古木。
古木粗壮惹眼，树冠上尽是红线悬挂着的木牌，满满当当，随风飘动，两牌撞击时声音清脆。
裴昭往一个盒子里投了两块灵石，又在另一个盒子里拿了两块木牌和红线。
木牌上方有孔，供红线穿过捆绑悬挂。
桌子边放有毛笔墨水，特意标注了此墨水由炼器大师打造，不会褪色。
挂木牌这个项目应该很是火爆，树上满满当当都是小木牌，甚至找不到空隙。
山宁不得已转到古木背后，走进围栏，找了个边边角角，挂上自己写的木牌——
找到折微（划掉）找到所有的朋友
一转头，发现裴昭竟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山宁皱眉，刚想给他传音。
“姐姐——”
是裴昭的声音。
抬头望去，少年立在树顶，发丝飞扬，招手唤自己。
朝阳在他身后，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听他的声音，便也能听出，他脸上的表情该是极张扬明媚的。
应该远胜身后的朝阳。
他足尖轻点枝干，身体轻盈地落下，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你挂在树顶了？”
这古木不仅粗壮，长得也是极高，不是说上不去，只是没必要。
没有人会真的相信一块小小的木牌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树顶的木牌寥寥几只，裴昭伸手指最高的那个，“那个就是我的。”
山宁好奇问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裴昭神神秘秘，“你猜？”
“猜不到。”
裴昭眨眼道：“那以后再告诉你。”
山宁开始审视他。
“怎么？”裴昭莫名不安。
“以后再告诉你。”
山宁学着他的语调，浅笑着回了一句。
裴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失笑道：“姐姐……”
话未完，却瞬间被山宁捂住口鼻。
山宁食指立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古木另一面传来两个人的聊天声。
梁尖道：“这个咱们刚入门时不久来许过愿了吗？哪里有用了？”
周正道：“你不懂。”
梁尖愤怒：“我不懂什么？！所有清风门弟子不都挂过这个木牌！哪有人真信这个能实现愿望的？！”
周正道：“你不懂！”
梁尖怒极，一把夺过周正手中的木牌：“你会不会说话？！”
周正道：“你不……”
眼见梁尖马上就要揪起自己领子真的揍自己一顿，周正赶忙求饶，“对对对对不起尖哥，你听我解释……”
梁尖语气中仍有余愤，“说。”
周正苦着一张脸说：“之前舒枝不就是刚入门没多久，咱们介绍她这里可以许愿，没多久她就因为表现出色入了内门长老的眼，都成内门弟子了……”
梁尖轻哼一声，“那她不是一开始就很出色吗？要不是入门时为了帮助半路遇到的陆妙菱，她一开始不就能进内门嘛。”
“这我也知道啊。”周正理不直但气很壮地顶了一句，“那之后陆妙菱不也是，她一开始不是和舒枝来这里许过一次愿，后来其实我在这里见到她又许了一次愿，然后过了不久，不仅赢了宗门大比，还求得了这么厉害一个前辈的教导。”
梁尖嘴角抽搐，“然后你就觉得在这儿许愿管用？”
“管不管用我不得试试吗！”周正大声回道。
而后他又有点心虚道：“反正也才一灵石。”就当赌一下呗。
梁尖被这个蠢货蠢得团团转。
他强硬地拉走周正，“去跟我修炼，再乱搞这些小聪明咱俩就绝交。”
“不要哇。”
“你还想不想进内门了？咱俩不是约好了一起好好修炼一起进内门的吗？”
“不就是为了进内门，我才耍小聪明的……”
二人渐行渐远，声音渐弱。
仍被捂嘴的裴昭挑了挑眉。
山宁一下子收回了手。
“姐姐，偷听好玩吗？”
偷听又不是偷情，他干嘛这副样子……
山宁腹诽，回答道：“不好玩。”
裴昭道：“那姐姐，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山宁斟酌着用词，“说不好。”
“说不好是什么意思？”裴昭不依不饶。
“说不好就是说不好的意思。”山宁道：“我们神明的事你不要乱揣测。”
裴昭又一挑眉，想说些什么，再次被山宁强硬捂嘴。
她一边捂嘴，一边点了裴昭身上几个穴位。
“禁言两个时辰。”
“走了。”
裴昭被山宁拽着前行，高瘦挺拔的身姿宛如行尸走肉。
回到静峰小院后，裴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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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禁言还没过，便苦着张脸闭着嘴去做饭。
等到陆妙菱来了，禁言时限依然没过，他愤愤地挑起门帘躲进屋里。
陆妙菱总想学一点高深复杂的招式或者法术，但山宁以她基础不好为理由统统拒绝了。陆妙菱渐渐品出山宁的意思，便也不再提。
这之后几天，山宁每天上午都出门，下午便待在小院里等着陆妙菱。
准时得裴昭都有些嫉妒。
他便也不躲在屋里，和山宁并排坐在摇摇椅上，看陆妙菱练习。
她身上灵力浮浮沉沉，时强时弱，连裴昭都能看出来。
陆妙菱一开始总被裴昭吸引，无他，那张脸长得确实漂亮，再加上他实在很会倒腾，每天都有小心机，往那里一坐简直是自带光环。
后来裴昭发现这个现象，便拿小石块弹陆妙菱。
山宁阻止过一次，但陆妙菱总是分心确实很影响修炼，再加上裴昭做事有度，石块速度并不快，陆妙菱稍微灵活点就能躲过去，于是后来就默许了。
被弹了两次，不管裴昭有多好看陆妙菱都看不下去了。
她私下里去找裴昭打架，估计也是看裴昭身上灵力还不如自己充盈，很不将他放在眼里。
还对裴昭放狠话，说你这个小白脸，以色侍人的家伙。
裴昭听了很高兴，反击时下手都轻了一点。
当晚做饭时春风拂面，洋洋得意。
山宁问他：“怎么了？”
裴昭笑眯眯：“没什么，今天有人夸我好看。”
山宁便觉得裴昭可能是脑子有了点问题。
第二天，陆妙菱下午准时来到，试探性地说：“前辈，我觉得我的基本功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学一点进阶功法了吗？”
山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陆妙菱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前辈？”
山宁开口道：“你知道舒枝吗？”
陆妙菱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道：“认识，我们是好姐妹。”
山宁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陆妙菱深吸一口气，“但是她很优秀，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内门弟子，内外门课程不一样，我们也不常见面。”
山宁：“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
陆妙菱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山宁沉思了会儿，道：“我明天有个忙要你帮。”
帮忙？
陆妙菱有些疑惑，“前辈，您还有忙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山宁缓缓道：“我看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很满意，打算传给你一份独家功法。说是帮忙，其实只是一个检验，你如果成功了，便证明已经合格了，可以得到我的功法。”
听着山宁的话，陆妙菱的眼神越来越亮，难掩激动道：“那好前辈，请问是什么忙呢？”
少女眸光亮晶晶的，真的是很开心的样子。
山宁定定看着她，声音轻缓，“既然是检验，那便等明天才能说明，你今夜可以自己加练好好准备一下。”
似乎是安抚，山宁又补充道：“不必太过担心，按照你平时的实力，好好准备，一定是可以的。”
陆妙菱激动地应下，满脑子都是明天将得到的一本独家功法。
自然也没看到山宁眼中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