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宁回去后，裴昭还在忙碌。
她顺口问道：“今天在做什么菜。”
裴昭探出个头刚想回答。
山宁又开口阻止道：“算了，你说了我也不认识。”
裴昭遗憾地收回头。
“对了，今天奚安来找你了。”
“找我？”山宁从石桌上的茶壶里倒出还温热着的奶茶，鼻尖贴近嗅了嗅，“什么事？”
裴昭道：“他说要邀请你参加明天的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山宁想了想这个词代表的意思，大概就是一群小弟子在台上打来打去。“不去。”
“那很糟糕了。”裴昭双手端着盘子出来，里面的菜卖相极佳，还冒着热气，“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山宁看着他。
裴昭把盘子放下，摊摊手，“他人太讨厌了，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我嫌他烦，就答应了。”
“不过不去也没关系的，他总不会来抓你。”
他行云流水地说着，一点也没有言而无信后的不好意思。
或许是裴昭总叫她姐姐的原因，山宁总不自觉地将他看成小辈，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
裴昭真诚而无辜地看向山宁，“对不起啊姐姐。”
道歉也是信手拈来。
但毕竟奚安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山宁没有生气，“那明天就去一趟吧。”总不会耽误什么。
裴昭点头应道：“嗯嗯，那事已如此，先吃饭吧姐姐。”
他热心地为山宁一一介绍，简直像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山宁问道：“你刚开始就会做饭吗？”她一直觉得做饭这种事是天赋，至少对她来说。
裴昭动作一顿，仿佛在认真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是慢慢学的。”
“哦，那你很厉害了。”山宁认真道。
裴昭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那时候不学着自己做饭就要饿死啦。”
山宁疑惑道：“为什么？”哪怕没修炼到辟谷，那也可以吃辟谷丹。
看裴昭平日的做派穿着，家境应该是很好的。
“没有什么为什么。”裴昭垂眸，望着石桌上蒸腾的热气，“人就是很脆弱很容易就死掉的。”
见他仿佛想起了过去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山宁没再接着追问，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裴昭反而接着道：“不过那时候碰到了姐姐，就没有这么轻易的死掉。”
他说话的瞬间抬眸，眼中翻涌着山宁看不懂的情绪。
山宁没否定裴昭的话，尽管自己对他口中的事毫无印象。
她只是想了想，回道：“那就好好珍惜，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吧。”
裴昭弯唇，“嗯，都要好好活下去。”
*
裴昭没记住奚安说的具体时间点，待到山宁过去的时候，刚好过了前面冗长无聊的讲话环节，正是第一组弟子在打斗。
奚安给她留了自己身旁的位置，甚至还贴心地给裴昭也准备了座位。
见山宁来迟，奚安并未生气。
温润的青年柔声问她早上吃饭了没有。
人就是这样，没什么话好说时总会以这句作为寒暄的开场白，哪怕是已经辟谷的修士。
山宁点点头，神色淡淡。
奚安温声道：“昨日去找你却没见到你，怎样，在清风门里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山宁不太专心地看着场上小弟子们各出奇招的打斗，漫不经心道：“没有。你们清风门有没有什么地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故？或者莫名塌毁？”
根据天道的话，折微既然是和别的神打了一架被囚禁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那动静估计不会太小。
奚安一愣，认真想了下山宁话中的含义，而后摇头道：“不曾。”
山宁看向他：“你多大了？”
奚安又是一愣，“不到四百岁。”
他保养的好，平常隐藏身份出门还总有人以为他是普通弟子呢。
四百岁啊……
山宁遗憾地想，好年轻，估计不会知道什么。
说到这儿，她又突然有些好奇裴昭的年龄。
他看着修为不高，却又说他和自己八百年前就认识了，普通修士能活这么久吗？
且他看起来非常年轻。
山宁第一眼见他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呢。
于是她视线转到另一边，望向裴昭：“你多大啦？”
裴昭：“……”
他有些无奈道：“姐姐，没有人和你说过问别人的年龄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吗？”
山宁：“哦，不好意思。所以你多大啦？”
裴昭：“……”
他转过头，认真地直视着山宁，脑后的红色发带随着他的动作飞舞。
山宁望着他的眼睛，表情真诚，期待他的答案。
裴昭扯出个笑，礼貌道：“不说。”
山宁：“……”
“好吧。”
只是有点好奇，也没有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山宁兴致缺缺地看着台上弟子斗来斗去，开始思考折微到底在哪儿。
难道不在星移林里？毕竟那个地方看着很方便藏人，可能会故意反其道而行。
说到底还是已知信息量太少。
现下的修士不论身份地位大多对神明一问三不知，若折微真是与神打仗打输了才被关了起来，问人估计是问不出什么。
一闪而过的景象没能给山宁提供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关押折微的地方构造独特，才让她无法联系上对方。
山宁从知晓折微的状况到现在追查到清风门，不过几天，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如今被卡住也着实无可奈何。
思考间，台上打斗的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台下一片哗然。
山宁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胜者她竟然还认识，是陆妙菱。
陆妙菱站在台上正中央，脸上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春风得意。
奚安身旁有人对他耳语几句。
他笑着“哦”了一声，“是吗？那还挺厉害的。”
又见到旁边的山宁似乎也在注意台上这个女弟子，他侧身过去，对山宁道：“这个女弟子好像只是个外门弟子，却轻易地打败了一个夺魁热门人选的对手，后生可畏。”
山宁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裴昭道：“姐姐，你认识她吗？”
山宁简短回复：“见过。”
裴昭笑眯眯地撑着下巴，“出招愚钝，但胜在灵力浩瀚而醇厚，还挺奇怪的姑娘。”
裴昭修为不怎么样，眼力却是极好的。
山宁只是轻点下巴作为回应。
台上弟子早已换了一轮，裴昭的桃花眼一弯，继续对着山宁道：“姐姐对她很感兴趣吗？”
山宁没回答，只是转而问道：“你觉得你能赢她吗？”
“怎么算赢？”裴昭扬眉，意气风发，“单拼灵力的话，彼此彼此。算上手段的话，这姑娘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便输了。”
好不要脸的话。
让他说的理所当然。
“若真如你所说，你活得应该够久，那修炼的时间应该很长，怎么灵力连个入门没几年的外门弟子都比不上？”
裴昭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好脾气且笑眯眯：“天赋如此嘛。”
裴昭对自己说的话细想起来处处是蹊跷，比如人类寿命有限，他是如何活得这么久甚至可以等自己八百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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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人类容貌会随时间变化，修炼可以延缓这一变化，裴昭又是怎么凭着平平无奇的天赋修为来让自己保持少年模样的？
……
其中可疑点甚多，但山宁却会偶尔下意识信了他的话。
山宁不再想这些，和奚安小声交代过后，准备在主峰逛逛。
她在主殿背后找了个僻静亭子，拿出降祉的福袋，准备看一下折微的位置有没有发生变化。
因为主殿前广场人太多，这次她没有动用周围的灵气，只是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其中。
神力灵力同出其源，除了效果更强一点其实也没差。
和上次的结果一样，指向的依旧是落霞峰。
山宁遗憾地放下福袋。
刚才和裴昭聊天的时候，她突然小小的阴谋论了一下，还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扰乱探测的禁制让她判断错了折微的位置。
但两次在不同位置的探测结果一样，都是在落霞峰。
落霞峰能有什么不同呢？
按理说降祉的福袋应该能带给自己好运，那她在清风门都拿出来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没好运？
怪不得梅厄总是骂降祉。
该骂。
送的没用东西。
山宁小发雷霆，默默开始迁怒。
稍远处，两个没眼色的家伙在互扔灵力球，一个没控制好方向，直接扔进了山宁头顶的树冠里。
绿叶堆了山宁满头。
山宁表情微变，灵力化作绳索绑住那两个家伙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拉扯了过来。
那两个倒霉鬼颤颤巍巍，“前辈……对、对不起……”
山宁抬眸一看，正是昨天见过的，周正与梁尖。
“你们在干嘛？”她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语气都有点不善。
“没、没干嘛……”两人欲哭无泪，稍微胆子大点的周正开口道：“我们就是、就是练练法术……”
“在这儿练？”山宁缓缓道：“你们清风门没有专门的练习场吗？”
就凭这两人的控制，也不怕砸了主殿屋顶。
梁尖：“对不起前辈！我们不是故意的！”
周正：“我们也是被刺激到了急切地想要提高自己！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两人认错大声而积极，山宁盯着二人，“小点声说话。”
梁尖：“好！”
周正：“知道了！”
周正虽然叫周正，但他的头型脸型其实都是尖尖的，而梁尖虽然叫梁尖，但他的五官却长得十分周正。
山宁盯完得到这么个结论，将目光投向脸尖尖的周正，问道：“你的伤好了？”
周正道：“是，清风门对治这种伤很有经验。”
山宁又看向梁尖：“你们两个被什么刺激到了？”
梁尖道：“和我们同一小组的同期弟子进步飞速，甚至能打败夺魁大热弟子，我们深感自己的不足，情不自禁在这里练习了起来。”
山宁脑中蹦出个名字。
“陆妙菱？”
两人点头如捣蒜：“嗯嗯嗯你还记得她呀前辈？”
“进步飞速？”山宁若有所思。
两人又开始点头：“嗯嗯嗯我们都没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山宁想到了什么，缓声继续道：“突然？”
“嗯嗯嗯！”两个人不停地点头。
山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眼神落在二人的脸上。就在那两个人都承受不住压力想要负荆请罪时，山宁开口道：“算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随便扔灵力球了。”
二人如蒙大赦，眼含热泪。
第二次了！
第二次得罪这位前辈了！
这位前辈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