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意欢第二日自个睡着,不消湘云来叫,就比平日早醒了一刻钟。
为着不显得太刻意,苏意欢没起身,就躺着望着床帐,寻思今日挑哪件衣裳出来穿才好。
然后她就想起了尚衣使看见她穿红色衣裳时,面上露出的惊叹的神色。
一时间,苏意欢竟是有些动摇,想要放弃自己从前最爱的那些浅色衣裳。
而湘云打开衣柜问她挑哪件到时候,苏意欢居然鬼迷心窍地真就改了主意,手指在几件衣裳中晃过,最终点了点那件大红的,“这件吧。”
湘云一时呆了,“意欢你确定要这件?”
“不是旁边,你从前最爱的鹅黄,或者茄花紫的?”
“嗯,不是鹅黄和茄花紫,就要正红的那件。”
想着花园的梅花经了昨日晚上那场春雨,怕是也不剩几颗全乎的朵儿了,苏意欢穿戴好后,连花园那边都没去,只在门口摘了根野草插瓶。
当然,苏意欢是知道的,若是只有野草,萧楚卿定是又要生气。
苏意欢低下头,踢腿甩了甩红裙摆,勾起唇角。
花园的花开败了,她不正好替上来?
若他不喜欢见得她这张脸,她捂起来便是,只管借着满身红来装一装鲜妍娇艳的花。
连到他跟前说什么,苏意欢都已经想好了。
到时候,她就说她自个是梅花成的精,由着她的季节快过去了,特意化作人形来同他道别,也叫他往后莫要再唤人去糟蹋它,日日折了它的花枝去。
虽然是有些像哄小孩说的话。
不过苏意欢觉得诚意是最要紧的。
昨日萧楚卿都已经自己给自己搭梯子了,她只要再哄着让他顺着阶梯下来便是。
苏意欢停在萧楚卿窗前,深吸气吐气了一次,又调整好面上的笑脸,然后“啪”的一声推开了窗——
“东家夫君!”
空荡荡的屋内没有一点人气。
苏意欢的笑瞬间凝固住。
*
去往绵阳布庄的路上。
为确保其后的尾巴牢牢跟着他们,萧楚卿在路上停留得格外久,不是在面点铺子看别人炸面花看了半个时辰,就是到粥铺停下,好生喝了碗粥。
萧楚卿这一通比老太监逛花楼还无趣的出游,叫身后跟着的徐大勇不停打呵欠,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弯了腰,直到下属买了个煎饼来递给他,他虚弱接过,狠狠咬了一口,忙乱嚼了两下吞入腹中,白眼一翻爽得回了魂,然后下一刻就急吼吼骂了起来,
“这萧楚卿今天一大早的是有病?”
“你说圣上都准许他双腿痊愈之前可以不用上朝了,他又是带病之身,还日日坚持着起得比鸡还早,闹得轮岗的弟兄,都是照他霁雪轩宣洗漱的动静来换班的。”
“这非把好日子过程苦日子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从里到外的有病?”
徐大勇明明骂的是萧楚卿,后头却给自己说委屈了,抱着手里的饼子,诉起苦来,
“然后这也没过两日的,居然就更是厉害了,一大早竟然跑出门来看什么劳什子炸面花,吃街边小摊的粥,我就纳了闷了,他们府上厨子的厨艺竟是差到这般境地的吗?那他怎的不辞退了去另请高明,非得一大早出门来,叫我也吃不上一顿安生的早饭。”
张树义愤填膺地附和,
“大人说的是,怕英国公当真是被劫匪打得伤了脑袋,又或许……”
他拖长话音。
徐大勇嚼了两口饼:“什么?”
“或是与英国公夫人吵架了呢。”
张树手指点点身后,同他说道起来,
“大人您自个过日子过得顺心,不知道夫妻之间最是麻烦。先前我邻居好友娶了个悍妇入门,自此那悍妇便是要求我好友对她百依百顺,若有半点不顺心,便要甩脸子,将他赶出家门,说她不想看见他。”
“我那好友一贯是不喜欢逛街的,被逼无奈,无处可去的时候,便会装得像是看什么都觉着新奇的模样,哪个摊子前能容忍逗留,那都是救了他一命,给了他去处啊……”
张树并没有将话说尽,朝徐大勇挤了挤眼。
徐大勇砸吧砸吧两下嘴,努力理解,“你是说,萧楚卿挨自家夫人甩脸子,赶出门了?”
张数努着嘴,点了点头。
徐大勇眼珠左右转了转,随后两边眉毛忽而一下跳起,恍然间大彻大悟了,
“虽说夫妻间吵架不是一件乐事,但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竟是觉得有些大快人心,都不困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大勇说笑着,挺直了腰背。
张数竖起三个指头,又道:“害,您瞧着吧,这被赶出家门的戏码,起码得演上三日,可有的好看的。”
徐大勇盯着他那指节凸起的手爪子,笑意收敛了些,“三日,你确定?”
张数:“可不是吗。”
“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是有扯不完的皮的。若是只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那种,人也不会被赶出来,若是沦落到被赶出家门的地步,要想将此事翻篇,起码得三日呢,还得是好话哄着,珠宝首饰供着,那才能够体面风光地回家门去呢。”
“什么!”徐大勇尖叫一声,脸色即刻又变了,大惊小怪道:“什么架能吵成这样,我在我老爹老母那都没见过这场面!三日啊三日!这哪是吵架,这简直是打仗,那我岂不是得连着早起三日跟着他行军!!!”
张树挠了挠头,本以为方才那番话能叫徐大勇高兴,谁曾想徐大勇竟是想到这层来了。
张数也不想后一路都听着徐大勇为萧楚卿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念叨,眼珠子一转,立马改口,换上谄媚的笑,老道地说,
“不过这天下夫妻也各有不同,我邻居夫妇俩,那是强扭的瓜不甜。”
“但英国公夫妇他们可不一样,这吵架冷战的时间,或许不会拉到三日那般长,毕竟他们可是方士都说过的,命定良缘呢。”
徐大勇脸上摆出来些明晃晃的质疑,想要看张树嘴里还能崩出什么新鲜的屁。
张数立即眉飞色舞,言之凿凿,甚至举起了手来发誓,
“小的在此放话,明日!照他们这缘分,明日准能和好!”
——
第二日,苏意欢推开窗,扑了个空。
第三日,苏意欢推开窗,又扑了个空。
第四日,
第五日,
……
第十日。
当苏意欢穿着那件只要她发现萧楚卿不在,便会回去换下好生安放的红衣,再次推开书房的窗户。
屋内还残留着浅淡的熏香,可人影却半片不见。
若说一次两次是巧合,可这都一连十日了,苏意欢一日比一日早地从床上蹦起来,还是撞不见萧楚卿他人。
所以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
——萧楚卿在躲她。
认清了这点以后,苏意欢心里一块石子轰地砸了下来,她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难过,只是她胸腔堵得慌,眼眶一圈胀得发紧。
其实早在第三日推开窗没见到萧楚卿的时候,苏意欢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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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
明明前几日还送了衣裳,送了药膏来的人,怎么会突然翻脸。
涂抹了这么些时日的药膏,现下她的疤都淡得看不见了,她特地叫湘云用小梳子将前头剪下来,遮住额头的碎发撩上去,就为了去哄他的时候,能夸他一句妙手回春。
她想了一肚子将他捧到天上去的好话,如今他人竟是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意欢。”
湘云感受到苏意欢的情绪,在后头小声唤她。
苏意欢叉着腰转过身。
“意欢你没事吧……”
苏意欢摇摇头,努力将心里作祟的怪情绪压下去,虽然最后无甚大用,总有一处暗暗别扭着泛酸,她还是扬起个笑脸,
“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
“我打扮得这般好看,萧楚卿看不到,那是他没福气,我自个可是很开心,你能给我梳这样别致的发髻。”
“那咱们几时动身去找陆公子?”
由着湘云提醒,苏意欢想到自己坛子里发霉了的大米,本就费劲攒起的笑脸,一下就挂不住了,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萧楚卿躲她,连她的酒也酿的一团糟,近来都隐隐发出些怪味道了,若是再放任下去,怕是萧楚卿要来怀疑她在府中暗自制毒报复他了。
苏意欢攀住湘云的胳膊,“这件事倒是耽搁不得,如今咱们既是早起了,梳洗好了,这便动身吧。”
湘云:“是。”
苏意欢刚往外头迈了一步,脚步又顿住。
先前出门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像是嗅着味道找过来了,苏意欢想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扯住湘云,
“等等。”
“但我们还是先回房取一下幂篱吧。”
……
苏意欢带着湘云和乔梨踏出英国公府大门,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虽然当时说的爽快。
什么梳妆好了,即刻便能动身。
但才回到房中,苏意欢就纠结着又叫湘云给她把红衣裙换了下来。
换好衣裳,本来打算出门了,她又想起自己还没取那发霉的大米,想着待会去找了陆少安,凭手脚比划,总没有叫他看着实物指点来的直接。
等找出碗承装了那布满霉菌的大米。
苏意欢肚子又饿了,所以直待吃饱喝足,快跨出门槛时。
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这回我们是不是又还差了一个幂篱?”
湘云站在原地,在自己两手之间找寻了一会,发现的确还差这么个东西,僵硬地点了点头。
苏意欢怕自己回了房,又找出什么能够墨迹的由头,不再掉头,就跟乔梨在门口等湘云跑回去取一趟。
虽说英国公府的花园里没什么花,但府里的竹可不少,一进门便有一从。
此刻站在那沙沙响的小竹林旁,苏意欢静静跟乔梨站着,心里头一下一下鼓动的,想要问出的问题,像是春笋铆足劲要破土而出一般,叫人违拗不过。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苏意欢去找乔梨,跟她说了今日她们要出门,劳请她跟着一起的时候,苏意欢便想问了。
可当时她总觉得刻意。
总觉得问出来,会叫人觉得她很在意萧楚卿。
可眼下,她居然有一种,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她怕是彻夜都要睡不着了的紧迫感。
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见湘云还没跑过来,苏意欢看着一旁略清瘦的乔梨,直接问了,“乔梨,你实话同我说。”
“萧楚卿最近可是在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