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手机摔在地上，直播间陷入一片漆黑。
然而再也没有人捡起来了。
唯有季流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所以她到底是谁，杨双双还是赵蓉？】
【所以主播一直让她找房卡，就是想让他们自己想起来吧！】
【这屋不是419，说明这应该是现实中存在的屋子，这里不是鬼屋】
【那这俩是从哪来的啊，他们和身份证上那赵蓉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是想知道他们的手机是哪来的】
【我盲猜，身体是赵蓉的，灵魂是他们的？】
“大家陪我等一会儿吧。”季流景的声音从直播间那头传来，“我知道大家都在关心什么，待会你们就都会知道了。”
与此同时。
阳光大酒店的大堂经理正在楼下扯着脖子吆喝。
“4020！4020的房卡在哪呢，赶紧上去看看！”
两个前台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经理大怒：“干什么呢？每个人是什么岗位不知道吗？职责必须尽职尽责，既然来了这里工作，就应该以工作为主。现在哪里有什么鬼？而且你别说上面有鬼，就算上面有死人，也得给我上去处理工作！”
话音未落，一个保洁尖叫着一路冲进大堂：“保保保保保保保保安！经经经经经经经理！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她一路从电梯冲进大堂，经理的脸色在她吐出的一串“死”里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
她终于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死了！死了！经理！死了！”
经理两根眉毛一起跳了起来，“你说什……”
“楼上死人了！”
经理拔腿就往电梯跑。
走廊上已经聚集了几个好信的观众，阳光大酒店的顾客里居然还埋伏了不少季流景的观众。
4020房门大敞，保洁抖得像要快死过去了。
“刚刚我就是在隔壁给人家送被子，这门突然开了！真的是突然开了，一开门这就是两个死人！给我吓得魂都突突出来了啊！我不行了，我是真感觉我心脏出问题了，我今天不能干了，我得去趟医院……”
经理往后连退了两步，大汗淋漓地靠在了墙上。
房门口的地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光头膀大腰圆，女的卷毛珠光宝气。
两人胸口全都是血。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
经理颤抖着双腿被两个保安扶在中间，“是这，是这儿！警察同志，这屋有鬼！我们都看见鬼进直播间了！肯定是鬼出来杀人了！”
警察皱着眉看向房内。
屋中漆黑一片。
【各位，我现在就在现场，警察已经来了，我给大家一线转播】
【主播真的不要先连下一位吗，我孩子作业都快辅导完了，这瓜还能吃完吗】
【警察都来了，我今天一定要等出个结果来】
【这俩人到底怎么就死了呢？刚才还好端端说着话呢】
【这房间里面不会藏了变态杀人魔吧？趁着刚才灯关了把讨他俩都杀了？】
【不至于吧，就算真被杀了，夫妻俩总要叫出来一声吧】
【别说了我越吃越害怕，是不是下一步就得等警方通报了啊】
一名警察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了。
对面的少女扎着一对双马尾，马尾上的粉蓝蝴蝶结一跳一跳，怀里抱了包呀土豆，此刻正捻着一根土豆条，笑盈盈看着他。
“警察叔叔，哈喽哈喽！”
警察是个老警察，平时不看直播也不看热搜，他以为这是个普通的网红。
他问：“你是谁？”
季流景说：“我是现在全网最火的大明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线女顶流，宇宙超A美少女。”
警察觉得头更疼了。
季流景缓缓开口：
“这两个人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打开了我的直播间。在回光返照之际，和我进行了一番无厘头的对话，说什么……自己进了鬼屋，出不去了。”
季流景义正词严，“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懂封建迷信，他们说的话我也不清楚，只能顺着他们说。”
警察看着桌上平板不断滚动过的“玄学直播间童叟无欺”，陷入了沉默。
【能看出警察叔叔也无语了】
【救命，明明是这么严肃的场合，老婆的自我介绍还是逗笑我了】
警察深吸一口气，复而看向镜头内的季流景，“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入你直播间的，能说说吗？”
季流景报了个时间。
“他们进入我直播间的时候情况就不是很妙，直播间里的大家都看见了，这房间里到处都是血，但他们就跟没感觉一样，一直在那里自说自话。”
“后来赵蓉把房卡拔了，和她老公拌起嘴来，屋里灯黑了，我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无辜地一摊手，“事情就是这样，可能是他们自己力气耗尽，才死在了这里吧。”
“那你有没有在这个过程中觉得她哪里很不正常？”
“有有有！”季流景按着太阳穴，面露惶恐地道：“就是这个赵蓉，她一直说自己不是赵蓉，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哦，杨双双，对对对。”
老警察低头记笔记。
“杨双双！”
头一个发现现场的保洁突然尖叫一声：“杨双双！”
“杨双双，肯定是杨双双来抓替身了！”
经理想阻止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老警察快步走到她面前，隔着一道警戒线问她：“杨双双是谁？”
“当年着火的时候，死的一个女的就叫杨双双！”她惊叫着，“我还记得她呢，长得可漂亮了，大双眼皮跟外国人似的，名字也好记，是跟她老公一块来的。当时死得那叫一个惨，楼梯间一堆尸体全叠一块了，骨头都融没了！”
老警察皱眉问：“你认识这个杨双双？”
“也不算认识吧。”保洁哆哆嗦嗦地说：“我当年在附近开餐馆，他俩来吃了两天早饭，可喜欢我姑娘了，一顿逗，还说我姑娘和他俩姑娘一边大呢。”
“结果第二天俩人就都被烧死在这里面了，我当时看报纸都吓坏了！一直记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家小孩怎么样了，才1岁孩子就没爹妈了，也是惨啊……”
【好可怜啊，怪不得她刚才一直问她老公她长什么样，她肯定不能接受自己毁容吧】
【小孩也太可怜了，才一岁啊，刚才两口子也一直在惦记孩子，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的呀】
【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能不能看见直播，孩子现在也该十多岁了吧】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别的楼层的人也纷纷下来看热闹。
“该不会是有鬼吧，不然她怎么会说自己是好多年前的死人呢？”
“肯定是有鬼啊，这网红最近很火的，就是那个玄学直播间，陆凯知道吧，他跟他爸跟他那个富婆现在全进去了，就是她爆料的。”
“所以这两口子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死人是两口子，鬼也是两口子，是不是鬼要找替身啊？”
“多半是替身吧，不然还能是复仇吗？这几个人应该不认识吧？”
警察开始组织纪律：“都安静点，警察在这儿呢，21世纪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别越过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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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警察又问季流景：“男性死者呢？他有告诉你他的名字吗？”
“有。”季流景说：“他说他叫张大梁。”
老警察在板子上记了几句。
他问经理，“他登记的名字是叫张大梁吗？”
经理白着脸摇头。
“不，不是，他叫吴康……”
他抖了又抖，终于说：“张大梁应该是，应该是当年着火的时候，里面一个死者的名字。”
【我快喘不上气了，这不会真的是鬼杀人吧】
【肯定是抓替身啊，我阴谋论一下，多半是地上这两个人和当年那两个死者有什么重叠的地方，同样也是一男一女】
老警察的目光移到地上的尸体上。
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周围一片沉静。
老警察紧紧握着手机。
一男一女两个死者，二人临死前认领的身份，当年的火灾，当年的一男一女两个死者。
赵蓉和吴康，杨双双和张大梁。
难道真的是鬼杀人？
他忽然听见一道轻快的声音：
“警察叔叔，我可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声音来自于手机里的季流景。
老警察诧异地看向她。
“您可以调一下我的直播回放。”季流景手指在桌上一敲一敲，“他们进直播间的时候到处都是血，如果是被人杀的，哪怕是疯子也会想要求助。可他们并没有，反而一直强调自己是杨双双和张大梁这两个死人，所以我觉得，杀他们的应该不是外人。”
季流景一本正经地，郑重其事地，露出八颗牙齿相当标准地道：
“他们两个应该是疯了之后，把自己当成了当年在火灾中丧生的人，在房间里自杀了，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接了我的直播，这才疯到了我的直播间。”
“为什么会疯？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根据我所见的场景，给警方提供一点线索，而已。”
【好正确的逻辑，我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老婆说得这么在理，为什么要反驳！】
【太科学的解释了，但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肯定是这俩鬼弄死的吧，不然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能突然疯了自己捅自己？还恰好被这俩鬼上身了】
【抓替身吗？可是老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替他们解释呢？虽然我是外行，但抓替身的鬼不该是什么好鬼吧】
季流景很浅地勾起了一点唇角：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线索可以提供一下，不知道对这个案子有没有用，但我觉得，应该对很多家庭都是有用的。”
老警察心中骤然升起了一种古怪的的预感。
下一刻，他耳边传来了惊雷般的一句：
“现在摊在地上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相册，里面都是小孩的照片，如果我没有弄错，这个赵蓉和吴康，他们应该是一对人贩子。”
全场目瞪口呆。
【主播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看到那个相册了，里面好像确实是照片】
【为什么抓个鬼能抓到人贩子啊】
【我在现场，警察叔叔和我一样蒙】
老警察面容肉眼可见地肃穆下来：“你为什么这么说？”
手机的声音被调到最大，季流景轻盈的，甜美的，微微有一点笑意的嗓音回荡在走廊之中：
“因为在她刚才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翻动了那本相册，现在敞开的这一页上，那个小姑娘我恰好认识。”
“她叫张笑，父母死于多年前的一场火灾，就在这间阳光大酒店的前身，阳光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