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景放下手里的橘子，眸中泛上晶亮的光芒。
熟人是知道的，这代表她心情非常好。
她问：“这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吗？”
“不不不不是，是我租的。”小聪往后连退了两步，“可我之前，之前一直都没事情呀，我在这里住了半年，但是只有这几天才……”
小聪瞪圆了眼睛，显然还没从自己和凶宅和爷爷和死亡这四者之间理出关系来。
恰好直播间又涌进了新的群众，于是又开启了新一波的叫喊：
【凶宅？这我知道，包骗钱的】
【主播装神棍呢】
【开辟新赛道了：美女神棍】
季流景看一眼弹幕，直接说：“这么着，你家里有打火机吗？”
小聪点头，“有。”
“你现在拿个打火机过来，走到你那扇镜子面前，就对着它打一下，看看能不能打着。”
小聪懵懵懂懂从厨房拿来了打火机。
她特意在镜头前试了试，火苗毫无压力地窜了出来。
然后她走到她的大镜子前，将打火机凑了上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打火机纹丝不动，安静得如同坏了。
季流景慢条斯理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温水煮青蛙，在青蛙快熟了的时候把它拎出锅，它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卧槽卧槽卧槽我汗毛竖起来了】
【公主快跑吧，感觉要命啊】
【假的吧假的吧，走近科学】
【刚才眼看着是好的啊】
【打火机操作方法不对吗】
【救命啊，公主快跑吧】
季流景看着屏幕对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女生，“从你爷爷的东西来到你家，你才感觉到不对，可你爷爷从小疼你，从生到死，你真觉得他会害你吗？”
【我有预感要发爷爷刀了】
【我就知道不是爷爷害的呜呜呜】
【爷爷就是最好的爷爷】
“我的建议呢，是你拿上你爷爷的东西，先离开这屋子，我可以慢慢给你讲，不过现在才九点，还没到他起床的时间，你也知道他们的活动时间都是在半夜，不害怕的话也可以……”
“我现在就走！”
小聪放下手机“蹭”地站起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怀抱着一个盒子，一手抱盒子一手拖行李箱，几乎是奔跑出了这间房子。
季流景又吃了一个橘子，小聪已经下了楼。
“顺便提醒你。”季流景缓缓补充，“身边没有人陪同的话，不要再回到那间房子里面了，如果回去收拾东西搬家，一定要有青壮年男子跟着一起。”
【我应聘，完美符合】
【找我，我还是童男呢】
【真是鬼屋？鬼是怎么死的？】
季流景瞥一眼屏幕，“真想知道？”
“好啊。”她说：“叫人把脑袋给砍了，头不在这边，就跟刑天一样。”
她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要搞错，不是铠甲勇士的刑天，是山海经的刑天。”
弹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哇哇哇哇哇哇】和【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响成一片。
声音清清楚楚传进小聪耳机。
她下意识想笑，刚咧开嘴眼泪就滚落下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拖着行李箱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这鬼什么来头？不会有谋杀案吧？】
【这是厉鬼啊】
【等等，他一直不走，该不会尸体就在里面吧】
“今天的事情真不少，不过大家不要着急。”季流景弯弯眼眸，“这个话题我们待会再聊。”
急匆匆的小聪急匆匆在酒店办好入住。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往床上一瘫。
“这地方不错，挺干净。”季流景环顾周围，“去洗个手，把你爷爷的东西先拿出来，摆在那边桌子上，美团饿了么买点他爱吃的水果之类摆在旁边，老人家折腾了好几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小聪赶紧切屏照做。
“主播，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季流景一摊手，“其实很简单，你的房间里有个鬼，生前没娶老婆，人又死得惨，怨气大，看你长得好看，就想你跟他作伴。”
【咋还押上韵了】
【原来是色鬼】
【救命这么恐怖的事情能不能别rap啊】
【男的就是恶心】
【小仙女又打拳了】
【男鬼福利不错啊，在家肯定什么都能看着】
“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发福利，这位久遇先生。”季流景浅浅一勾唇，笑得触目惊心。
“正好我也认识几个鬼，男女老少一应俱全，这么喜欢的话私发我一下地址，我叫他们一起去你家，保证你也什么都能看着。”
弹幕再度恢复安静，从第一场关注到现在的老粉开始笑了。
【奉劝大家谨言慎行】
【上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成为尸体了】
“所以。”季流景敲了敲桌子，继续说：“得亏小聪你足够聪明，你确实是美棒聪公主，如果你没有把你爷爷的遗物带回来，你爷爷也不会机缘巧合下附在上面一起过来，那么前两天男鬼想对你下手的时候，就真的会成功了。”
小聪颤巍巍问：“下手……是什么意思？”
季流景眉毛一扬，“冥婚啊。”
【21世纪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山里到现在还有，儿子没结婚就死了，父母就花钱买女孩尸体】
【我看过新闻，有殡仪馆也做，说是火化了其实是拿去卖了】
季流景继续为她讲解：
“别害怕，其实你挺走运的，真是谢天谢地，得亏他人又傻又轴，但凡他遇见个懂行的师傅，你早就是他的新娘了。”
【赶紧来个懂行的师傅让他魂飞魄散算了】
【幸亏鬼蠢】
【主播为什么连鬼也要嘲讽一波啊】
【主播把嘴借我吧，球球了】
小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之欢庆一下，尽管季流景的样子看上去是很想让她欢庆一下。可她大脑今晚早已经在一波波冲击中彻底木了，只能呆呆“啊”了一声。
“他这个人吧，非常执拗，又非常害怕出差错，所以他吸了你九九八十一天的气，本来前两个月就可以冥婚了，但他觉得在鬼气重的时候来才万无一失，一直等到了这个月鬼月——你看，犹豫就是会败北，等着等着，你爷爷一来就发现了他。”
“你每天半夜听到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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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其实就是你爷爷在和他打斗，你有个好爷爷，他一直在保护你呢。”
季流景说这话时眼中怔了一下，她很少有这种情绪，这情绪也转瞬即逝，又成了一张调侃看戏的笑脸。
【想爷爷了呜呜呜呜呜】
【周末就回家看爷爷】
【爷宝女谁懂啊】
【公主永远不要怀疑爷爷了，爷爷会很伤心的】
【所以色鬼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头去哪了？】
“色鬼的事情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说，大家不用急，反正大概明后天警方就会出通告了。”季流景玩着她那根头发丝，在一水儿惶恐的弹幕中抬起头，“不过小聪，你爷爷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他在你身边跟了好几天，应该是有话要对你说。”
小聪直接站了起来，“我爷爷要说什么？主播，你能让我看见他吗？”
她简直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季流景身上了，她满怀憧憬地看着对面，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宇宙超A美少女无所不能。
但季流景非常遗憾地道：“隔着屏幕这确实是有点难办。”
小聪濒临绝望，季流景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既然你是我第一天的客户，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次线下，回头等我私聊吧。”
小聪经历数轮绝望，心情从大悲到大喜，几乎想唱一首希望的田野上。
季流景接下来的话更像勃勃的春风，吹在了希望的田野上——
“线下是赠品，线上的问题我们还可以先解决一下。你把镜头对准他的遗物，让我和他说两句。”
小聪迅速按她说的做了。
做完这一切，趁着镜头不再对着自己，她悄悄走到床边，拿起了纸抽。
接着她摘了口罩，露出一张被鼻涕眼泪糊满的脸。
她连抽了好几张纸，颤着手全都糊在脸上，整个人瑟缩着，彻底哭成了一团。
半天过去，季流景说：“你过来吧。”
小聪慌忙戴上口罩走过去，季流景问：“你拿的遗物都是什么？”
“一个是他的扳指，他常常戴的，我小时候爷爷喜欢摸我的头，我到现在都记得扳指滑过我头顶的感觉，又凉又滑。”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还有他收藏的一只陶瓷小马，一直摆在他房间里。”
“还有就是我小时候的玩具，是他做给我的，一把小木剑，它……也算奠定了我的职业梦想吧。”
【公主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不确定，这真不能确定】
【感觉好像，关键这职业】
【别打哑谜啊】
【不管她是谁，但我想起我爷爷了，我的梦想也和他有关，好想他】
“陶瓷小马不是他的东西，他想让你帮他还回去。”
“不是他的东西？”小聪颇感意外，“可我小时候它就一直摆在爷爷家了，爷爷去世之后亲戚朋友都来吊唁，如果是重要物品的话，他们怎么一直没有取走呀？”
季流景觉得这话不太好开口。
尽管在听了她一晚上发言的旁人看来，这天底下已经没有话是她说不出来的了。
“其实吧，这样说可能会让你有点伤心，但这个东西是属于一个老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