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个下人来就好了,怎么还让姐姐跑一趟?”林菀目不转睛道:“不过姐姐说得对,舅舅待我如亲女,菀菀自然不能叫他担心。”
如亲女这几个字林菀咬的格外重,苏以宁全当没有听见,低头饮着茶。
林菀有些失望,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苏以宁这么平静的反应倒显得是她自讨没趣。
带有兰花纹路的茶盏被端起,滚滚热气扑面而来,隔开了林菀直勾勾的视线。
茶香四溢,一时间屋内充满若有似无的甜香。
“咦。”苏以宁眼神扫过茶托,望见一个眼熟的东西,注意力一下被分散开,她疑惑道:“这茶叶......”
“这是最近京中突然时兴的蒙顶甘露......啊,我忘了姐姐这些日子都在关禁闭,应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的。”林菀极快的接过话茬,好像生怕苏以宁打断她似的:“姐姐快尝尝,这茶清甜的很。”
让林菀意外的事,苏以宁好像真的像是来找她喝茶的闺中密友,啜了一小口,笑道:“确实是好茶。”
苏以宁自然不是好心好意来关心林菀吃不吃饭的,她笑着起身,边走边无意间和林菀聊起茶叶。
林菀跟在后面,补充说道:“姐姐可知刚才茶叶的来历?此茶叶在京中也是供不应求,算是有价无市的新鲜玩意,这些......还是前几日裴家哥哥赠与我的。”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刚出倚月菀的大门,苏以宁突然刹住脚步,问道:“是裴含送的?”
望着苏以宁微微焦急的神情,林菀心中闪过一丝畅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之前我同裴家哥哥提过一次这种茶,许是他以为我想喝罢,竟特地去寻了一盒送来,裴家哥哥人真的很好呢。”
林菀说完以后就一直在注意坐在旁边的苏以宁,本以为这话说出来后苏以宁会翻脸,会与她大吵大闹,现在倚月菀安静的让她有些不解。
“你喜欢就好。”苏以宁突然笑着拍了拍林菀的肩,林菀一阵恶寒,紧接着矫揉做作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苏以宁道:“茶叶约是三天前午后送过来的,外头用白色娟纱包着,娟纱上面还有裴含亲手提的字。”
苏以宁思索着,看向林菀询问:“我说的是也不是?”
一步之外林菀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方才在倚月菀中苏以宁并没有见过茶叶外头的纱布,更不用说能精准猜出它的模样。
“你怎么知晓?”
“前几日裴含送来时,我就跟说了自己不喜欢这些玩意,转头送来了你这倒也不算浪费。”
仿佛将林菀拉回了今日午后,她最不愿意回忆的场景。
她今日听说裴府的人来了,特意换了衣衫,想着能像前些日子那样同裴含说说话,谁知居然撞倒苏以宁与裴含在一起的画面。
林菀不愿去向那个画面,偏那些画面总是浮上心头,裴含深情款款的模样让她心悸。
林菀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这些日子以来她能感觉到裴含心中有她,裴含待她是不同的。
若是没有苏以宁挡道,她又怎会像个见不得光的物件一样,只能在暗处与心上人往来?若不是林家没落,如今与裴含结亲的会不会是她?
若林家还在,至少她不用看到心上人为了家族利益而和别的女人虚与委蛇,自己也不会寄人篱下的日子。
于此同时,更让林菀无法忍受的是后半句......
苏以宁不要的东西,裴含拿来转赠与她——
这不是变相的说她视若珍宝的玩意是她苏以宁不稀罕要的吗?!
林菀脸色难看,苏以宁毫无察觉似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晕,“你是没瞧见裴府今日的阵仗,裴夫人话里话外一直催着母亲将婚事定下呢......不过你放心,裴含今日同我说,他日后待你会像亲妹妹一样,所以裴含的东西你只管收着便是。”
“毕竟这些便宜玩意儿,妹妹你向来很喜欢。”
“你!”林菀脸上浮现愠色。
苏以宁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上前一步关切道:“妹妹怎么脸色不太好?”
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挑衅和那句“亲妹妹”一下激到了林菀,她忍无可忍地拨开苏以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紧接着,苏以宁似乎因为重心不稳往后跌去,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无限拉长,林菀清晰看到苏以宁的身体直直跌入大片的花丛,脸上还扯出一抹笑,像是在讽刺。
“菀儿!”
“二妹妹!”
两道声音音在后背响起,林菀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是的......我没使那么大劲......我只是想把她的手拨开。”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正是苏护和苏禹。苏护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苏禹更是怒气冲冲的,他率先过去将人扶起,呵斥道:“你为何要动手?你就这么讨厌她吗?”
“若不是我跟父亲看你们久久不回,过来亲眼瞧见这一出,此事到了第二日由你再哭一哭,二妹妹是不是又百口莫辩?”
林菀何时见过苏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想也不想脱口道:“苏以宁肯定是故意的!是她故意冤枉我的!哥哥,舅舅——你们帮我做主啊!”
倚月菀内一时间静极了,只有林菀的哭喊声。
有了祠堂的前车之鉴,苏禹一个字都不想在听。
一直后在倚月菀门口不远处候着的秋儿也闻声赶过来,苏以宁自从让她在门口等着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的世间,秋儿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她张大嘴指着苏以宁的脸,惊呼道:“天呐——小姐,你,你的脸!”
苏以宁被搀扶着起身,她恰到好处地开口道:“我没事。”
有花丛做缓冲她摔得并不重,只是脸颊处不知被哪里的枝叶刮了一下,蹭出两道血痕。
苏护脸色阴沉的可怕,望向楚楚可怜的林菀,他沉声道:“菀儿,和你姐姐道歉。”
林菀和苏禹的脸色同时变了变,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苏护,舅舅竟然不相信她?
苏禹则是不满:“父亲,往日二妹妹跟表妹有个什么矛盾的,您都重重的责罚二妹妹,如今二妹妹脸都伤了,怎就成了道歉了事?”
苏护眼神一厉,像苏禹扫去,可苏禹这次却犯了轴似的,不躲不让,非要一个公道。
两人的对话落在林菀耳中十分刺耳,她不可置信道:“我不要跟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
苏护原本还在极力维护林菀的颜面,听到这话忍无可忍般:“放肆,是我平日里太放纵你了,你有什么委屈不能同我说,要和自家人动起手来?”
林菀呐呐道:“对......她是你的女儿,是表哥的亲妹妹,我不过是个外人,我在你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说罢,林菀猛地推开苏禹,转身向倚月菀跑去。
苏禹还想将人拦下,就传来苏护的叹息:“都先回去罢。”
“我会送些药去褚玉院,女儿家脸是万万不能留疤的,先去看看伤势。”
夕阳下,苏护脸上满是疲惫,“此事是菀儿错了,我会让她给你道歉,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
“女儿告退。”苏以宁拦住了还想再争执的苏禹,拉着他离开倚月菀这个是非之地。
夏日的晚上月亮出来的总是格外早,天尚未完全黑透时便已明月高悬,皎皎明月挂在天边。
本是还不错的景象,苏禹却看起来闷闷的,不太高兴。
“我觉得父亲有些太偏心了。”
他瓮声瓮气地说着,连脑袋也耷拉下来。
苏护教子严谨,对于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他向来信奉一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孩子犯错还打就会打,该罚就会罚,即使是苏时语,从小到大也是被罚过几次的。
只有林菀是个特例,苏护对林菀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就是今日叫林菀道歉。
“况且林菀也......也怪怪的,明明苏府上下没有亏欠她的地方,可她有时会给我一种苏府欠她良多的感觉......”
苏以宁打断道:“好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也许父亲就是年纪大了变慈父了呢?”
苏禹不吱声,他心知肚明苏以宁说这些只是为了他宽心,苏护要真变慈父,为何对他们三个还是严以律己的模样?
“算了......我不与你啰嗦,你快些回去上药吧。”
苏以宁用力点了下脑袋,笑着送走了苏禹,直到苏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她才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脸上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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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像是有点疼啊。”
秋儿赶忙按住她的手,“二小姐!不能乱摸,还没上药呢,而且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
苏以宁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附在秋儿耳边悄声道:“我是看着地方摔得,不会有事的。”
“二小姐——”
秋儿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苏以宁连忙捂住秋儿的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进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褚玉院,褚玉院内才算忙活起来,秋儿一边吩咐备水,一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苏以宁除了脸颊处较为显眼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确实没什么伤口,而且脸颊上看着吓人,实际上不过破了皮,确实不会留疤,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秋儿涂完药膏,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咱下次能不能换个招啊,这实在是有些自损八百......”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秋儿顿时不再劝了,她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原以为自家小姐自从落水后成熟了不少,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过以前的苏以宁虽然都是小打小闹,最终却常常以被林菀欺负,苏护责怪收场,现在行事虽然疯了些,倒确确实实没再吃过林菀的亏。
“表小姐真的会来道歉吗?”秋儿叹了口气,将药瓶规整收起。
“她来不来的,不重要。”
苏以宁此时吃着阿姊送来的食盒,吃的正香,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她应该会来,因为她拗不过父亲。”
而父亲恰巧是个古板固执的人,比起心疼林菀,他更希望看到林菀成长,就算再疼惜,也不会看着林菀犯错。
苏以宁倔强的性子与他是十成十的相似,所以苏护有时格外头疼她。
一整晚褚玉院都还算安静祥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以宁更是心情好到多吃了一碗饭,一觉到天亮。
她从未觉得给人添堵是如此身心舒畅的事。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褚玉院迎来一位稀客,秋儿才彻底信了苏以宁的料事如神。
苏以宁被秋儿急匆匆的叫醒,眼睛都尚未完全睁开时,林菀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来跟了个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苏护。
也不知苏护昨晚与她说了什么,今日的林菀竟真肯同苏护登门致歉,言辞诚恳道苏以宁以为自己没睡醒。
“姐姐,是我错了。”林菀咬着唇,双瞳剪水,眉眼间好似有化不开的雾气,“舅舅罚过我了,昨天的事是我不好,当初我也不该在祠堂外冤了姐姐。”
“舅舅说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姐姐可愿意原宥我一次?”
这一番话诚诚恳恳,即便是苏护在旁也挑不出什么差错,苏以宁脸上的伤口还未愈,她挡着半边脸颊,温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苏护站在门口看着苏以宁挡起来的半边脸颊,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家中的小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许多,遇上这种事情一句没有和自己哭闹。
反而是林菀......自己与林菀谈了许久,起初还是好言好语,可林菀掉的不停的眼泪和根本不听他讲话的态度,磨的他几乎要压不出自己的脾气,林菀才像是开窍似的,勉强答应。
苏护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见苏以宁不哭也不闹,反而进退有度,宽和大度,他难得多看了两眼苏以宁,“宁儿便也不要总拘在家中了,无事可以陪你阿姊多出去走走。”
这话就是要解了苏以宁禁足的意思了,苏以宁有些意外,愣了一瞬才应下。
苏护近乎是抱着愧疚补偿的心态给了她解禁,苏以宁隐隐能猜想到苏护的想法,就好像只要苏护多补偿一些,林菀的错就能抵消。
苏护大概不知道,林菀最终犯的错即使苏府全家上下拿命填也不过抵消的。
她与林菀注定是无法和好的死敌,即使苏护再怎么从中调和也不可能了。
林菀眼里也闪过一抹恨,分明是苏以宁存心自己跌倒,现在还在这里假装大度,害得舅舅逼她道歉。
苏护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林菀离开褚玉院,前脚刚出院门,苏以宁就半倚在柳藤编织的椅子上,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