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昕姐，我和朋友出去走走。”鹿南伸手拦住林孟桉。
“你喊她什么？”林孟桉气得脑袋冒烟，甩开她的手就要冲上前。
鹿南踉跄着没站稳。
林孟桉转身扶住她，拉起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
鹿南额头抵着林孟桉的颈窝处，嗓音沙哑：“桉桉，我们先出去买瓶水好不好？”
林孟桉双眼钉死在言昕身上，恨不得打穿两个洞：“姓言的，这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搀起鹿南就往外走。
经过房门时，鹿南轻声说道：“罗姐，那我先走了，这里麻烦你了。”
林孟桉没好气地：“人家都要把你大卸八块给卖了，你还姐姐姐！”
她搀着鹿南走得飞快，路过接待区，鹿南赶紧拽住她：“等等，我手机，我存包了。”
“什么年代，手机还离身！”林孟桉骂骂咧咧地，扶着她往手指的方向走。
放着绿植的长方体柜子，是三个密码柜，鹿南在面板上点了几下，其中一个柜门应声而开。
林孟桉伸手拿出她的包，往自己头上套，又俯身看了眼柜子深处，确认再没遗漏，搀着她往大门口走：“有密码又怎样，你以为人家没钥匙？到时候在你手机上安个监听定位什么的，神不知鬼不觉，别人什么都知道了，你还以为人家是神医！”
言昕还在诊疗室没出来，反倒是罗姐站在门边，听到这话，眉头紧锁，又朝屋内望了望。
电梯门一关，林孟桉甩开鹿南的手：“演演演，搁这演我，就这么怕我上前给你姐一巴掌？”
挂在她脖子上的包，随着动作晃了晃，撞在她胸口，她抬手取了，丢到鹿南怀里：“就你那点聪明劲，全用我身上！”
鹿南手里还有资料，赶忙捏紧了接住包，往她身边靠：“渴是真的。”
林孟桉懒得理她，往边上挪了两步，她挪，她也挪，最后俩人一起怼在电梯的最角落。
林孟桉瞪她一眼，背过身。
她往前蹭了蹭肩膀：“你什么时候回的清江？提前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跑这来了？”
“好家伙，还倒打一耙。”林孟桉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挂我电话，还失联！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消息。”
鹿南愣住，反应过来：“挂了电话打飞的来的？”
“那可不是嘛，”林孟桉从包里翻出机票，直接拍她包上，“怕某个没良心的出事。”
鹿南拿起来一看，十一点半的飞机，……十一点半的飞机！
“现在几点了？”她问道，话音刚落，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林孟桉按亮手机给她看，居然已经下午三点！
早上十点的预约，她睡了这么久？
林孟桉：“怎么，后怕了吧，有这个功夫都能把你那俩鹿腰子给割了。”
“真不是故意害你担心，这次是我错了，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挂你电话。”她凑近些，讨好道，“你怕我出事，十点多赶去机场，买票飞回来的？”
林孟桉没好气地：“对，赶去机场现买票，最后买不到票，只好买了站票，站在飞机头上，一路泰坦尼克号回来的。”
正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响。
林孟桉一刻未停，自顾自快步走出电梯，鹿南抱着包，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吃东西了没？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林孟桉头也没回：“我不饿，我坐飞机头上喝了西北风。”
鹿南憋不住笑了。
“还笑！”林孟桉转头瞪她，在大厅的自助机前站定，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她赶紧挎好包，九十度鞠躬双手接住。
林孟桉拿过她手里的资料，她打开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还没等拧上瓶盖，林孟桉抬脚走了。
鹿南快步跟上：“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可别这么说，好有什么用，比不上你大姐二姐。”
鹿南忍不住又笑了，伸手去挽林孟桉的胳膊，林孟桉甩了几下，没甩开，就由着她了。
俩人走出商务大厦，鹿南拦住一个路人：“大姐，请问这附近有洗手间吗？”
路人指了指她身后：“这楼里面就有啊，你进去问下保安。”
林孟桉调头往回走：“肚子不舒服？”
鹿南拉住她，站定：“你看，我刚也叫姐了。社会姐很多，亲闺蜜只有一个。”
林孟桉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看天，脸上的表情却像冰封的雪山终于融化了：“行了，走吧，赶紧去吃饭。”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包间餐厅，等菜上齐，鹿南关了门，拿出资料慢慢翻看。
她吃饭很快，资料却是看得很细，几乎逐字逐句地斟酌，等终于翻到最后一页，又陷入了沉思。
林孟桉也没打搅她，一个人细嚼慢咽，饭后，又拿着果盘里的橘子，慢慢剥着，一点点撕着橘子上白色的橘络。
“桉桉，我们再回一趟诊所吧。”鹿南开口道。
林孟桉手里的橘子皮一丢：“你还去？你要气死我是吧。”
“有些事我必须要问清楚。”
“铁板钉钉，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问的？”
“要问的太多，全都是疑点。”
“你不信我？”林孟桉眉头皱起来，“你信她不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鹿南抖了抖手上的资料，“但我不信这些。”
“笑话，我朋友找私人侦探查的，还能冤枉她？”
鹿南：“……”
“反正我不去，我要去就带警察去。”林孟桉冷着一张脸，“你也不许去，我重新给你找医生。我现在都怀疑抑郁症都是她胡说的，她PUA你。”
鹿南沉默了一会儿：“好，我们不说她。桉桉，我问你一件事，假设我亲眼看见有人在这家店吃饭，吃完刚出门就捂着肚子，痛死在大街上，我这样告诉别人，我有说谎吗？”
林孟桉一副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但还是回道：“没有。”
“你本来要进这家店吃饭，现在你在门口听我说完，还会进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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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但实际上，那个人是一出饭店，就被车撞了，肇事车逃逸，晚一步出门的我没有看见。”鹿南说道，“我主观上言之凿凿，没有骗人，但客观上是不是冤枉了饭店？”
林孟桉不吭声。
“真相只呈现一部分，就有可能变成谎言。你看，这里，这里都经不起推敲……”
“够了，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她，”林孟桉一拍桌子，“她本人都被我怼得屁话没一句，你费脑子替她想什么理由！”
“因为我知道，毁掉一个女孩有多容易，只要信口雌黄一句话。”鹿南拉过林孟桉的手，“桉桉，你还记得我当初在‘锐思’，被人怎么说的吗？说我小三，说我被人包养，说我被男领导潜规则……”
“不要再说了！”林孟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包厢里静了下来。
铃声突兀地响起。
鹿南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按了免提。
一个清亮的女声，普通话不标准，带着口音：“南姐，你在忙吗？”
“不忙，小桨，你最近还好吗？刚升高三感觉怎么样？”
“压力有些大，老师抓得也比以前紧，但还跟得上。”
“吃穿都别省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不缺那点钱，有事一定要开口。”
“知道了南姐，我打电话是跟你说，我奶院里那几棵山楂熟了，一早给你和姐寄了两箱子，刚打她电话没人接，这两天你记得去拿，趁新鲜赶紧吃。”
“好。”
“那我挂电话了，还要赶回学校晚自习。”
“好，改天再聊，加油。”
鹿南挂了电话，林孟桉奇道：“谁啊？哪来的高三小孩？”
“机缘巧合认识的。”她顿了顿，正色道，“桉桉，你就陪我走一趟好不好？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人在清江，我去看病，都带上你。你如果真铁了心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但你就当为了以前的我，我们去听听她的解释好不好？”
林孟桉睫毛抖动了几下，嘴里咕哝着：“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值得你为她说这么多。”
鹿南拿着手机，翻出那个面包车起火的帖子，这么多年，那个帖子还在，只是热度早过了，最新的留言停留在2022年。
林孟桉看了视频，又往下翻了翻评论，抬眼看她：“？”
“我跟言昕最开始就是在这个帖子下认识的，一直都是网友，去年秋天才见面。”
林孟桉手机丢还给她：“我没兴趣知道。”
鹿南又拿着手机凑上前，指着留言给她看：“这里说错了，不是儿子，那是个小姑娘。”
林孟桉满头问号。
鹿南还在那自顾自地说：“那孩子明年六月就要高考。
“那孩子今天给我寄了箱自家院里种的山楂……”
林孟桉伸手按住鹿南，眼睛瞪得老大。
鹿南朝她点了点头：“我是今年二月才知道那孩子，但言昕……留言的第二天就去找了她。
“那孩子，本想发了帖子就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