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不喜欢”,让陈澈和夏娜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惊讶。
迪尔卡蒙依旧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地下皇帝的派头和架子,他指着周围的街头说道:“瞧瞧,这些街道多干净,不像以前一样,每天早上都躺着一些死去的尸体,散发着腐朽的恶臭。瞧瞧,这些走在外面的民众,都不用携带武器。瞧瞧这些周围的店铺,敢打开店门做生意,不像以前一样,需要在商铺的房梁上吊着一颗头颅,才敢开店。”
听着迪尔卡蒙所描绘的,夏娜和陈澈对视了一眼,这才是两人印象中的下城区。
充满了暴力和杀戮,野蛮和欲望自由生长,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之城,失控的疯狂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上城区的人几乎不敢来到下城区的原因。
两个城区在末日之中,一个足以称得上天堂,另外一个是绝对的无序地狱。
通过了解迪尔卡蒙的诉说,似乎很久以前的下城区,和他们印象中的一样。
迪尔卡蒙从车里拿出一块湿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掌,将手掌擦拭干净之后,从车内拿出了一支雪茄点上,惬意的吸了一口。
昏暗的车厢内,雪茄点燃了猩红,十分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着车内几人的脸庞。
“如果一个城市一直维持我所说的这样,那么,这个城市永远都是别人粘板上的鱼肉。
那么,这个城市也太无趣了。
杀戮和掠夺什么地方都有,难道就不能出现一个友好的地方?
难道末日下的一切一定都是脏乱差?
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那样的下城区。
我在想,如果让我来规划,无论是棚户区,平民区,住宅区,集市,经商区,我一定会将其规划的完完全全。
每个人都能在我制定的规则下井然有序的活着。
最原始的杀戮和血腥将沦为过去式。
当我在这个下城区混迹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原来我的这个想法,其实要实现也并不难…”
“我花了三年时间来改变这一切,我通过自己的能力,将整个下城区的所有帮派势力收为己用,我想要,我也需要来创建一个我印象中该有的城市的样子。
所以我下定决心,我要让这个城区的所有人都为我所用,不服从我的帮派和人,都是阻碍我复兴这个城区伟大路上的绊脚石,我只能将他们驱逐,消灭!”
“有些人骂我是残忍的刽子手,我并不否认,因为我的确杀了很多人,二位不妨猜猜为了将下城区建设成现在的样子,我杀了多少人?”
陈澈和夏娜看着眼前抽着雪茄,脸庞在雪茄的火焰下若隐若现的地下教父有些诧异。
“看来这个问题有点为难二位了,的确有点难猜。
我一共灭了138个帮派,杀了108024人。其中,男人占大多数,女人有38029人,孩子有8024人。
我自己大概亲手处决了9821人。
呵呵,这是悲伤的数字,也是值得骄傲的数字,我的记忆犹新。”迪尔卡蒙的手指间夹着雪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但陈澈和夏娜却是由心底感受到一股寒意,如果真的如同迪尔卡蒙所说,那眼前的这地下教父。
哪怕是在末日废土之中,也足以担当得上人屠二字。
亲手屠杀快上万人,这…不是满手鲜血的人屠还能是谁?
迪尔卡蒙笑呵呵的说道:“两位,请不要对我产生恐怖的滤镜,其实我并不爱好杀人,但没办法,当时这整个城区已经病入膏肓,罪恶和暴力犹如癌细胞一般扩散,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重病当要下重药。
唯有更血腥,更残暴的手段,才能够震慑人们心中随时释放的罪恶。
当我把那些头颅割下来,在街头垒起一座又一座京观的时候,反对我的声音越来越少,臣服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我开始按照我心中的想法,规划城区,建设街道。
所以现在就成了你们看到的样子,这就是经过我改造的下城区,听从我迪尔卡蒙的规矩。
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每月要向我上缴居住税,只上城区的十分之一,在这里开设的每一个场子,每月都要向我缴纳一半的利润。
在这里做生意的每一个人,都接受我的管辖和抽成。
我赚到了很多钱。
但实际上,钱对于我来说,够用就行,我不喜欢钱。
所以我又把赚到的钱投入到这座城区中。
看到了吗?这平坦的马路。很久之前,这里根本没有混凝土浇筑的马路,只是一片泥泞,人穿着鞋子踩上去,再漂亮的鞋子都会如同踩到屎一般,黏黏糊糊一大坨。
这周围原本也没有这么多棚户区,是我出钱修建的,他们每月只需要向我上缴少量的租金。
看到那些下水管道了吗?上城区的那帮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让下城区的人帮他们处理那些该死的工业废料,本来说好用自
来水作为报酬,一群畜牲却他妈只给八个出水口。
是我联合了下城区的所有人,对上城区发起了一次逼宫,我差点让整个上城区所产生的工业垃圾全部回去,上城区的那些资本家不得不捏着鼻子持续给我们供水。
我花钱买了管道,搭建出了更多的出水口,让整个下城区的所有人都能够用得上干净的水。
怎么样我对于这座城市的规划和治理,两位不妨做出一点评价,这对我这个建造之人来说是一种很开心的事情。”
陈澈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地下教父,眼前这位穿着西装行事有些滑稽的魁梧白人,在这末日之下,是真正的枭雄。
迪尔卡蒙看出了陈澈和夏娜眼中的疑惑,看出了两人不理解下城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他开始亲自解释,同时穿插着一些自己的事迹,让陈澈和夏娜能够短暂的了解他这位大人物的性格,脾性。
通过自我的自述,让陈澈和夏娜见识到他的手段。
双方这次接触是来谈生意的,迪尔卡蒙也在无形的向两人施加压力。
以方便之后自己在谈判中占据高位。
通过自己巧妙的语言,钩织起了一张庞大的网。
陈澈也不得不对这位地下教父升起一股隆重的佩服之情。
眼前之人,带给他的感觉,可不是上城区那些政客能够比的。
陈澈有种感觉,如果将迪尔卡蒙投放到上城区议会中,眼前之人能够将议会中的那些政客耍得团团转,耍的找不到北。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一个城市,一个国家能够昌盛的关键,卡蒙先生,您的思想实在是太超前了,我敢说您的想法已经不知甩了上城区那些权谋政治家几条街。”陈澈微笑着说道,他并没有故意的拍眼前之人的马屁,这些话倒是有几分由衷。
迪尔卡蒙的眼中不由得透露出一抹惊讶,饶有兴趣问道:“陈先生,您的见解是?”
陈澈看向窗外那个截然不同的下城区说道:“腐朽的政府之下,又能够建立多少的民心?下城区不是上城区的人想的那么恐怖,上城区也不是下城区的人想的那么美好。
上城区的政客们贪婪的欲望,不断的扩张,高昂的居住税是压在上城区每一位平民头上最重的巨锤。
但是在今年,三年内已经上涨了四次居住税。
如此依旧难以喂饱第九特区政府的胃口,他们从各个方面增加税收,增加自己的收入。
黑帮和政府官员勾结,进行贪腐和私人贸易中饱私囊,壮大自己的钱包。
民众上缴上去大量的资金,本来该用于民生的基础建设,提升民众的基础幸福制度,或者为未来会遭遇的一切变故做准备。
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能够提升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公信力,从而凝聚力更强,让政府的实力增长。
但实际上,这些钱财绝大部分都落入了各大官员口中的腰包。
这也导致被不断收刮钱财的上城区普通民众之间逐渐怨声载道,政府的公信力越来越弱…呵呵。”
“说来也滑稽可笑,被认为是没有政府管辖充满暴力和血腥的下城区,各种税收却能够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下城区的普通百姓,对于你这位下城区的实际掌管者充满了尊敬和敬畏。
但拥有政府管辖的上城区,却是另外一番场景,上城区的平民百姓,人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有一种阶级上的高傲感。
这种高傲感是上城区的政府带给他们的,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上城区的普通百姓,没有对上城区的政府唾骂。
滑不滑稽?可不可笑?”
迪尔卡蒙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哈哈大笑。
“年轻人,看来你的见解和我相同。有意思,哪怕不谈生意,我也要交你这个朋友,我那里可有一瓶珍藏的好酒,是从几百年前文明世界流传下来的,普通人我可不舍得与之共享,但就你这一番言论,今日我非得拿出来与你享受一番。”
“荣幸之至!”
陈澈微笑。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与眼前这位地下皇帝相谈甚欢。
双方处于一种平等友好的协商状态,看来在谈生意这件事上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陈澈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饶有几分好奇的询问道:“卡蒙先生既然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周围的街区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为什么在上城区和下城区交界处的那条街区…却如此混乱?”
迪尔卡蒙听到这话并不意外,陈澈会做出如此询问。
毕竟同样是下城区的街区,那一处街区和其他的街区相比,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迪尔卡蒙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陈澈他们会这么问。
迪尔卡蒙随手将抽完的雪茄烟头放进随身携带的小铁盒中,呵呵笑道:“财不外露…那个街区不是正好满足上城区,对于下城区
的想象吗?”
“您是故意的?”陈澈忍不住的挑眉。
“自然。如今整个下城区才安定没多久,若是被那些贪婪的家伙知道,下城区的现状了,那些政客们可就会忍不住的对下城区动手了,我辛辛苦苦一手将整个下城区经营成这样,岂能被他们摘了桃子?
最为重要的一点,整个下城区的人口已经快到达了极限,并不是居住的极限,而是生存的极限。
下城区不比上城区,你们上城区百万人口拥有庞大的重工业进行支撑,几乎可以做到人人都有工作。
但是下城区不一样,下城区没有一家像样的资本企业,提供不了足够的工作岗位,绝大部分下城区的人只能自力更生。
但是市场的流动也就只是这样,绝大部分下城区的人拼尽一切去工作,都上城区的人同等工作时间,同等工作量和得到的也不过是上城区人均收入的五分之一。
所以如果现在的下城区,被你们上城区的人得知现状,会有绝大一部分的人,跑来压榨下城区本就狭窄的生活空间…资本会压榨这里的人口,生存压力之下,本就已经崩到了一根极限的弦可能会怦然断掉,整个下城区可能会在一朝之间回到很久之前,我极其不喜欢的那种样子。”
陈澈听到这话,有些哑然,片刻后犹豫道:“可您有没有想过您可以主动地向上城区展现下城区的变化?促进上城区和下城区的通商,如果下城区不是上城区人民所想的那般堕落与肮脏,上城区的也能够接受。
您控制着的下城区只有微量的居住税,会让上城区的人心生向往,很有可能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在上城区工作,在下城区生活。
这样,人口一来一往,也带来了资金的流动,他们在上城区工作,却在下城区消费,便能够带动大量的下城区工作岗位。岂不是更好?”
迪尔卡蒙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陈先生啊,您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前提是建立在下城区微量的居住税面前,而下城区想要保持微量的居住税,就必须让整个下城区完完整整的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让上城区的议会根本不敢插手!
但我如果主动的和上城区进行合作,开放下城区,从某种意义上的来说,我也将打开权力的阀门。
等到议会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看到上城区帮扶下城区,自己不来啃上一口肉,可能吗?
如此微量的居住税到不了议会的手中,议会又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这些擅长权谋的阴谋家,会用尽各种办法分走下城区的权利。
我手中的权力被分散过后,他们就会将各种税收加在本就贫瘠的下城区上面。
来满足自己的饕餮胃口。
接下来是什么后果?凭借陈先生的聪明脑袋,应该能够联想的到了吧?”
“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可能爆发战争!
下城区的民众可不像上城区那样,会一直接受压榨,一旦压榨到了一个极限,我建立起来的一切就会轰然倒塌。
我不想我辛辛苦苦培育出一颗完美的果实,却主动打开防御,让蛀虫进入其中,将我的果实蛀的千疮百孔,到最后腐烂坍塌。
如此以来,我倒不如闭关锁国,苦心经营,自己玩自己的。
若有一天,这个下城区的国度承受不住这样压力,轰然倒塌,那至少下城区不会再死那么多的人,那至少…会比让那帮恶狼涉足来得更晚一些。”
夏娜完全听不懂他们所说的漂亮的眼睛满是茫然的眨着眼。
这其中蕴含着政治和经济的各种事情,让夏娜有些头昏脑胀。
她觉得还是打打杀杀来的痛快,哪里管什么经济啊,政治啊,一刀切了得了。
陈澈沉默思考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上城区和下城区通商对双方都有益处,可前提是两个城区的政府实力并不对等。
这一点就有可能导致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原本平衡的天平彻底的向一边倾斜,最后导致的就是资源上的战争。
陈澈又忽然想到什么,好奇的抬头看着眼前的迪尔卡蒙问道:“既然如此,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卡蒙先生会选择和我合作?我让我的手下来联系卡蒙先生,我以为卡蒙先生会思考一段时间,没想到卡蒙先生立马就答应了,这可让我很意外啊。”
迪尔卡蒙哈哈一笑,双手垫在后脑勺,仰头看着车顶,目光中带了几抹探究,说道:“陈先生是肯定不知道的,您猜我多久开始就开始注意您了?”
陈澈微微挑了挑眉头:“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虽然闭关锁国,但我不会盲目的自大,整个上城区有很多我的人,这些人能给我提供上城区所发生的一些信息实时的情报。
我很久就注意到,我手下送来的情报中,有越来越多关乎一个年轻人的情报,这个年轻人胆子很大,肆意妄为。
一个人独闯商会赌场,将荷鲁斯大赌场焚之一炬,一个人敢
直面商会的恐怖,敢坑害治安大队的博德,干和整个议会对抗…这些天更是不得了,一个人挑了整个上城区的所有场子!
哈哈哈!我喜欢这样的性格!这他妈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