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月沐浴更衣后便由元荷扶着朝懿祥阁走去。
去时路上,她满腹心事,黛眉也不自然微微蹙在一起。
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知道懿祥阁此刻是何等光景。
陆老夫人到底是为了许筝的事想要安抚她,还是陆愠摊牌了,老夫人要迁怒于她?
她总觉得以陆愠的心机,不会如此愚蠢,这么快摊牌。
一炷香的功夫,主仆行至懿祥阁。
月色如银,倒悬在片片黛瓦上,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和隐隐檀香的气味。
二门上的婢女早早得了消息,引着沈葶月朝花厅去。
此时正是各房媳妇请安的时候,然则陆老夫人免了其他房中的人,只单叫了大邵氏和长公主。
沈葶月进去后,略微扫了一圈,陆老夫人,大邵氏,长公主殿下,陆愠,陆庭还有许筝,竟然都在。
她方才平复下的心绪又开始絮乱,胡思乱想。
请安后她被赐了座,坐在了陆庭旁边的红木圈椅上。她旁边就坐着许筝,许筝一直低着头,沈葶月偷偷瞥了眼,她的眼睛很红,好像哭过。
见人都到齐了,陆老夫人这才正了正身子,肃声道:“沈娘子,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关于你的终身大事,得让你知情。”
被点名的沈葶月当即起身:“是。”
陆老大人看向陆庭,继续道:“庭哥,你母家表妹进京入府是好事,我也知道你们有旧情,但规矩就是规矩,你三番两次为着娘家表妹把未婚妻扔在一旁,是何道理?”
众人脸色都十分难看,许筝更是羞愧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老夫人明面上是责骂陆庭,可实则是在暗指许筝不懂规矩,媚意勾引。
要知道,一桩男女之事出现错误,郎君自是没错的,顶多是把持不住,被人勾引,祸水的名头最后都由女人来承担。
陆庭当即起身作揖:“祖母教训的是,孙儿确实做的不对,孙儿必不再犯。”
许筝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庭,悬在眼眶的泪水就快止不住了。
不会再犯?他什么意思,他说过会护着自己的……
陆老夫人又看向大邵氏,脸色慢慢冷下来,“绿荷,我知道你有心将许筝配给庭哥,但庭哥与沈娘子的婚事是我一早定好的,你便是想让你儿子纳妾也不该纵容你妹妹用这种手段,这若是传出去,我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邵氏赔笑道:“母亲,我回去定对家妹好生管教,日后沈娘子进门,必不会委屈了她,叫云霜妹妹难做。”
陆老夫人脸色缓了些,“沈娘子,这段日子,许筝的事或许是委屈了你,但是她自幼和庭哥青梅竹马,不怕你笑话,早些年庭哥年少方刚,许筝还为他打过一个孩子,我瞧着实在可怜。她入府只做妾室,侍奉你和庭哥,你更该拿出主母容人的气度,操持好庭哥的后院。”
沈葶月这才听懂,原来陆老夫人和邵大娘子在这一唱一和,是在给她听,告诉她纳许筝入门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许筝闻言,哭着跪到沈葶月旁边,拽着她一截裙摆:“求姐姐给我一条活路,筝儿必不会与您争宠,只一心伺候您和表哥,别无所求,真的,呜呜呜……”
沈葶月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一直没说话的长公主突然开口,明媚透烈的容色带着一丝威严:“起来说话,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沈娘子欺负你了。”
陆愠放下掌中白瓷盏子,偏头看向长公主。
阿娘今日有些奇怪。
天家公主的威严让许筝霎时噤了哭声,不敢再造次。
整个屋子异常安静。
沈葶月如坐针毡,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表态。
她轻缓起身,乌黑的长发如云堆,一身素净的衣裙衬托得她如同春日玉兰,洁白美好。
然则她说的话却如同闷雷,在屋里悄然炸开:“陆老夫人,邵夫人,沈葶月能得两位贵人抬爱许了这门婚事,是我高攀了,但是我不愿夺人所爱。许筝表妹多年前曾为表哥痛失一子,可见两人之间情意深切,若是为妾,定是委屈了许筝表妹,今日大家都在,我愿与表哥解除婚约,由许筝表妹来嫁。”
这话一出,满屋哗然。
沈葶月心口都在发颤,可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去。
她知道此话一出会得罪陆老夫人,大房夫人,可她既然想嫁给陆愠,就要向他表忠心。
今晚便是她的投名状。
也许陆愠只是耍她,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嫁给陆庭了。
陆愠嫁不了,她就想别的办法。凭她这张脸能让镇国公府世子感兴趣,那么别的天潢贵胄子弟,应该也能入几分眼吧。
陆愠亦是抬了眉眼,视线若隐若现的落在沈葶月那张芙蓉玉面上,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
身侧的长公主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这一动作,撇了撇嘴。
她自己儿子的脾性她心里清楚。
陆愠金榜题名,考上今科探花那年,京城交好的世家来镇国公府恭贺时,他也是这样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慢条斯理道:“阿娘,不急。”
胸有成竹,才会这般。
陆庭是第一个说话的,他深深的看了眼沈葶月,旋即朝陆老夫人抱拳:“祖母,我今生想娶的人只有沈葶月一人。”
许筝慌了,哭着喊道:“表哥,你是要我去死吗?”
陆庭不为所动,“若是沈妹妹因许筝一事不愿嫁给我,我必不会纳许筝进门。”
大邵氏被震惊的站起身:“庭哥,这种话你也能说?!”
许筝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庭,灯光将他的背影拖得好长,玉冠锦带,仪表堂堂。
明明她们离得这么近,她却觉得离表哥好远。
这样的天潢贵胄的人家,难道她真的挤不进来了么!
她绝望惊惧之下,不争气的昏了过去。
沈葶月心里一凉,直到此刻才明白了陆庭的意图。
下午那会在镇国公府外,他是装的!
他其实都看见了,说不定也听见了。
他想报复自己。
陆愠对她感兴趣,一时半会儿消退不了。
陆庭今日非她不娶,那么当她真的成为人妇时,陆愠再来找她,若是再被发现,她难逃一死,姨母也会被连累。
陆愠自然不会管她的死活,长安城的女子多得如同花朵一样,没有她沈葶月,还会有别人。
沈葶月看着眼前总是对她温言软语的陆庭,恍惚间明白,镇国公府里果然没有善类。
邵夫人向着自己的妹妹,自然是愿意许筝过门的。儿子大了没法说,她只能朝人微言轻的沈葶月施压。
她走到沈葶月身前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葶儿,许筝的事是庭哥做的不对,我也教训过他了,你们两个六礼都行了一半,从寺里拿回来的八字也是上上好签,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也要为你姨母考虑一下,这门婚事你姨母盼了好久呢。”
邵氏为了小外甥女,拿徐云霜来威胁她。
沈葶月心慌的厉害,手指冰凉。
她该怎么办,陆庭已经起了报复她的心思,非她不娶,她便是再强势,自己无依无靠的难道还能斗过这一屋子人?
她低头瞥了眼昏倒的许筝,心道真是没用!
该用着你哭,用着你闹的时候,你倒是昏了过去。
见沈葶月不说话,邵氏便当她知道事情大了不敢再闹了,又转身走到陆老夫人前,殷切道:“母亲,既如此,还是按照原来所定,葶儿为正,筝儿为妾,如何?”
陆老夫人没想到沈葶月还是个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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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邵氏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老夫人没理会邵氏,下了最终定案:“我收许筝为义女,明日宫里的千灯宴家中姐妹也带她一起赴宴,若能在席间寻个好郎君,终身也算有了依靠。”
此话一出,邵氏的心彻底凉了。
母亲的意思便是敷衍了。
许筝是个没身份的女娘,她又是不是正室,没办法出去走动应酬,在内宅里,更不如徐云霜那样长袖善舞能说动母亲。
宫里的千灯宴,何等气派,往来的除了世家子弟,还有太子和皇子,怎会看上许筝这个来路尴尬的义女?
许筝入府算是没指望了。
陆老夫人下了决断,众人心中也有定数便陆续请安告退。
陆愠听了一晚上戏,头有些晕,起身出门时被身后的长公主拽住。
“阿娘。”他停下脚步。
“到哪一步了?”永宁长公主双手叠于胸.前,兴师问罪道。
陆愠摸了摸鼻子,“阿娘说的话,我听不懂。”
永宁长公主抬眸看他:“方才席间你那眼睛就没离开沈家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老实交代,你跟她,到哪一步了?”
陆愠眉头微蹙,可也知道长公主的脾气,淡声道:“儿子确实对她感兴趣,但并不喜欢。”
永宁长公主看着他这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指警告:“明日千灯宴,景阳王妃也在,你跟静安县主的事成与不成都再试试,至于沈家女,你大哥是铁了心要娶,你最好把心思给我断了。”
陆愠没出声,但也算默认,没再出言反对。
等人走后,永宁长公主眉心“突突”的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
夜色霭沉,紫檀桌案上的透雕海棠更漏落在亥时一刻。
沈葶月喝完避子药后用了几颗蜜饯,歪在榻上看书。
乌发柔软,随意的散落在身前,一身月银色的素衣衬得她灵动温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仙子。
这段戏文讲得有趣,是一个侯府千金和公府世子的暧昧拉扯故事。
她想学学怎么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或是让那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
陆庭现在想报复她非要娶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陆愠这根高枝。
可她又不能太过明显,怕陆愠对她失去兴趣。
戏文里那位侯府千金对婢女说,我们女子想要追一个人,不能靠穷追猛打,要靠吸引。
使用手段,暗暗撩拨。
她看得正脸红心跳时,屏风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男人低哑清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葶月小手一颤,画本子被她匆忙合上,随后快速藏着臀后。
“表,表哥。”沈葶月抬头去看那矜贵的人影,一时惊得连话都磕磕绊绊的。
她下意识去看窗外,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陆愠看她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便被他突然出现吓得冷白,眼底有些不悦。
就这么怕他?
他瞥见她因藏书而别扭的身子,顿时倾身过去,朝她臀上探去,小姑娘被吓得一激灵,他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她要藏的——
“话本?”陆愠蹙眉道。
沈葶月有些羞赧,想抬手去抢,她是用了力的,谁知道陆愠不躲,反而将画本子举起来,沈葶月便跌跌撞撞扑到陆愠的怀中。
淡淡的冷香混杂着独有的男人气息扑入感官,磕碰到鼻尖,她忍不住轻哼了声。
陆愠手臂勾上那细腰,感受着怀中绵软云团,眸色愈来愈深,泛起了一阵燥热。
他低头,她仰首,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陆愠可以轻易捕捉到她眼中慌乱的神色。
陆愠挑眉,声音疏懒又薄凉:“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