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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入夜

作者:晚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正主来了,陆愠无计可施,只得将人完璧归赵。


    他看着陆庭抱着沈葶月心疼的样子,似笑非笑,“兄长来的正是时候。”


    陆庭心中不坦然,更多的是愧疚后悔之情,所以没往深处想陆愠这话到底是何含义。


    将沈葶月交给陆庭后,陆愠弯身上了马车。


    凌越在后头押解着江家二位公子,处理着善后的事,赫融则跟到马车窗前压低声音询问:“世子,回衙还是回府?”


    “回衙。”车厢里传来的声音冷到极致。


    赫融甚至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滋味。


    他顿时替那两位江家公子点了一炷香,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好,想必二人有的苦要吃了。


    陆庭抱着沈葶月,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


    怀中女娘似是发烧了,唇间含糊不清。


    陆庭端看她右脸上那清晰的三道巴掌印,此刻是又气又恨,恨过之后又全是心疼,心疼她与陆珍非亲非故,却能做到这般,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葶儿乖,葶儿不怕,回府吃过药咱们很快就好了,听话啊。”


    陆庭温声哄着,全然忘记他下午是怎么把沈葶月一个人扔在客栈去私会许筝表妹的。


    “大人……”小姑娘娇音软软,冷不防呢喃了几句。


    陆庭皱眉,葶儿素来叫他哥哥亦或是表哥,从未叫过他大人。


    难道,她在念着陆愠?


    再联想到刚刚陆愠抱着葶儿的场景。


    他何时见过四弟对女子这般上心过,竟舍得洁癖,让女子沾染他的衣裳?


    陆庭甩了甩头,错觉,一定是他听错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乱,他和葶儿即将成婚,他怕什么!


    辚辚之声戛然而止,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房处早有元荷和医女守在门口。


    元荷见是大公子将人带回来,挂满泪痕的脸顿时僵滞,唇边几不可闻的哼了声,眼底露出了鄙夷。


    陆庭没看见,直接抱着沈葶月朝云水阁走去。


    将人放在床上后,陆庭还想留下陪着诊治。


    徐云霜笑吟吟走上前,曼妙的身影刚好挡在架子床前:“多谢庭哥了,只是此刻大夫要替葶葶把脉,庭哥在此怕是多有不便。”


    言下之意,是在撵客了。


    下午元荷跑来同她说看见陆庭抱着一个姑娘匆匆回府,徐云霜记着,早上陆庭可是和葶葶一同出门的,那情形怕是把葶葶一个人扔在外面,去接他那个什么远房表妹呢!


    小邵氏和许筝的事徐云霜也有所耳闻,只是时过境迁,这都三年了,她以为许筝早就许了人家,没想到还贼心不死,巴巴的惦记着大邵氏这门亲事呢。


    如今,她就看陆庭怎么选择!


    反正怎么,她都不会委屈了葶葶。


    陆庭有些尴尬,可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他把葶儿扔在客栈,才会让陆清拉着她去江家,他不仅没在葶儿最需要他的时候陪着她,保护她,还欺骗了她。


    “抱歉,徐姨娘。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做出对不起葶儿的事,许筝她……只是我的表妹,也只能是表妹。”


    陆庭言辞恳切,表起了忠心。


    徐云霜内心不屑,面上不显。


    她见惯了男人嘴上的说辞,他们会道歉,会下跪,会说再也不会了,可事情没落到真章上,光靠嘴说又有何用。


    “如此,那我就等着庭哥的好消息了。”


    徐云霜笑盈盈送客后顿时翻了个白银,转身快步走到床前,“大夫,葶儿情形如何了?”


    大夫把完脉后收好医箱,起身作揖后回禀:“夫人,府中女公子只是有些轻微发烧,并无大碍,待我开两副药后便可退烧,脸上的痕迹需要夫人每日仔细涂抹药膏,方才不会留疤。”


    徐云霜道谢后,锦穗有眼色的上前给大夫塞了几吊钱随后同元荷跟着去煎药了。


    日光从东边落在了西边,夜色浸染,树影婆娑,眨眼便到了亥时。


    徐云霜晚饭都没吃,一直在房中的软榻上守着,沈葶月喝过汤药后劲力上来又昏沉睡了会儿,此刻醒来,恢复了些精神,觉得不那么烧了。


    暖阁内静谧温馨,唯有眼前灯火葳蕤,她瞧见徐云霜守着自己的模样,心中不免软了几分。


    纵然徐云霜隐瞒她的身世,将她扔在乡下,可想必也有难言的苦衷。


    沈葶月正想喊人进来,却瞧见帘子被人挑起,锦穗从屏风后走进来,她先是看了眼徐云霜,随后见沈葶月醒着,弯身行礼,压低了声音:“姑娘。”


    沈葶月道:“锦穗姐姐,你扶姨母回房睡吧,这样对她腰不好。”


    锦穗颔首,随后又犹豫道:“老大人房里的姐姐来传话,说姑娘若是觉得身子好点了去她房中回话。”


    沈葶月美眸微凝,一瞬想起了在江家时,陆愠替自己出头的事。


    陆老夫人和长公主将陆愠看得眼珠子般宝贝,此番深夜传召,想来是兴师问罪。


    锦穗犹豫道:“不然奴婢去跟老夫人说,就说您还没醒。懿祥阁那边灯火通明,好像长公主也在……”


    躲是躲不掉的。


    沈葶月起身:“无妨,我去就是。”


    左右人家的孙子救了自己是事实,不然那江夫人还不知会如何为难她和陆清,今夜就算挨骂挨打她也认了。


    沈葶月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同锦穗朝懿祥阁去。


    路程不算远,只是夜里风凉,沈葶月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藕色披风。


    她素来多思敏感,这样寂寂,阒然无声的夜晚,她突然有些想她的亲生父母了,若他们还在,定是舍不得自己被欺负吧。


    仿佛生病的人会格外脆弱,小姑娘的眼眶有些酸润,被她生生抑了回去。


    很快,两人便到了陆老夫人所居的懿祥阁。


    沈葶月进去后,十几个蜡烛并着精致富丽的壁灯将房中照得灯火通明。


    屋中摆设别致,家具精巧,有紫檀木所制,有黄花梨木,就连那盛着茶盏的托盘也是红木的,只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东侧靠窗的软榻上坐着位老夫人,头戴云纹嵌金牡丹抹额,服制富贵,精神矍铄,想来便是东昌侯的嫡女,陆家老夫人。其下左一是永宁长公主,依次后边坐着随氏和陆珍,令人意外的是,陆愠也在,坐在老夫人右侧的位置。


    沈葶月不敢再多看,弯身请安,语气娇细:“沈葶月见过老夫人,见过长公主,见过各位夫人。”


    她这一行礼请安,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陆珍本是依偎在母亲随氏身旁,此刻见到沈葶月顿时起身去扶她,语气歉意:“妹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是姐姐不好。脸可还疼么?”


    随氏翻了个白眼,人都好好的站在那,显然是不疼了。


    沈葶月被扶着站起身,温声道:“早就不疼了,姐姐别太自责。”


    说着,她以帕掩唇,咳了两声。


    沈葶月想,若她装得病弱一些,想来老夫人下手也能轻些吧。


    永宁瞥向陆愠,见自家儿子自顾自把玩着手中茶盏,仿佛没看见堂下女子般,心中忍不住冷哼了声。


    继续装。


    知道母亲这时候传沈葶月怕是有大事,生怕人家受委屈是吧?


    陆老夫人接着烛光仔细端详了下堂中女娘,身段纤盈,美眸顾盼,虽在病中,却更添几分西子捧心的姿态。乡下竟还有这种绝色,怪不得她这孙儿一个两个都被迷了心窍。


    陆老夫人道:“瞧这可怜见的,映寒,快给沈姑娘端一碗姜茶。”


    沈葶月站了半响,终于被准许入座,她轻舒了一口气。


    随氏有些不满,故意扯起话头:“母亲,这沈姑娘是大哥的未婚妻,咱们关起门来知道是四哥护着兄长之妻,可外面那些人不这么想,这才一下午,整个长安都传遍了,都在议论咱们镇国公府,咱们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


    陆珍想拦着让母亲别说了却被随氏一个眼神瞪回去。


    沈葶月心下一紧,不安的绞着帕子,杏眸低低垂着,等着陆老夫人的责难。


    陆愠淡淡抬头,目光随意扫过随氏,虽是小辈看晚辈,可随氏却如同上公堂一样,被审视的如坐针毡。


    永宁则看向陆老夫人,凤眸顿了顿,她倒不怕旁的,就怕母亲已经看出些什么,有意拿话试探陆愠,那便更就坐实了外面的流言。


    房中一时气氛变得莫名严肃。


    大家都没人敢再说话。


    少倾,陆老夫人终于开口。


    她看向沈葶月,缓慢从容道:“六姑娘和沈姑娘今日勇闯江太师府,护姐忠心可嘉,是为有——功。有功当赏,映寒,去取两百金,各自赏给她们。”


    “母亲!”随氏急得站起来想要阻止。


    永宁长公主瞥向陆愠,陆愠感受到了母亲的目光,浑不在意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若无其事的喝茶水。


    陆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在说太好了!


    沈葶月更是如听天荒夜谭般下意识站起了身,紧张的说不出话,还是锦穗悄悄出声,她才跪谢行礼:“多谢老夫人。”


    陆老夫人继续道:“以后我们镇国公府更要上下一心,流言止于智者,不要外面还没怎么说,你们反倒不团结了。大娘子,你说是不是?”


    随氏被敲打,顿时殷勤附和。


    等人都走后,陆老夫人让陆愠留下。


    烛光下,她的目光落在陆愠身上,虽脸上带笑,可目光却讳莫如深:“事我帮你办了,你现在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陆愠在衙里审讯了一天,声音有些哑:“祖母,实不相瞒,是大哥让我这么做的。”


    陆老夫人微微抿唇,没出声。


    她为何许人也?东昌侯府的嫡女,自幼在权贵圈里长大的,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拙劣的借口。


    陆老夫人不忍心拆穿陆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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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道:“那为何你大哥不亲自来?”


    陆愠面不改色道:“大哥有愧。大房邵氏的外甥女许筝入府为妾,他不知怎么和祖母开口,毕竟大哥和沈娘子的婚事是祖母许的。”


    陆老夫人冷哼了声,不愧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编起瞎话一套套的。


    她了解这个孙儿的脾性,他不想说的事,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也罢。


    左右陆庭和沈家女的八字都合完了,聘书也下了,想来陆愠有心思,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你下去吧。”陆老夫人摆手。


    陆愠颔首:“孙儿告退。”


    临出屋时,身后传来陆老夫人的警告:“你大哥就快成婚了,你的婚事也要抓紧,若不喜欢静安,可让永宁给你安排其他家的贵女,月末宫里的千灯宴,皇后娘娘已经下了帖子,你务必要去!总之,今年你必须成婚!”


    陆愠转身作揖:“是,祖母说的是,孙儿心中有数,今年必定成婚。”


    陆愠走后,陆老夫人冷哼一声,端起茶盏,次次答应的痛快,就是不落到真章上。


    这么个执拗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沈葶月拎着风灯,锦穗捧着装飞钱的锦盒,两人一路顺着回廊往云水阁去。


    沈葶月脚步轻快,来时的忐忑不安全都一扫而空,唇边若隐若现浮着两个小梨涡。


    她实在太开心了。


    她没想到陆老夫人出手这么阔绰,光是打赏有这么多。


    足足一百金耶,她终于可以去思梦楼找寻身世的秘密了!


    林荫另一侧,陆愠负手而立,烫金云纹的衣摆被风吹得皱起,可他浑然不觉,冷冽的目光因对面少女开心的样子而变得柔和。


    赫融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那眼神都没离开过沈姑娘,心中微微触动。


    一旁的凌越轻拽了下他的衣袖,两人小心翼翼窃窃私语。


    凌越一向八卦:“你说,世子这次是不是真的?”


    赫融点头:“当然,那可是足足两百金,够买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世子今日下午让我去支钱的时候,我在库里翻了好久才装好去换飞钱呢,你是不知道有多沉!”


    凌越感慨道:“啧,世子终于开窍了。不过沈姑娘都不知道这钱是世子给的,有些可惜。”


    赫融笑笑,不置可否。


    沈葶月二人快走到云水阁时便见树下站着个人影,锦穗警惕地看向四周,眼下入夜,各房仆妇皆在二房守夜,这人影高大,难不成是刺客?


    “葶儿!”那人影听见脚步声,看向这边,蓦地出声唤道。


    沈葶月被吓了一跳,水眸盯着那团黑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是陆庭!


    陆庭快步上前,俊朗的面容皱在一起,欲言又止,索性直接看向锦穗道:“你先下去,我有话对表妹说。”


    锦穗知道是大公子,放下心来,便朝沈葶月福了福,推门进屋了。


    沈葶月朝后退了两步,温声道:“表哥有话请说。”


    陆庭看见她疏离戒备的姿态,眼底刺痛,可事是自己做的,也不能怪葶儿。


    是他自己蠢,还想出那样拙劣的借口妄想瞒天过海。


    陆庭越想越自责,忏悔道:“葶儿,今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欺骗你,但是许筝她突发哮喘,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怕你知道了难过。葶儿,你能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吗?我们明天再出门,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沈葶月本想拒绝,可听到陆庭要带她出门,顿时眼睛一亮。


    若没有陆庭,她还不知道想什么借口才能出去。


    只是他为了许筝将自己扔下这件事,她实在失望。


    但陆庭是府中大公子,她是寄住在这儿的表姑娘,平心而论,她有翻脸的资格吗?


    沈葶月心中权衡再三,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真的吗?”


    陆庭见沈葶月松口,忙不迭点头,“真的,葶儿,我绝不负你,你看我表现就好。”


    林子里,陆愠眼底浮现一抹玩味,薄唇嗤笑了声。


    沈葶月,你还是不长记性。


    ——


    是夜,沉香阁西厢房中,许筝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摔在地上,哽咽哭着。


    小邵氏怒不可遏,指着她鼻子骂:“没用的东西!为娘舍下脸皮,替你把路铺到这个地步,你还是这么不争气。陆庭把你送回府中后,心思都在沈葶月身上,可还再看过你一眼?”


    许筝被打的脑袋发晕,喉咙处有恶心灼烧之感,可还是跪在地上,细碎哽咽道:“阿娘,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一定会抓住表哥的心……”


    小邵氏上前薅着她的衣领,咬牙道:“明日陆庭会带沈葶月出门,你若是还不能成事,就别怪我把你嫁给老家那个员外!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都看你了!”


    听到那员外,许筝顾不得眼泪,拼命点头:“阿娘,女儿会的,女儿这次肯定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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