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若星眼前的面容不再是一致的狂热虔诚。
有人面露迷茫,有人昂扬斗志,有人皱眉思索,有人喜极而泣……是更鲜活的众生相。
众人请任若星帮忙分配食物,任若星没有推辞,如昨日一样平均分配给在场的每个人。
雨不知何时停的,阳光终于撕开厚重的云层,将温暖撒向大地。
奇怪的是,直到任若星回到小木屋,阳野仍然不见踪影。
但石头已经回来了。墙边堆着一摞翠绿的麻茎,有点像水果店里削下的甘蔗皮。
任若星问:“阳野呢?”
石头低头答道:“主人在山里遇到祭司,去帮忙了,之后会和祭司一起回来。”
任若星皱眉,心中不安:“危险吗?”
石头一板一眼地回答:“主人让您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任若星追问道:“你知道祭司带兽人们去哪了吗?”
石头表示不知情。
她的五指陷进大熊猫后颈的毛发,一下一下顺毛抚摸。
毛茸茸的东西摸起来总是让人上瘾。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祭司带走了所有兽人,现在连阳野也不在。
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任若星是货真价实的部落勇士,也是此时大熊部落地位最高的人。
祭司离开前那短短几句话,意思大抵也是让她全权代理部落事务。
这么难得的机会,不抓紧搞点事情就太亏了。
任若星首先想到去祭司的住所一探究竟。
因为拿不准祭司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决定立刻出发,越晚风险越大。
“我出去一趟。”任若星转身便走,甚至没有进屋休息。
青竹和石头都没有过问她要去哪,大熊猫则是迈开步子跟着她走。
任若星想了想,没有阻止。万一出什么意外,还可以把这位假兽神搬出来当挡箭牌。
然而真正进入祭台后的祭司居所时,任若星大失所望。
如果说阳野最初的小木屋是低成本简装房,祭司的居所简直就是毛坯——空空如也。
除了面积是阳野小木屋的两倍大,既没有兽王居所的繁琐装潢,也没有特殊的布局构造——一定要说个特点的话,就是有门无窗。
任若星纳闷: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睡觉睡地上?吃饭呢?连餐厨具都没有。
还是说,祭司担心会有人趁他不在时闯进来,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提前转移了?可是能转移到哪里去呢?
任若星兴致勃勃地进去,迷迷瞪瞪地出来。只能感慨这位祭司真是将神秘进行到底,滴水不漏。
她没有失落太久,很快振作起来继续进行清单里的下一项任务——皂角。
在广场分配食物的时候,任若星已经看过麻婶摘回来的两枚疑似皂角的东西。当时不便试验,她便约好晚点去麻婶家里,顺便请教关于麻布的事。
麻婶的伴侣是个兽人勇士,可惜在几年前的一次虫潮中失踪,大抵是战亡。
她还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十七岁,没能觉醒兽形,每天和麻婶一起种地或者采集。二儿子九岁,明年才有资格参加觉醒仪式。
麻婶家的屋子也不大,但能看出屋主人花了很多心思修建与维护。
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中间挂着一片麻布作帘,隔开麻婶与两个儿子的床铺。
任若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麻婶的小儿子扒在门边,从屋内探出大半个脑袋,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任若星和跟在她身边的大熊猫。
为了不打扰任若星做事,麻婶想要打发两个儿子出去,任若星拦道:“您就别折腾他们了,方便的话去我家吧?”
麻婶欣然同意,进屋拿出今早刚摘取的两枚红褐色果实,叮嘱大儿子照看好家里,跟任若星走了。
任若星随口打听道:“我看您家里挂的那道帘子和您送我的那块差不多,都是您手编的吗?”
麻婶左右看看,像是有点不安:“若星啊,你就别对我用‘您’啦。你让我们直呼你的名字,已经很叫人不好意思了。再您啊您的,我都怕别人听到之后骂我一大把年纪还不懂规矩。”
左右屋舍确实有一些默默观察他们的目光,任若星微笑道:“好,那我就不和麻婶客气了。”
麻婶松了口气:“那草帘确实是我编的,能派上用场不?”
“当然!”任若星肯定道,“我想要这样的编织物很久了。还以为要找到原料很困难,没想到麻婶直接给我送了一块成品。”
麻婶笑呵呵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回到小木屋后,任若星直接徒手捏碎两枚红褐色果实,把碎片放到石锅里加水煮沸。
在等待过程中,她向麻婶请教如何制造麻布——是的,她要从这一刻开始统一这种编织物的称呼。
在编织之前,需要历经晾晒、水煮、梳理纤维三个步骤,前前后后至少花费五六天时间,更不用说之后纯手工编织的耗时。
很麻烦,但任若星依然心动。
她向麻婶提出用麻布做衣服的想法,并用木棍在地上画出最简单的服装样板,询问麻婶是否可行。
下过雨的地面尚未干透,表层泥土柔软,用木棍轻轻划拉几下便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麻婶目不转睛地盯着线条规整的样板图,惊喜道:“原来衣服还可以做成这样!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任若星向麻婶解释了几处布片连接的细节,麻婶立刻表示这个方法可行。但她一个人做一套这样的衣服至少需要三十天时间,主要是编织布匹耗时很久。
“别担心。”任若星安抚道,“我不会让麻婶那么辛苦。”
自从来到大熊部落的第一天开始,任若星就对造布这件事有着强烈的渴望,织布机的原理更是在脑内模拟过很多很多遍。
此刻终于有机会付诸实践。
她拜托麻婶帮忙把麻茎处理成麻线,届时她会把一台能大大提高编织效率的机器送到麻婶手中。
原本她还要再用一些食物作为麻婶的劳动报酬,却被强硬地拒绝了。
麻婶握着她的手,手指和手掌间布满粗硬的厚茧。
麻婶的脸上常常洋溢着乐观的笑容,眼角也挤出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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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目光坚定又充满希望:“若星,我是自愿帮你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孩子,这么好看,这么勇敢……你一定是被兽神大人选中的人,我相信你。”
相信她什么呢?创造更好的生活吗?
这点连任若星自己都有点没信心。
她目前是打着兽神的名号推行新技术新观念,但这些都只是她个人的憧憬。
谁知道这些改变会带来富足与进步,还是混乱与战争?
但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在不确定会有谁牺牲的情况下。
她的脑海里回响起本科刚进入法律行业时听过的话:不要过分共情当事人,那只会影响你作为一个律师的判断。
任若星一直是这么做的。为了保持专业性,她会下意识屏蔽委托人倾斜而出的负面情绪,只机械性地安慰并就事论事地提供她认为最有效的建议。
实现社会整体进步,是否一定需要部分个体的牺牲?
如果将来动摇兽人的利益,乃至兽王和祭司的利益,战争不可避免之时,她是否要为个体的牺牲承担责任?
思绪纷乱,任若星强撑出让人安心的笑容:“谢谢麻婶,我争取不让你失望。”
石锅里已经开始冒泡,石头和青竹熄灭柴火,等待石锅冷却。从锅中液体丰富的泡沫来看,任若星有信心麻婶找到了真正的皂角。
她一边搅拌散热,一边捞出皂角的残渣,放进用叶片垫着的草筐里。
大熊猫把脑袋凑到草筐前,似乎在用鼻子分辨皂角的味道。
任若星笑着薅了一把它的头毛:“你别吃进嘴里去了。”
她对麻婶解释道:“这些东西可以再碾碎一些,混进土壤里,可以增加肥力,让庄稼长得更好。”
麻婶恍然道:“原来土地也要像人一样吃东西啊。”
任若星觉得这个说法挺贴切。不过土地比人类的胃口更好,能吃掉很多人类不吃的东西。
但很多人类不能消化的,如塑料制品之类,土地也同样难以分解。
这么一想,原始部落相比现代科技社会,环境真是相当好。一切始于自然归于自然,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化学污染。
待皂角溶液冷却到合适的温度后,任若星先试着用来洗了洗手。她的双手摩擦出少量乳白色泡沫,虽然不如洗手液泡沫丰富,但清水冲洗后,能明显感觉到清洁效果。
她告诉麻婶皂角液可以用来清洗头发和餐具,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自用以外,其余都分给麻婶用于在居民之间宣传。
“好。”麻婶一口答应,“不过你现在哪里还需要我帮忙宣传呀。你只要站到广场边上一喊,他们肯定马上就跑出来摘皂角去啦。”
“哪有这么夸张。”任若星谦虚道,“不过我确实还有一件别的事想请麻婶帮忙。”
麻婶爽朗道:“说吧,有什么我还能帮你的,一定帮。”
任若星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我希望您能说服一些人,下午跟我一起去河谷森林。”
一听要去森林,麻婶顿时惊恐道:“去森林做什么?”
任若星言简意赅道:“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