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融对旭飞环境还算比较熟悉。
用平板看电子书看累了，她揉了揉眼睛。
干脆出去倒杯茶喝喝。
如果衡旭晚点还需要加班的话她可以叫个外卖过来两个人一起吃，还能在衡旭的办公室里睡一会儿。
之前前台的小哥是刚进来实习没多久的。
燕雪融走出去环顾一圈，才发现旭飞似乎也多了几个生面孔的人。
她去茶水间装水时，程飞白也在茶水间里面，正在和同事说话。
燕雪融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不少对话，其实很多都没听懂，只大概知道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她脚步多了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结果是程飞白更快看见她的身影，把人叫进来。
“学妹，你刚刚……”
两人对视了一眼。
程飞白了然，看向旁边的员工：“那就先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先做一份过来给我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交上去看看。”
旁边的员工听完就高高兴兴走了。
临走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给燕雪融和程飞白一人分了一颗。
程飞白随意将手心中的糖果往她嘴上一丢。
“说吧，是不是想问俞翠恩阿姨那件事？”
燕雪融内心一紧，连忙点点头。
“你之前的意思是……俞阿姨的身体很差？”
“我不能保证真实情况。”
糖纸被摩擦的声音，在燕雪融的耳边缓缓响过。
程飞白靠在咖啡机旁边，在玩那张被剩下来的糖纸：“至少在我们这种外人的耳边听起来，俞翠恩的身体已经到了需要经常卧床、甚至有时候要长期在医院和郊区别墅疗养的地步。”
燕雪融皱眉：“俞阿姨她身体到底有什么病？”
“产后抑郁加重后的重度抑郁和重度焦虑，严重躯体化，听说还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燕雪融一愣。
对她来说都很陌生的词语……
“这、这么严重？”
燕雪融都觉得有些蹊跷了。
“可是，我去过俞翠恩阿姨的家里，她看上去只是很瘦，确实经常在床上躺着，但表面看起来似乎——”
还没说完，脑海中曾经被遗忘的，某种记忆当中，极其微小的一个细节从旁边飞快窜进燕雪融的大脑当中。
像是被一道闪电霹雳打落下来的瞬间。
燕雪融忽然感觉喉咙被人攥紧，声音一下子被人扼住，说不出话。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
第一次看见俞翠恩的时候，她太激动了，当时看到的很多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直到现在，被程飞白点出来的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初，燕雪融刚进俞翠恩房间时，能看见俞翠恩在她走进门之前的那一刻，似乎在拼命挡住手臂上的什么痕迹。
包括今天去赴约俞阿姨的饭局，她也套着一件薄薄的长袖。
不管是燕雪融还是王金林都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
到底是为什么才需要“看不出异常”呢？
燕雪融忽然有一瞬间不想再问下去了。
她觉得，是不是应该这样装傻下去才是正确的？
但嘴上的话，已经比大脑更快跳了出来。
“可是……我没有关注过太多心理疾病上的知识，只是看过一点儿童心理学的内容……这种疾病的情况下，病人是不能出门吗？”
“我不知道。”
程飞白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燕雪融愣了愣。
“如果要按正常来说，有这种疾病的病人也是需要多出门晒晒太阳的。”
“但我们这边能知道的事情是，俞翠恩阿姨因为这个疾病导致抑郁，而且俞翠恩阿姨的孩子是流产没的。”
燕雪融脑中轰然炸裂：“……流产？”
“嗯，七个月，胎停。”
程飞白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严肃。
即使是平日里再糊涂的人，但凡是有点良心的，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都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程飞白长叹。
“我们从小都听说，俞阿姨流产之后身体不好，伤了底子，有长期的后遗症，加上之后逐渐加重的抑郁病情才导致不方便出门。”
“如果出门见到小孩也有可能出现应激导致病情加重。”
燕雪融敏锐地捕捉了一个词——见到小孩有可能会应激。
可今天他们去的餐厅，就在市中心的一处私厨里面，不仅餐厅里也有富贵的太太带着小孩过来吃饭。
甚至隔壁还有一家看起来规模很大的私立学校，至于是小初高哪个就没来得及看清楚了。
如果俞阿姨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话……
还会选择那个餐厅就餐吗？
程飞白看了一眼：“你已经见过俞阿姨了？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也就小时候去找俞文默那小子玩的时候，跟着他偷偷去俞阿姨家里玩，当时我们还很调皮，倒是俞阿姨人挺好的，让家里的佣人看着我们的安全。”
“她身体还是那么瘦？”
燕雪融喃喃地嗯了一声，但内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诡谲。
似乎有一些不同的线索从她的脑中穿过……
但燕雪融还没能抓住这些诡异的线索。
这些线索里还有她未知的信息……
燕雪融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倒是程飞白从旁边看了一眼燕雪融，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将她的注意力回过来。
“好了，别多想了。”
“既然你说俞阿姨还能出门吃饭，那可能是说明最近病情有改善了，这不是好事吗？”
燕雪融慢吞吞的声音缓缓：“可能是吧……”
难道是最近天气热了，所以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抑郁情绪会降低？
或者是最近孟叔叔带着俞阿姨疗养有了成效，所以今天看上去身体好了很多？
燕雪融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程飞白也拍了拍燕雪融的肩膀：“你要是担心你的资助人，到时候可以去联系俞文默看看。”
燕雪融微微一噎。
也不好说她其实和俞文默的关系……算是很差的那一档。
“按我知道的情况来看，虽然俞文默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姑妈，但一般来说也能联系。而且从小他就会想办法单独去俞阿姨的家里陪陪她。”
“两人的关系不错，俞文默对他姑妈还是很真心的。”
燕雪融也想到了当初刚开始看见俞文默的时候。
虽然她觉得俞文默有时候一叶障目，倒是也不会怀疑俞文默对俞阿姨的保护欲和关心。
反而因为知道了俞阿姨的情况，燕雪融导致对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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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默刚开始对自己的警惕和猜忌多了一丝理解。
她换位思考，如果是周慧秀或者王金林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她或许在长年累月的照顾中也会对别人多留个心眼。
这么一想，燕雪融倒是有些豁然开朗了。
她也跟着笑了笑：“也是。”
“有俞文默学长在，应该也不用担心。”
燕雪融回了衡旭的办公室。
衡旭的办公室除了一个正常的办公室位置以外，旁边专门用隔档隔开了一个小空间。
里面都是衡旭捣鼓机器人的东西和用具。
燕雪融进去里面看过两次之后，平日都不太敢钻进去——里面的很多器械她不明白，衡旭一一给她介绍过之后反而更慌了。
生怕碰坏了里面的东西。
衡旭在里面捣鼓机器人，时不时能听见工具的金属撞击声。
燕雪融就在沙发上，把之前从程飞白那知道的消息告诉了王金林。
王金林还在公司自愿加班，但毕竟是在实习，很多工作流程还没接触到，现在比较闲。
王金林：【原来俞阿姨还有这么难过的事情……可她和我们吃饭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啊。】
王金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一点了吧……可能孟叔叔也因为照顾俞阿姨积累了很多压力，所以就算是采访也比较风风火火？】
燕雪融：【或许是吧……姐你现在缓过来了吗？】
王金林：【我已经没事啦，还好你一直在我旁边，我的情况就不会太严重。】
燕雪融这才松了口气，从衡旭旁边办公室里放着的书柜上抽出自己偶尔在这边看的书。
看着看着，今天众多事情堆砌起来的疲惫感将眼皮掀下。
等衡旭从工具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在沙发上蜷缩着睡着了的女孩了。
他脚步一顿，再抬脚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有那样轻。
把在地面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的书拿起来放回书柜。
时钟总是不等人地挪动。
程飞白刚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正要开口说话，衡旭在电脑面前忽然抬头扫他一眼：“小点声。”
声音都堵在嗓子眼儿了。
程飞白硬生生忍了下来。
悄声：“学妹搁里头呢？”
“太累，她睡着了。”
“也是……听说今天是去见俞文默的姑妈了。”
程飞白回头，神色严肃。
“对了，有个东西可能需要你给看看。”
衡旭顺手取过他手上的手机扫了一眼。
大概不到几秒钟，又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程飞白一愣。
“你已经知道了？”
男人脸色不改，起身往旁边的休息室看了一眼。
休息室很小，是衡旭用来方便自己在公司加班的时候临时落脚，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几乎容纳不下其他东西。
他看了一眼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女人，轻轻关紧了门，以免两人说话的声音从外面泄露出来。
“上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程飞白皱着眉：“你说田哲光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听说他最近在创业，可怎么看上去方向不太对啊……”
“先别想这么多。”
衡旭垂眸，看了一眼程飞白手机上的消息。
“反正不耽搁我们，到了行业里不过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