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程飞白黑着脸，一把将田哲光推到没有人在的墙上。
压抑着怒火斥道：“不是，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怎么了？”
田哲光说话结巴了一下。
“我，我说错了什么？”
“你喜欢司盈，兄弟们都可以理解。”
“但你刚刚说的什么？”
程飞白不爽地看过去：“我怎么不知道你热衷于给人当红娘了？”
“我……”
田哲光别开头：“这样难道不好吗？都大学了，你看旭哥从以前认识开始到现在，根本就不和女的接触。
有时候高中还有人在传是不是gay呢，到大学了，我看那个学妹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的样子。”
“有好的介绍相处一下怎么了？”
“这么久了，我看旭哥也不太排斥那个学妹……”
“那也轮不着咱们来管！”
程飞白一脚踢飞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哗啦一声。
半夜里不知道哪个学生，直接就从窗外爆出一句粗话。
“神经病啊，半夜谁搞出什么声音？！”
这一声骂就像是一盆冬天里冰冷的水，从上方淋了下来。
两人终于都冷静了。
“你到底是为了衡旭好，想给他介绍个好姑娘，还是处于你自己自私的感受，你自己清楚！”
“……是。”
田哲光煞白着脸：“我是有点私心，但谈个恋爱玩玩怎么了？又不耽搁衡旭什么。”
程飞白差点没听晕过去。
这两个态度明显不一样，能混为一谈吗？！
更何况，体验是一回事，但那个女孩明显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
平白无故变成你田哲光为了私心追司盈里Play的一环。
这谁看了不生气？！
把两个当事人都当什么了？
到最后程飞白都觉得好笑了。
他嗤笑一声。
“行，到时候翻车了，你自食苦果我可就不管了！”
田哲光看着朋友的背影，咬着唇没说话。
程飞白头也没有回。
初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田哲光对司盈的执念。
结果两人上了大学之后，却仿佛一直以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
燕雪融从公寓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还是今天才从其他专业的大一新生那边知道，原来在女生寝室那边有一条小道是可以偷偷在宵禁时间结束后回寝室的。
燕雪融大为震惊！
她们寝室也太老实了。
就连和寝室三个人关系最不好的孙晶晶，甚至都没有试过和男朋友在外面约会，直到超过时间从小道绕路偷偷回来。
而且又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她们寝室里的人都不怎么串门。
导致四个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大城市套路多啊。
这么想着，燕雪融转着手上的一串钥匙准备从公寓离开。
明天早上没有课，可以吃完早餐就先去衡旭家里把工时刷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燕雪融的思绪断开。
她抬头，看向盯着她的俞文默。
心里忽然就开始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在公寓里就有可能和俞文默撞见。
上一次看见的时候，他们两人还深陷学校论坛的议论当中。
现在看见甚至还有一些尴尬。
早知道就先去问问衡旭，然后专门挑俞文默不在的时间过来就好了。
燕雪融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回答：“我没有做什么，只是过来拿点东西。”
燕雪融有一部分收藏起来的，和资助人有关的礼物和当初留存下来的一部分文件。
因为这个公寓和资助人联系最深，对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所以燕雪融也想将这些东西留存到这里。
加上这个房子有陈叔专门找人来打扫过，外面还安装了监控。
放这里还更放心。
如果不是大学经常要用到不同的学生证件，燕雪融都甚至把自己当初高考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放这个公寓的房间上锁柜里。
俞文默张了张嘴。
他想说点什么。
比如之前的舆论，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强硬科普的那几句中原来还会给人那么多的遐想。
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可种种原因，他压根就拉不下面子来，和这个大山里的姑娘道歉。
最后的结果是她承受了全部。
“你为什么——”
俞文默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不住？”
“……什么？”
俞文默重复：“那个公寓，既然是我姑妈给你的，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回女生宿舍？”
燕雪融愣了愣。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题。
她苦笑了一下。
俞文默很少看见她这么郁闷的表情。
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也常看见她笑眯眯和所有人说话的表情。
明明见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给人的感觉却总是如沐春风又不卑不亢的。
燕雪融轻轻的声音，就像是在这夜晚当中被露水低落的树叶，动静很小，随便什么风都能轻易卷走，毁灭。
也像她那么脆弱。
“我不是傻子。”
燕雪融开口。
“你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我住在这个公寓里。”
燕雪融难得表情看上去多了一丝难堪，她却还在笑：“俞文默，我还没有自讨苦吃到冒着在公寓里和常经过的你碰面这一风险，来住这个公寓。”
“我又不是受虐狂，到时候住几天就得被你瞪几次，谁受得了？”
“回寝室可比这轻松多了。”
一句一句。
好像钉在了俞文默的心上。
他动弹不了半分。
“你还真觉得我们这种穷人，真的都不需要自尊吗？”
好像原本质问的人是他，最后感觉难堪的还是他。
燕雪融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俞文默的面前：“抱歉，借过。”
“我明天早上还要打工的，晚归我容易失眠。”
对方如同机械般，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燕雪融直径走过。
再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但余光也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此时非常不好。
燕雪融也觉得很累，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她为了守护自己这点自卑中好不容易维系好的自尊就已经很辛苦了。
如果还要再稍微刺激一下，她的情绪也会就此崩塌。
俞文默在原地愣了很久。
脸色不断变化，他在原地思考了好久，最终化为了心里一个问题——难道是自己错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姑妈有可能会被伤害。
但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在乎过，他也在伤害另一个人？
俞文默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公寓房子。
天气已经很暗了。
他抿唇，回头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一楼经过公寓楼下便利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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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默怔住：“衡旭……？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见衡旭的时候，他在抛着手上的东西玩。
俞文默没看清，却看着那个尺寸，有点像是创可贴。
衡旭扭头看见他：“哦，买点东西。”
面红耳赤的夜班便利店女员工羞涩递过塑料袋，男人随意地伸手一提，却刚好能躲过和员工有肢体接触的位置。
那塑料袋就这么勾在男人修长的指骨上，夜晚的路灯下缓缓路过，无端增添了一丝冷冽的性感。
俞文默看见他走的方向和工作室全然相反的方向，大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身体就已经率先往前一步。
“等等，你去哪儿？”
男人的背影停了下来，俞文默看见他缓缓侧过来，留给了半边清晰的脸部轮廓。
俞文默看见男人的眸子，在路灯的照耀下仿佛闪烁着如琥珀的光。
衡旭盯了他一会儿。
忽然笑了一声。
吊儿郎当开口，声音还带着熬夜了好几个晚上的嘶哑。
“回家睡觉——怎么，你想去我家睡？”
“……”
俞文默没说话。
衡旭已经走远了。
但俞文默站在原地，觉得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意，从背后尾椎骨开始不断向上窜。
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走过——
刚刚的衡旭。
到底是从哪里，走下来去便利店的？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燕雪融摁了摁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试图缓解自己的头疼。
果然是没睡好。
还是对俞文默的事情不太能释怀啊。
燕雪融强撑着下楼吃完了早餐，从起床开始就感觉肚子涨涨的。
说起来校庆日的时候都还喝了两瓶冰矿泉水。
该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燕雪融不敢冒险，率先给自己垫了一块卫生巾才出门。
没想到今天刚到别墅，她就对上了穿着睡衣从二楼下来的衡旭。
“……”
燕雪融瞪大眼睛。
对方却像是见怪不怪，甚至看见燕雪融微微张嘴一脸惊讶的时候对着她，嗤笑道：“看够了？”
燕雪融：“……”
她面无表情。
“不是很够，学长，不然我去摄影社借个相机，给你拍了睡衣写真之后我们三六分，剩下一分是摄影社的租金，怎么样？”
衡旭：“。”
他睨了对方一眼。
小声嘟囔了一句：“难道真的舍得？”
“我看田哲光在骗我。”
“你在说什么？”
燕雪融隔着一段距离，完全没有听见。
对方没说话，挠了挠头发，用手指着客厅桌面。
“自己搞定。”
“……搞定什么……”
对方还没说完就已经转身返回二楼了。
燕雪融一脸迷茫地跟着方才说的地方走去——
却看见了一包创可贴和一瓶碘伏。
燕雪融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微微抬手，低头。
在手肘的位置，有一块被擦伤的痕迹，有红色的药水颜色，是昨天临时让校医处理的。
衡旭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
燕雪融攥紧了手上的碘伏瓶子。
好像突然有一只蝴蝶，缓缓落到了心上，飞过来的时候还要用那触角在上面碰一下。
软成了一朵花，软成一滩蜜，哗啦哗啦溢满出来，泡了个彻底。
燕雪融恍惚着，有种危险的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