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离季砚书的院子可就着实有些距离了,中间要穿过一处荒废许久的竹林,其间杂草密布,府上的下人们晚上都不敢往这边来。
彼时侍书青鸾正穿梭在这片废弃的竹林里,秋风瑟瑟,吹的这些竹子也沙沙作响。二人不相熟,也是一路无话。
忽地,走在前面的侍书突然停住了脚步,青鸾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多问。下一秒侍书抓住了青鸾那细瘦伶仃的手腕,把人往身后一拽——
青鸾到底身子弱些,人也轻。侍书没想到这一关节,力气没控制好,青鸾几乎要从她手里飞出去。
这姑娘自己也吓一跳,但没时间给她道歉,紧接着一支手臂长短的箭矢就擦着她的肩膀飞出去,没入身边的一根青竹。
侍书眯着眼辨别了一下方位,一只手将青鸾拎起来,藏到一座已经废弃许久的假山之后,嘱咐好对方别出来。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短刀,擦着假山转了出去。
青鸾探出脑袋,就见刚刚他们两个人站的位置从天而降了一个蒙面男子,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和侍书一个照面,两人便已经过了七八招,侍书隐隐站在上风。
就在这时,青鸾注意到不远处的房屋掩映间寒光闪烁,正是刚才那个弓箭手!就在他要出声提醒侍书注意时,竹林间又是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过片刻,那一抹寒光就消失了!
这边侍书也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面前的人,刚要将对方抓起来,没想到只是转瞬,那刺客就在她手上咽了气。
侍书显然是习惯了,皱眉将那具尸体甩在地上,又伸手蹭了蹭,脸上就又出现了和刚才一般无二的红痕。
她似乎是有一点懊恼,一抬眼,手边就出现了一方手帕。
侍书疑惑地抬头,就见青鸾已经从假山后面出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帕子,有点怯怯地说:“擦擦吧。”
侍书也没客气,她毕竟自小就跟着季砚书摸爬滚打,就算后面当了两年正经丫鬟,也没有怀里搁手帕的习惯,她伸手接过,轻声道:“多谢。”
擦完脸上的血,侍书又见青鸾将袖子卷起,露出刚才那节被自己甩出去后不小心撞到石头上的手臂,她有些过意不去,又低声补了一声:“抱歉。”
青鸾倒是不怎么在意,比起他在醉太平讨生活的时候,这点小伤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只是笑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就见又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青鸾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这次侍书没有拔剑,而是上前跟对方打了声招呼,来的黑衣人将脸上的面罩揭开,竟正是猎场中被季砚书抓到近身伺候的那个暗卫小丫头。
赤霄手上还抓着一个人,正是刚才要在远处放冷箭的刺客,侍书近前,看了一眼那尸体,皱了皱眉头:“东瀛人?”
赤霄点点头:“但是不知真假,这些天什么牛鬼蛇神都要来王府掺和一脚。”
侍书:“今天小皇孙来了,殿下正陪着玩呢,你们多注意一些,别出乱子。”
赤霄将手中的匕首收回腰间,看了一眼侍书身边的青鸾,摆摆手说:“你还有事就先去忙,这些尸体我们来处理,不麻烦你了。”
侍书点头,转身带着青鸾离开了竹林。青鸾似乎不是第一次见识杀人,对眼前的一幕并不惊讶,闻言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侍书身后,等到了季砚书的院子,侍书将那匹锦缎交给了他。
事请办妥了,她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对方胳膊上的淤青。
侍书是个一根筋的单纯孩子,统共跟着季砚书在京城里也没呆过几年,不知道京城里的大人们的恶心手段,见到青鸾身上的伤痕,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青鸾以为对方还在为刚才那失了轻重的一下耿耿于怀,于是连忙摆手:“刚才一下不重,在下没事,姑娘不必介怀,说起来,我还要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没想到侍书却是摇了摇头:“我的身手我有数,刚才拿一下摔疼了你,是我不对。”
她说完又接着说,“我看你身上还有其他旧伤,这里有西北带回来的伤药,我给你擦些药吧。”
青鸾不好推辞,想起自己房里还没来得及准备伤药,欣然答应了。
侍书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屋子,找出一个药箱,里面治跌打损伤的药品俱全。她让对方坐在椅子上,撩开青鸾的衣袖,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旧伤”竟然不在少数。
侍书看着他大臂中段一处不自然的鼓起,伸手摸了摸,疑惑地说:“你这里曾经骨折过?也没有好好治疗,都变形了。”
青鸾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在楼里那种地方讨生活,这种伤总是难免。”
侍书其实不太清楚楼里的小馆都做些什么,于是很认真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打回去?”
青鸾听了一愣,随即苦笑:“能进那种地方的大人,哪里是我能得罪得起的呢?不被人打死,苟活下一条性命,已经是幸运了,不敢奢求太多的。”
侍书这倒是理解,于是点点头,只是给他推药油,青鸾倒是接着笑说了下去:“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比侍书姑娘,有这样厉害的身手。”
却没想到侍书摇摇头,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小时候也挨打,我也想过打回去,但是他们都比我有力气,我打不过,所以只能挨打。”
青鸾一愣。
侍书:“后来我就被老将军当个玩意送给了殿下。殿下不止把我当普通丫鬟,说要教我功夫,她那时候受了伤,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我什么都不会,就和她一起从头学。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能打我了。”
她说完,药也上完了,侍书将那一瓶药油给了青鸾,临走前还对他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起码……你真的很漂亮,我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人,男人女人都算上。”
青鸾被这句话说的脸红,他活这么大,被不少人夸过漂亮,各种语气,各种情况,他都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这样的身份生出这样一张脸蛋,也说不好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侍书这平平板板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什么戳中了他的心,让他第一次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
侍书却没什么波动,她似乎还有事忙,站起身就要出门,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建议:“你要是不想挨打,也许可以去问问殿下,长宁王府武将世家,教你点保命的功夫应该不成问题。”
青鸾道了声谢,侍书似乎就是随口一提,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径自出门走了。
倒是青鸾一直坐在侍书房间里的雕花木凳上,脑子里回想刚刚侍书说的话。他将刚刚那一节手臂又翻开来看,大臂上的狰狞伤口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当年被打断的骨头却因为没有好好医治,落下了这一段残疾。
他又想起季砚书对他说过的话。
“既求我救你,那就自己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他这一辈子都在寻求活路,娘要他干活他就干活,老鸨让他做官妓他就做官妓,殿下要他当管家他便当管家,并不因为什么,他命贱,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所以任人摆布。
但现在不一样了,完全可以不必这样。
青鸾将那一瓶伤药珍而重之地放进自己怀里,把那一匹锦缎在自己屋子里放好,转身又朝着演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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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到的时候,季砚书已经将小皇孙哄得心满意足,带着小木剑和一肚子好吃的糕点蹦蹦跳跳离开了。她自己则是拿起架子上的重剑,将刚刚教给盛晏的一套剑法又自己练了一遍。
这套剑法季砚书五岁就会了,小时候总是心浮气躁,不耐烦一遍一遍地练死东西,吵着要和别人过招。最后老长宁王被她吵得没了办法,特地找了休沐的一个下午,将季砚书拉到演武场比划,季砚书用铁剑,老王爷用树枝,揍服了才算完。
从那以后,季砚书就再也不敢嚷嚷着和人比试了,老老实实练她的剑谱。
季砚书舞完一套,觉得神清气爽,心里记挂着那封军报,转身就看见在外面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的青鸾。
她踱步过去:“怎么了?”
青鸾踟蹰半晌,这才扭扭捏捏地说明来意。
季砚书听着那人说要习武,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看了一眼他这小身板,问了他一句话。
“根骨太差,起步太晚,即便从今日开始刻苦勤勉,除了勉力自保,也未必练得出什么名堂了,就算这样,也要学么?”
青鸾不假思索:“要。”
季砚书听了却笑:“好,那你跟我来。”
二人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季家兵器库。
“既然不是追求上等武功,那边也不必学的样样精通。”季砚书将对方领进来,伸手指了指面前五花八门的兵器。
“你先在这里找好趁手的兵器,我自按照技巧教你就是了。从今日开始练,熟习一门兵器还是不难的。”
青鸾点点头,随着往里面走去,季砚书边走边说:“你底子太差,力量也不会太强,太重的兵器对你来说反而是累赘,倒是轻巧些的好。”
说着就从架子上挑出许多轻巧的小玩意:阴阳剑,小皮鞭,匕首,短剑……
青鸾一个一个试了,季砚书撑着脑袋在一旁看,却都觉得不甚协调。见对方将一把金光璀璨的小匕首放在一边,季砚书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跟我来。”
青鸾闻言老老实实跟上,却没想到季砚书将他带进了自己院子。
陈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许是为了前些日子季砚书许诺给他的医书残本。侍书在一旁帮季砚书铺床,见到两人来也没惊讶。
季砚书走进屋子里,从床侧摸出一把剑,扔给青鸾:“你试试这个。”
青鸾接住,当即就觉得此剑不同寻常,剑身要比寻常宝剑薄许多,但是剑刃更加锋利,剑柄更短一些。他将剑从剑鞘种拿出来,剑铭“水色”,乃是一把做工精巧的软剑。
青鸾见季砚书将这把剑放在身侧,就知道必是珍贵之物了,于是双手奉上:“剑是好剑,但委实过于贵重了。”
季砚书笑了一声:“贵重是自然的,这是我父王在世时为我锻造的宝剑。但这也不是给你的,我看你使软剑不错,这剑你先拿去用,等我得空,再给你寻一把就是。”
听了这话,青鸾也不推辞,就听季砚书又说:“但我最近事忙,也没办法从头教你。”
她纠结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旁整理的侍书身上:“这样吧,侍书每天卯时起床,要练一个时辰早功的,你跟着她学,先把身子骨练起来,我再教你使剑。”
二人应是。
等人走了,时春才在旁边出声:“殿下呀,你怎么不在早上教青鸾公子练剑呢?下午练的话,咱们的点心什么时候吃啊。”
一旁沉默半晌的陈清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向时春,冷不丁地出声:“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见你家殿下卯时起过床呢?”
季砚书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