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没有你值得用心的人
小德子走后，就有人送来一桌御膳。
姜绵绵望着满桌珍馐，喉头不由得滚动，腹中馋虫被勾起。然而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她身上有伤，不宜大鱼大肉。送来这些，难不成是故意馋她的？
“这是怎么回事？”
帘子被掀开，墨景珩迈步进来。
他剑眉微蹙，目光扫过案上摆着的葱烧海参、油焖烧鸡、脆皮烤鸭、清蒸鲈鱼等重油重盐的菜肴，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
身后太监们齐刷刷扑通跪地，额头贴地，大气都不敢出。
“谁让送这些的？”他的指节重重叩击紫檀木案，发出沉闷声响，又转头看向蜷缩在软榻上的姜绵绵，“太医不是说过，你伤口未愈，需忌口，饮食要清淡。”
墨景珩以为是她想吃。
“难道不是皇上的赏赐？”姜绵绵眨着水润的眸子，她还纳闷呢，明知道她不能吃，还故意送来，这不是成心刁难人嘛！
小德子凑上前一瞧，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皇上赎罪！这御膳虽是奴才吩咐准备的，但奴才特意叮嘱御膳房，要做些清淡滋补、合侧妃娘娘口味的菜品，绝不是这些！”
说着，他手哆嗦地擦了把汗，“奴才这就去彻查！”
墨景珩神色不愠，“撤了，重新上一桌。”
“真的一口都不能吃吗？”姜绵绵可怜巴巴地舔了舔嘴唇，眼神直勾勾盯着冒着热气的烧鸡，“我流了这么多血，总得补补身子吧？就喝口汤也行……”
墨景珩过来坐在她身边，“不行，除非你不要命了。”
“有这么严重吗？”姜绵绵小脸瞬间垮下来，眼眶泛红，“受了伤，连口肉都不能吃？”
“现在不行。”墨景珩眸色微暗，语气却不自觉放软，“吃了这些，伤口容易发炎溃烂，到时候有你受的。等你痊愈，想吃什么，尽管跟朕说。”
姜绵绵偷偷打量着他。这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般温和的神色。以往要么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要么言辞犀利，拿眼角余光看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墨景珩凝视着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奋不顾身扑来挡刀的画面。
他阅人无数，却实在想不明白，这女子究竟图什么？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里，他早已不信世上还有真心，更不信有人会毫无所求地为他舍命。
“你替朕挡了一刀，这份情，朕记下了。”他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姜绵绵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人啊，真是铁石心肠。
“我救陛下，不是为了赏赐。”她垂眸轻声道，“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墨景珩眯起眼，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不要赏赐？那你为何要舍命相救？朕可不是陆北骁，在你心里，不是只有他吗？若换成他遇刺，你这么做，倒还说得过去。”
前世她就是这么做，也是因为要护驾，在陆北骁被偷袭的时候，她就是挡在他面前。
那一刀砍在她身上，她当时就倒了下去。
姜绵绵抬眸看他一眼后，迅速垂眸，脸颊微微泛红，“我也不知道，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看到陛下受伤。”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墨景珩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朕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姜绵绵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那你为何还躺在他怀里？”墨景珩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姜绵绵慌乱道：“陛下，我……我是他的侧妃，他抱我，也是……也是合乎情理……”
“不必解释。”墨景珩打断她，神色稍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救了朕。这份恩情，朕认了。”
姜绵绵暗松了口气。
正说着，小德子领着人送来新的御膳。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声音道：“皇上，方才那些御膳，是太后娘娘吩咐准备的……”
姜绵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抓住墨景珩的衣袖，“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别怕。”墨景珩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已经知道是太后派人刺杀。
在前世查不出来，他没有往太后头上想，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因为是亲生母亲，他对她降低了防范。
“先吃东西。”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难得温柔。
若不是姜绵绵舍命相救，他这次定会像前世那般身受重伤。前世他足足养了两个月才痊愈，而那时，辽王趁机回京，朝堂风云变幻……
这个太后盘算落空，自然迁怒到姜绵绵头上。
“嗯。”姜绵绵点了点头，肚子的确饿了。
先填饱肚子再说。
“陆北骁去找姜蕊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不担心？”墨景珩突然问道。
姜绵绵舀了口燕窝粥，缓缓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担心又能如何？”
“你就不怕他们孤男寡女做点什么？”墨景珩意味深长地挑眉。
姜绵绵脸颊瞬间烧得通红：“野外能做什么！”
墨景珩瞥了眼她红彤彤的耳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似有深意：“上回在避寒山庄，我们不也在野外？”
他顿了顿，又给她盛了碗汤，“他们已经是夫妻，有些事，早晚会发生。”
姜绵绵抬眸：“陛下为何跟我说这些？”
“朕是为你好。”墨景珩眉头微蹙，神色认真，“你该看清陆北骁的真面目。有些人，越早看透越好，免得日后丢了性命。”
顿了顿，他唇角勾了勾抹讥讽：“这世上没有你值得用心的人。”
姜绵绵望着他，心中泛起涟漪：“陛下，这世上定有值得你用心相待的人，只是你还未遇见。”
“哦？”墨景珩被她的认真逗笑了，“这么说你发现了？那倒是说说看，朕身边哪个不是虚情假意之辈。”
他这是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感觉比她还悲观。
不过话说回来，他说的没有错。
这世上哪有值得用真心对待的人啊？
不过是虚构的世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按照作者笔下的设定去走完自己使命的路程罢了。
她的结局是惨死。
那他呢？
姜绵绵记得书里很少提及这位帝王，他的存在，似乎只是边缘人物，衬托男主的工具人吧！
“绵绵对陛下的真心，日月可鉴。”
还以为她说谁呢！
墨景珩忍不住笑了声，“看在你舍命替朕挡刀的份上，暂且信你一次。”
“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轰隆！
她话音刚落，外头顿时一道惊雷劈下，乌云密布，闪电划破天际。
墨景珩盯着她，再瞅了眼外头阴沉的天空，笑道：“别乱发毒誓，小心天打雷劈，老天爷是有长眼睛的。”
贼老天！为了男女主那点破事，就不顾她死活。
姜绵绵无奈，“陛下，这是意外……真的，我……”
她正想解释，哪知道他突然靠近，唇都要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