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前一页，名为洪睿的少年写了最近他发生的事，说自己好像是恋爱了，但转而又说大哥大可能听不懂，又说起来自己自由了一类的事，或许很快就会来找大哥大玩。后面提到朱青的地方是这样写的：
【上一次你提到过的我的师妹师弟们朱青三人，似乎是来到了我这里，可惜我没有与他们碰到面。但我想我与他们的目标一致，如果可以，我也会与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朱青看信的时候，大哥大不断地与她抢信。
“哎呀你别抢，让我看看。”
“本来就是我的信，你大师兄写给我的信。”大哥大嘟囔着，手倒是放了开，他是很乐意让朱青一起看信的，事实上他本打算把信看完后去找孙乾孙哥，只是没想到还没看完就与朱青迎面碰了个正着。
这信来回一拉扯，再回到朱青手中，她感觉到鼻前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晃来晃去，钻进她的鼻孔。
这是什么气味？有点腥腥的气味。她把信纸凑到鼻前闻了闻。
大哥大见她这样的动作，有点好奇，也凑过去闻了闻，却没闻出个所以然。
朱青没想出什么头绪，又看了遍内容，“目标，什么目标？”
“哎呀，我刚想跟你说，我这还有一封……”大哥大一边说一边从校服的裤兜儿里掏出第二封信。
朱青一见，就想赶紧打开来看，又觉得这样实在不是淑女所为，便讨好地说：“大哥大，一会姐姐领你去买零食，这封信也给姐姐看一下好不好？”
大哥大一听零食，眼睛都亮了，当下打开信，要与朱青一起看。
朱青猫下腰心里直跳的厉害，信还没展开，那股子腥味儿又来了。
中介的门嘎吱一下被从里面推开，俩人抬头，中介大哥晃悠着胖乎乎的身子从里面走出来了。
中介大哥很生气，他一把拉住大哥大的胳膊，把他往身后拉扯，又怒瞪朱青，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又找我儿子？滚滚滚，离我儿子远点。”
中介大哥拉扯着大哥大进屋就要关门，一只脚别在两扇玻璃门中间。
眼见朱青有强行进入中介的架势，中介大哥一怒之下，一脚踢开朱青的脚尖，马上把两扇门关严，从里面上了锁，用他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朱青，眼神里满是威胁。
朱青有些丧气，但她心里气啊，这个胖中介二话不说就这样对待她，明显是知道什么却不想跟朱青交流，见到朱青就像见了鬼一样，非要让他儿子避开。
……等等，见她像见鬼一样，见她像见鬼一样！
朱青突然笑的真像个鬼一样，甚至于隔着玻璃，中介大哥都仿佛听到了她邪恶的桀桀桀的笑声。
中介大哥心里想着，这法治社会，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还能打破玻璃进来怎么着，我屋里可是装了监控摄像头的。你一小姑娘家家的，你进来我给你打出去也不费事，哦对了，我这叫正当防卫，我怀疑你拐卖我儿子。
等等，你……你要干啥？姑娘你要干啥？有话好好说你要干啥？
中介大哥眼看着朱青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玻璃碴子，不知道是什么玻璃瓶子的碎片，看着不算锋利，割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朱青慢动作举起玻璃碴子，对准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掌，那里还有之前割破的疤痕尚未痊愈。
嘴角都快咧到苹果肌上去了，玻璃门嘎吱一声，中介大哥把大哥大往后一推，几乎是跑出来的，他脸色变得铁青，哆嗦着脸上的肉说：“不是，姑娘，你来真的啊？”
……
孙乾和沙雯顺利上了火车，票买的急，沙雯只买到了一个站票，孙乾倒是捡了个漏，别人退的坐票，上了火车，孙乾让沙雯坐着，他在一旁一站站了一个多小时。
律城离瑞阳并不远，孙乾倒是也不累，顺手拿过沙雯的行李。
“住不住店？”有大妈举着个牌子上前。
“走不？差两位。”有大叔上前。
律城火车站小黑车和小黑旅馆是真不少。
孙乾皱眉推开，回头示意沙雯跟上。
通常一二线城市不会有这样的小黑店，毕竟查的严，孙乾是有些反感的，他想着如果是朱青在，他此时应该腾出手去拉一把对方，这样有顺理成章的机会进一步接触一下。
回头看看是傻了吧唧张着嘴看来看去直呼“我坤坤是在这里长大的呀”的傻丫头，叹口气还是算了，帮她拎行李仁至义尽。
虽然跟这丫头还没认识几天，但经历了几次生死，早就已经是超越一般关系的好友。他当真是和朱青一起把沙雯当成了妹妹。
沙雯给唐坤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就说是来看看老两口和唐坤的哥哥，顺利问到了确切地址。
看了下地址是个小区，孙乾疑惑：“唐徳没在医院调养吗？”
“钱不够了，治疗了一阵子，没什么效果，唐徳大哥也没有攻击性行为，大夫说他趋于稳定，后来就回家照料了。”
俩人心急，打了个正规的出租车就去了，到了唐家时，已经接近傍晚，俩人方才意识过来，饭点过去，两手空空，实在是不大好，便又走远一些找了个生鲜超市买了很多水果。
孙乾本已经做好了掏钱当冤大头的打算，没想到沙雯这一次抿着嘴巴说：“这次我拿吧，但我现在没钱，算我管你借的，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孙乾虽然没有处过对象，但他想了想，如果是去看望朱青的家人，他也会想要亲自掏钱吧，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的，是自己的，别人不能插手。
拎着大袋小袋的进了小区，老小区，进门右手边就是一个铺满地砖的小广场，俩人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广场的一角，一个满头白发的大爷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青年，几乎不用什么语言或者标志提醒，他们俩人就认出来那是唐徳，他和唐坤真真是双胞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青年安静地坐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地面，地面上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珠一动不动，身后的白发大爷和旁边的老人唠着嗑，时不时地伸手出来摸一摸青年的头发。
沙雯和孙乾对视一眼，俩人走过去，走的很沉重。
别说沙雯了，孙乾也是与唐坤打过交道的，甚至于当时在旅行团带队的唐坤还自称叫唐徳，现在那张看起来很熟悉的脸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任谁看到心里都不是滋味。
俩人站在轮椅前站定，沙雯咬着嘴唇，看着唐徳，眼睛里就有些湿润了。
白发大爷唠着嗑，刚开始还没注意这俩人，再回头看了两次，眼见俩人拎着几袋子水果，女孩眼里噙着泪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唐父便已了然，他跟旁边的老人告辞终止了谈话，转而对着沙雯挤出来一个慈祥的微笑：“是雯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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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笑很生涩，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这样对人笑过了。
也是，小儿子失踪，大儿子变成这个样子，本该享受美好退休生活的年纪，生活却变得一团糟，任谁还能笑口常开呢。
“叔叔……”沙雯有些哽咽。
“哎呦，来就来了，你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呢。”唐父嗔怪着。
他抬头看了看同行的孙乾，心里怪难受的，猜想着是不是雯丫头的新对象。
小儿子刚失踪的时候，老两口是盼着雯丫头等着他们孩子的，久了看雯丫头死心塌地地找唐坤，老两口也感动了，心里看着不是个滋味，也开始劝雯丫头别等小儿子了。
可如今，这丫头真的拎来了一个新男友，唐父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位小伙子是？”唐父试探着问。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孙乾，也是唐坤的朋友。”沙雯急忙介绍。
哦，原来如此。唐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心里五味杂陈，急忙就招呼两个人一起上楼。
唐父岁数大了，孙乾接过来轮椅，把水果挂在把手上，慢慢地推动着，听沙雯跟唐父说话，互相问着近况，可惜双方都没有唐坤的消息。
唐家住三楼，轮椅放在一楼，唐父搀起来唐徳。
眼见唐徳站起身，顺着唐父的引导迈开步子，自己一步步上了楼梯。
他眨眼频率很低，对唐父的话语没有回复，只是机械性地迈着步子。
孙乾和沙雯都觉得这不太像一般的心理疾病，即便是疯了，也不应该像这样，似乎是一个人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体的习惯性动作。
开门的是一个满头白短发的阿姨，唐母手里还拿着铲勺，急忙招呼大家往屋里进。
唐母准备了六盘菜，很丰盛，招呼着沙雯和孙乾一起吃饭。
“哎呀这小伙子挺俊的。”唐母像是母亲替孩子看对象一样挤出来一个笑容对沙雯说。
唐父急忙解释：“这小伙子不是雯雯男朋友，他是咱老二的朋友，坤坤的朋友。”
唐父知道唐母心里的滋味，急忙给老婆子解释，雯丫头处男朋友了固然好，可如果是真的，心里当真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失踪多时，再看故人都已经翻篇，即便是应该把“好”字说出口，却也不尽然能忍住心头的酸楚。
唐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啊了半天，是只说了句：“谢谢你们还记得坤坤呐，还能来看看我们。”
话落，唐母眼角的泪已经控制不住，她急忙用布满皱纹的手背去擦眼角，眼泪却不足以滋润已经干裂的皮肤。
沙雯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今日却说不出来什么话，她也控制不住了，歪过头去，从口袋里急忙忙地掏面巾纸，抽出一张使劲擤鼻涕，想要掩饰自己的眼泪。
“吃饭，吃饭，都多吃点。”唐父急忙缓和气氛，他给两个孩子都夹了肉，又夹了一块放到唐徳的碗里。
唐徳机械似的用勺子往嘴里塞饭，勺子是唐母放在他手里的，拿着他的手又比划了两次吃饭的动作，唐徳便开始自己吃了，吃的满嘴都是饭粒，桌子上也掉了饭粒，唐父的肉夹入碗里后，他舀了两次都没舀上去，唐母又用筷子给他夹在勺子上，这才进了嘴。
“唐徳大哥他……一直这个样子吗？”眼看沙雯今日是废了，孙乾只得自己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