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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送花

作者:祈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得知沈时臻离开灵佑城,槿莺便遣散仆从,收拾行囊登上了前往金陵的云舟。


    不过一日光景,她便寻到了天衍宗所在。


    这座倚金陵灵脉而建的修真大派,与灵佑城不过咫尺之遥。护山大阵流转的灵光如星河倒悬,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淡青色的结界中。


    这一路上,茶楼酒肆里最热闹的话题,总绕不开天衍宗的两位传奇:五百岁的玄风真人以化神境之姿执掌宗门,令天衍宗稳坐修真界头把交椅。


    而其唯一的师弟扶光剑尊更是惊才绝艳、声名赫赫,未及三百岁便问鼎炼虚,寒霜剑出时九州同震,不愧是身怀剑骨的救世之人!


    搬家至金陵城后,槿莺便日日蹲点在天衍宗山脚。


    这附近地价寸土寸金,她咬牙斥重金,才买下山脚的一间桦木小屋。


    木屋虽质朴,但屋后那片闲置荒地,被她精心开垦出一小片斑斓的花海。


    不仅将曾经采摘的灵草全部移植到花田里,她还在挑选一些娇艳欲滴、品类各异的鲜花种了进来。


    ——从李家村里带来的灵草泛着莹蓝微光,新栽的紫云英与金盏菊交相辉映,连房檐都垂着瀑布般的凌霄花。


    随后,槿莺学着灵佑城小贩的模样支起摊子,脆生生地吆喝售卖起了花,以及各种味道的鲜花饼。


    “新摘的朝颜花,十个铜板一束~”


    “玫瑰馅、茉莉馅的鲜花饼,走过路过莫要错过~”


    暮云缓缓消散,与此同时,天衍宗巍峨的山门前,一盏盏绛纱灯次第亮起。


    天洐宗的弟子们迎来难得的休沐,正三三两两踏着爆竹声下山,结伴游玩。


    山脚下新开张的花铺,嫣红姹紫,实在惹人注目。


    山上灵花灵草随处可见,何须要来买这家店的花,偏这间花铺别出心裁,竟将凡花与灵草混着酥油烤成甜饼,裹着灵蜜的甜香勾得人挪不动步。


    摊主竟还是一位毫无灵力波动、娇弱甜美的凡人少女。


    “仙长尝尝新出炉的牡丹饼?”


    槿莺掀开蒸笼,氤氲热气里露出张冰肌玉骨的小脸。


    她早褪去李莹那层麦色皮囊,如今几个月的幻化下,杏眼含春水,樱唇点朱砂,青丝间别着朵娇艳欲滴的夕雾花,简直是个雪堆玉砌的美人儿。


    不过甜甜软软唤几声“仙长”,便哄得一众愣头青弟子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稀里糊涂下就将腰间灵石袋尽数倒空,只为博佳人一笑。


    于是短短两日,槿莺凭借着甜言蜜语,从这些涉世未深的弟子口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以她如今凡人的身份,想要见到那位深居望道峰的亲传弟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望道峰是扶光剑尊的地界,未得许可不得擅入,而沈时臻鲜少外出,众多内门弟子都未见过这位生人勿近的亲传师兄,更遑论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


    好不容易逮到一位昨日见过沈时臻的内门弟子,结果对方把他的亲传好友一把拉过来,槿莺一瞧。


    好家伙,竟就是顾千舟……


    “我这就传讯给沈师兄……”顾千舟刚要动作,衣袖却被一双微颤的柔荑攥住。


    “千舟哥哥别……”少女仰起泪光盈盈的眸子,“莫要因我打扰沈仙长清修……”


    实则,心底巴望着顾千舟能快些转达,好引得沈时臻现身相见。


    这些日子她早已探听清楚——像天洐宗这般底蕴深厚、规矩森严的大型修真门派,凡人若想当杂役弟子,既无特殊技艺又无背景,简直痴人说梦。


    即便侥幸入选,终日不过做些洒扫烹煮的活计,连外门都难进,更遑论望道峰。


    她只能寄希望于顾千舟把话传到后,沈时臻能直接来见她。


    但她心底又不免泛起丝丝忧虑。


    万一沈时臻得知后,依旧置若罔闻怎么办……届时,只能另寻他法,想法子混入天衍宗了。


    就这样闷闷不乐地在花田里浇花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天外梵音般飘临:“既已在灵佑城安居,又为何要来金陵城?”


    槿莺一怔,猛然抬头,正撞进一双霜雪凝成的眸子。


    沈时臻不知何时立在花架旁,晨光为他清隽疏朗的身影镀上金边,却化不开眉眼间凝着的寒雾。


    他神色疏冷淡漠,身后那片虞美人无风自动,槿莺眼眶瞬间泛红。


    “灵佑城虽好,可我人生地不熟,在这外头,只认得仙长你们。”


    指尖无意识揪住心口衣襟,她委屈的声音不自觉轻弱几分:“天衍宗是四大仙门魁首,金陵城有着全修真界最厉害的护城大阵,应当比灵佑城更安全……想着能时常见到你们,便搬来了。”


    见她这般模样,沈时臻冷峻的神色不禁微滞。


    他眉峰微动。三百年来头一遭,竟耐着性子解释:“灵佑城毗邻人间,米粮布帛皆按凡人市价,适宜凡人安居乐业。而金陵城不同。”


    “此地修士云集,物资多围绕修士所需供应。但凡沾上灵气,价格水涨船高。一个略带灵气的灵麦馒头,便要耗费凡人一月所得,一壶灵茶更抵得凡人半年嚼用。”


    “哪怕只是低阶法术的余波,稍有不慎,便危及凡人的安危。此地更是天衍宗的山脚,随便一道剑气余波便能掀翻你的屋顶。”


    “眼下这些弟子买花吃饼,不过是节庆使然、好奇心作祟。待节日一过,往后生计,你可曾思量?仅靠卖花,何以维持生计。”


    清冷的嗓音将修士与凡人的天堑一一剖明,却见少女眼圈更红了,声音轻如蚊蝇:“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待在仙长所在之地,只是想离仙长更近一些……这般……不可以吗?”


    尾音散在风里,轻得像揉碎的花瓣。


    沈时臻被她如此直白的回应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他薄唇紧抿,半晌才呼出一口寒气,神色重归冷峻:“你既执意如此,我不再多言。恩情已还,是你不愿。往后祸福,皆与沈某无关。”


    他清冷地撇清关系,御剑便要离去。


    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仙长,我做的鲜花饼很好吃,你要带一些走吗?”


    新蒸的甜香随风飘来,他头也不回:“不必。”


    “那仙长,我可以送你一束花吗?”


    不顾他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期期艾艾地递上一束木槿。


    花束被一块素净的布帛细致包裹,唯有顶端露出几枝蓝紫色的花朵,残留着晶莹的露珠。


    沈时臻目光落在她递花的手上。


    虎口和掌心处结着新茧,食指关节有烫伤的红痕,像是揉面时被蒸笼烫的。


    许是见他没有立刻收下,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似是害怕他不肯收下,又似在积攒勇气,再一次抬起了手臂。


    沈时臻犹豫后,终是伸手接过。


    御剑前,他听到她问:“仙长以后……会常下山吗?”


    他不再回答,直接御剑离去。


    待沈时臻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槿莺眼底的爱慕神色,像被一阵无形的寒风吹散。


    那束看似普通的蓝紫木槿,是由槿莺的一片本命叶所化。


    以沈时臻元婴境的修为,若静心查探定能发现端倪,偏她这分身之术最擅与周遭气息相融。只要不是炼虚境以上的强者,是极难洞察到这种与环境和谐共生的气息。


    她的目的就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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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这个分身,不动声色地监视着沈时臻的一举一动。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沈时臻真的会把这束木槿带进他的洞府吗?


    应该不会在半空中就把它给扔了吧……


    槿莺满心忐忑时,沈时臻已然御剑回到了洞府。


    沈时臻的洞府在灵气馥郁如霭的山峰之巅——望道峰。


    洞口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灵雾所笼罩,四周布设着强大的隐匿阵法,使得洞府与周围的山石相融无间、浑然一体。


    若非他本人的灵识开启,哪怕是化神以上境界的强者,都无法踏入分毫。


    只是,沈时臻不知的是,在他携花踏入时,隐匿阵法察觉到了活物气息,也自动把木槿花的气息纳入了可通行的范畴内。


    沈时臻洞府的内部构造极为简单。


    核心区是修炼室和储物室,陈设也极为简洁,此外便是平日里甚少启用的炼丹室、炼器室与会客厅。


    在拿着花束踏入洞府后,沈时臻才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为何竟真将这花带了回来……


    木槿莺朝开暮落,明日便会凋零,哪怕洞府内灵气充沛,也多活不了几日。


    便也作罢了现在就扔掉的念头。


    巡视洞府一周后,沈时臻拿着花束步入会客厅。


    仅有一方石桌、几只石凳,以及墙壁上挂着一幅古旧的山水画,山水之色皆为冷调。


    由于三百年来,沈时臻鲜少会客,导致整个会客室的四壁依旧洁白如雪,空荡荡的场地映照着室内寥寥无几的物件,满是空旷冷寂。


    环视一周后,角落里,一个空置的花瓶孤孤单单地立在那儿,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沈时臻蓦然怔住。


    刹那间,他似是想起了一些三百年前陈旧的往事。


    他为何会认识木槿……


    他的娘亲钟爱养花,曾悉心照料出一片花园。


    花开时节,满园芬芳,她会抱着他坐在花架下,轻声哼着江南小调,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


    然而,修真之人,需斩断尘缘。


    其中,亲情首当其中。


    年仅十二岁的他,不惜违抗师命,也要偷偷地下山去见母亲,谁知却得知了母亲早已在半年前离世的噩耗。


    母亲离世后,院子里的那片花田因无人照料,日渐枯萎,在他回来的那一日早已满目疮痍,只剩下枯败的残枝、丛生的杂草布满在干裂的泥土里。


    那日,他哭着将唯一一株奄奄一息的木槿从杂草中救出。


    他带回洞府,试图养活。


    那朝开暮落的花儿,竟奇迹般地被他救活了下来。


    可不过半月,便被师尊发现,怒而将花付之一炬。


    那时的他,满心只剩下了不懂与怨怼。


    不懂为何不能见母亲?为何要割舍亲情?为何连养母亲钟爱的花、思念母亲都成了奢望……


    为何……为何……为何……


    他有无数个想不明白的地方。


    如今回首,只觉当年的自己心性太过稚嫩。


    沈时臻闭了闭眼。


    这些尘封三百年的记忆突然浮现,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恐又是那缕分身作祟。


    还是扔了吧。他想。


    但伸出去的手,似有千钧之重,最终还是没有舍得。


    沈时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解开包裹花束的布帛。


    “嗒——”


    一条浅紫色的剑穗滚落而下。


    椭圆的紫玉泛着温润的色泽,同色的流苏顶端挽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色蝴蝶结,两颗小巧圆润的白玉珠子,盈盈垂坠于下方,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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