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压抑朝着陈妄席卷而来，让陈妄有些喘不过气，那天，钱霜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丝毫都没有掩藏她的恨意，仿佛他是一个该人人喊打的恶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毁掉了她拥有的一切。
这么多年来，她的恨意未减分毫，甚至来的更浓郁。
陈妄不想理会他，也不想多与她纠缠。
想绕过她出门，却被钱霜拽住，一巴掌狠狠的打到了脸上，她用了全身的力气，陈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脸上火辣辣的，却反倒是笑了。
笑声低低的，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钱霜，这么多年，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动手了。
他的笑激怒了钱霜，歇斯底里的骂着，声音尖锐高亢：“你这个该死的扫把星，灾星，在肚子里，你就克死了你妹妹，后来又克死你爸，幸好我离你远远的，不然你也会克死我！
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就应该把你生下来就掐死你！
你现在竟然还敢回来！就像你这种，天生的灾星，你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安稳，你迟早会克死你身边的所有人。”
“那你还敢离我这么近。”
陈妄声音淡漠，一双黑瞳冷冷的盯着钱霜，嘴角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起来有些嘲讽。
他已经习惯了，面对任何场景，都以无所谓的姿态伪装。
可伪装之下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的掏了出来，扔回了那场大雨里，雨水冷的刺骨，让他心脏有种绞痛感。
所有人都以或同情，或冷漠，或嘲笑的眼神看着他，那个不允许走进父亲灵堂，只配跪在大雨里的扫把星。
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嘴里说着：什么天之骄子…
“你！”
钱霜没有想到陈妄会是这样冷漠的姿态面对她，像是一个高位者，俯视地下的泥，可是显然让她更加恼火：“你…你忤逆不孝，你不得好死！”
她突然凑近，要去抢陈妄手里的玉笔，恶狠狠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之前从不觉得这支玉笔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只是能让陈妄特意来取一趟，就一定是他在意的，只要他在意，她就要抢过来。
陈妄后退一步，躲开了她伸来的手。
陈妄的个子很高，钱霜离得又近，这样的距离，陈妄是俯视的姿态，压迫感极强。
钱霜后退两步，与他目光平视，眼眶猩红，大有一种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如果你敢拿走我的东西，我就闹到学校去！把一切都抖搂出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到时候，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克死父亲的扫把星，看你们学校还敢不敢留着你！
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
我回来的时候看外面站了一个姑娘，等你的吧，被你如今这副皮囊骗了，那她知道是什么人吗，如果她知道，她会不会像我一样厌恶你，肯定会，人人都该厌恶你！”
他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戳着陈妄，可陈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他嘴角的笑容看在钱霜眼里算得上残忍。
手指上似乎还停留着沈念的温度，他视线向外望去，看不到沈念。
“她不会。”
陈妄收回目光，没有躲开她萃了毒的目光：“她永远都不会。”
他语气坚定，似乎给了钱霜狠狠的一巴掌，留在原地的，似乎只有她。
可凭什么陈妄可以过好日子，她却永远想被困在过去里，她出不来，陈妄也别想出来。
“还做着美梦呢，你这个人，天生就不会被爱，没有人会爱你。”
钱霜突然就笑了，有些疯癫：“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给你取名叫陈妄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克死了你的妹妹，害我们失去了一个女儿，你必须永远记住你妹妹！
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除了你！
包括你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张俞。”
亡女，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妄原本以为，他的心理已经足够强大，可是钱霜的话，却让他从头到尾像是被冰浸泡着，刺骨的冷。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他名字的由来。
那他觉得还算得上幸福的童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所有人喊着他名字的时候，真的在喊他吗。
喉咙像是灌了铅，沉的厉害。
他看着面前的钱霜，只觉得讽刺，一切都讽刺！手紧紧的篡着锦盒，侧身，极力压制不平稳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越过钱霜，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钱霜却不依不挠：“你可以滚，东西留下。”
陈妄无力与她纠缠：“你要卖房子。”
钱霜冷笑，底气却稍显不足：“我卖我的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房子？”
陈妄眼睛微眯，眼神冷的像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确定！在这里、你要跟我讨论这个房子不经我允许，是否可以卖掉的问题！”
钱霜敢十年如一日的咒骂陈妄，就是因为他从未正面回应过她，如今陈妄眼神冷的她不敢直视。
这件事，纵然她对法律不了解，仍旧知道自己理亏。
除却虚张声势之外，她就如纸糊一般失了气势。
只能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他：“这个房子你不配分到一点。”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陈妄没再看她，而是将视线放到手里的锦盒，沈念说，这对她来说，是跟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沈念…
陈妄心里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像是落水者抓到了浮萍一样，渴望将他的心，从深渊里拉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想到沈念还在外面等他。
不想让沈念等太久，更不想真的跟钱霜纠缠，如果沈念看到会不会，陈妄不敢接着往下想，生出了惧怕的心思。
这是他拼命想藏起来的，黑暗的过往。
“他留下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会要，但是这个，是我的，我不会给你。”
陈妄抬眼，眉眼淡漠：“有两条路，第一，我放弃这栋房子的继承权，玉笔我带走，第二，我们法庭见。”
“你！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提到忤逆不孝，陈妄提高了声线：“钱女士，你没有资格跟我谈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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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张俞就跟他说过，她着急把房子卖掉，应该是很缺钱了，所以他只会选那一条路。
果然，再出门的时候，钱霜没有再挡在门口。
陈妄一步三个楼梯的跨了下去，极力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一直到院子里，身上重新照到了阳光，那种压抑感才稍稍缓和。
沈念一直等在门口，看到他出来，开心的挥了挥手，小跑着朝他过来，陈妄伸出右侧的手，微微接住她，沈念顺势挽上他的手臂，熟练的像是早有预谋。
即使陈妄有意躲着，沈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清晰的掌印，笑容僵住，轻抿了抿唇，压抑着怒火：“她敢打你？”
陈妄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走吧。”
沈念看着陈妄，他似乎一点都不想提到这个话题，只想跳过去，也许她一直问，更让陈妄觉得难堪。
但沈念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才稍稍缓和，装作若无其事的拉着陈妄往前走：“拿到了吗？”
沈念没有深究到底，让陈妄松了口气：“嗯。”
“你去拿什么东西了？”
陈妄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就轻笑着调侃：“你的命。”
沈念被气的想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拿了什么。疼不疼啊？”
沈念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陈妄摇了摇头：“不疼。”
两人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陈妄本能的回头看，几乎是瞬间把沈念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
一盆冷水直直的泼到了他的身上，水顺着脖子一直流到后背。
“陈妄…”
沈念整个人都被陈妄锁在怀里，摸到了陈妄后背上的水，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可是陈妄用了力气，她挣脱不开。
陈妄此刻心脏跳的极快，沈念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拉过沈念：“我们走。”
钱霜嗤笑一声：“姑娘，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竟然敢接近这个扫把星！”
沈念只觉得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回头狠狠的瞪着钱霜，心里涌上来想要杀掉她的冲动。
钱霜被她的眼神看到后退了两步，心里发寒，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给自己壮胆，沈念就被陈妄捂住了耳朵：“别听。”
沈念心疼的看向陈妄，爱怜的碰了碰他的眼角，他知道，陈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不想被自己看到这么狼狈的一幕：“好，我不听，我们回家。”
这一次，是陈妄拉着她，他的手握的很紧，就像是微微一松开，他握住的，都会从指间溜走。
沈念只能坚定地也反握住他的手，就这么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他。
钱霜还想要追出来，嘴里一直骂个不停，后来升级成污言碎语，沈念忍无可忍回头，食指轻轻一动，盆子里瞬间蓄满了水，直直的顺着钱霜头顶泼了下去，水盆扣到了她的头上。
污言碎语瞬间被淹没。
冰凉的水瞬间浸湿衣服，钱霜呆若木鸡，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久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鬼…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