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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五实验中学(完)

作者:梨花味狸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女孩各位配合地在殊黎面前低头,露出被水淋湿的后脑勺,任她读取记忆。


    凑近之后,殊黎才发现杨悦浑身都是水。


    湿漉漉的,不断又水珠顺着衣角、袖口、下颌,砸向地面。


    殊黎指尖拨开它的碎发,触碰到湿冷的枕骨。


    眼前骤然一黑。


    -


    “杨悦....杨悦!别睡了!!”


    殊黎头痛欲裂地睁开双眼,就直直对上一张放大的圆脸。


    单琪见她醒了,恢复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


    “你可真行,数学课都敢睡,要不是我给你打掩护老头发现了你就惨了。”


    “放学了?”


    殊黎听到自己揉着眼睛问话,嗓音低哑,有一点点鼻音。


    是杨悦的声音。


    她在杨悦的记忆里。


    “当然啦,天都快黑了好伐?”


    “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杨悦慌里慌张的起身收拾书包,刚收拾到一半就被单琪拦住了。


    “哎哎哎,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等会儿有可有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殊黎跟着杨悦的视角扫视教室一圈,血红的夕阳透过窗户跃上补习班的其他几个学生身上,金灿灿的。


    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这个时期的宋晓芳。


    刘海有点厚,脸上带着乍眼镜,眉眼几乎被遮挡完了。


    可能是因为上了一天课,她本就不整齐的碎发被挠得往外翘,看上去有点呆。


    “我不想玩,我要回家,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她听到这个身体发出不满的抗议,似乎意识到了单琪嘴里说的是什么。


    “玩不起....”


    单琪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时已经有人慢慢将宋晓芳围了起来,单琪尖叫着笑了两声,急忙冲上去补包围圈。


    八个人瞬间涌到一起,桌椅被随意推到角落,杨悦刚好被阻了去路。


    见几人已经开始“玩笑”,杨悦抱着书包沉默地坐在一边,祈求着这些人赶快结束。


    尖锐的笑声整天,宋晓芳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意识到这些人在对她肆意取笑。


    杨悦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宋晓芳身上。


    这样是不对的,她想。


    但她做不了什么。


    杨悦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几个人玩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宋晓芳书包都没拿哭着跑了。


    画面骤然一闪。


    空气里是雨后潮湿的气息。


    殊黎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接一阵的迷茫和恐慌冲上她的心头。


    怎么了?


    “快跑!!”


    “别傻站着了!!!”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补习班学生经过她的身边,不忘好心大声提醒她赶快跑。


    “站住!!”


    不远处传来女生的怒吼。


    杨悦反应过来,是宋晓芳的姐姐来堵他们了!


    可她没有参加,也没有欺负宋晓芳。


    有一名学生经过,拽了她一把,恐慌急促的气息蔓延。


    杨悦下意识跟着跑了起来。


    她跑得不专心,雨后地面又太滑,一连两个趔趄后被狠狠揪住了衣领。


    她不出意外地承担了高年级女生对其他八个人的怒火。


    杨悦不够勇敢,也不够果断,甚至不够机灵。


    她没法解释自己没有参加那天的“游戏”,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要跑。


    于是她被揍惨了。


    干净的校服上布满了污泥,脑袋发懵的杨悦地一瘸一拐向家里走去。


    画面渐渐扭曲。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青春盎然的初三四班教室里,年轻的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话。


    杨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看到宋晓芳正和人笑着偷传纸条,好像是补习班的。


    她向后挪了挪椅子,被角落里塞满的公共杂物阻拦。


    杨悦叹了口气,默默在演草纸上写写画画。


    好想赶快回家啊......


    又是几个画面快速闪过,不过看不太清。


    最终,周围场景逐渐稳定。


    “哗啦啦——”


    殊黎发现自己站在教学楼前,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雨声。


    暴雨。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会是她要的那段记忆。


    .....


    大雨瓢泼,豆大的雨珠疯狂砸向地面,飞溅出细密的水花。


    无数人顶着雨伞、书包、雨衣,冲入雨幕。


    今天周五,离开补习班的杨悦即将拥有整整两天的假期。


    “今晚肯定有热乎乎的排骨汤喝。”


    殊黎听到杨悦在小声嘀咕,她跟随身体的视线,穿过重重雨幕,望向远方的模糊建筑。


    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但她知道,这是南墙方向,更准确说,是她家的方向。


    肩膀骤然被雨水打湿。


    杨悦顶着书包,冲入暴雨之中。


    这里离学校大门要跑一小段路,伴随着几道沉闷的雷声,殊黎听到身体内越蹦越快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此时这具身体非常兴奋,充满了即将归家的喜悦。


    雨越下越大,很快打湿了杨悦的校服外套。


    暴雨之中,一名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持着雪白的刀冲向校门口的学生。


    尖叫声被大雨遮挡,待杨悦反应过来时,她已对上雨衣男阴沉的目光。


    跑。


    快跑!!!


    暴雨之中的地面一样的滑,杨悦没跑几步就狠狠被抓住了衣领,这一次,她迎接的不是拳头和巴掌。


    而是尖刃捅进心脏的刺痛。


    又有同学来到校门,但无人敢喝止,见到血淋淋的刀尖叫着四散而逃。


    雨又下大了,雨衣人见没了机会,转身逃跑,只留她一人倒在泥泞里。


    远处传来鸣笛。


    以及不紧不慢地脚步声。


    “哒”、“哒”、“哒”。


    清晰地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抬起杨悦惨白冰凉的下巴,上下打量。


    殊黎跟着虚弱的杨悦抬眼,看到了一个举着黑色雨伞的老人。


    他带着斯文的眼镜,左边眼角纹着半只残缺的羽翼,是青色的。


    他正慈爱地看着濒死的杨悦,像是在透过她的双眼与殊黎对视。


    “好孩子....好孩子.....”


    老人的声音非常温柔,为她轻拭脸颊滚落的雨珠。


    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杨悦的胸口涌出,又被大雨冲刷成淡粉色。


    “就是你了。”


    “神将恩赐于你。”


    他低吟着,从皮箱中取出针管熟练组装,透明的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摇晃。


    “集中注意力,想想你有什么愿望,不甘,痛苦,怨恨,贪婪,什么都可以....”


    “很快....这里会成为你的愿望场。”


    “你将重获新生。”


    愿望.....


    颈侧皮肤微痛,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尖缓缓注入身体,带来几乎要摧毁身体的剧痛。


    殊黎透过杨悦的双眼死死盯着心情愉悦哼着小曲的老人,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怨恨的情绪。


    很快,她就感觉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因为某种物质正在摧毁她的身躯。


    她跟随者杨悦的视角,在模糊的雨幕中将视线落向远方。


    那是杨悦的家,离她只有几百米。


    直到死,直到再次复活,她的眼珠都没有动。


    她想回家,她想回家,她想回家!!!


    ......


    最后的画面变得模糊褪色,殊黎渐渐离开了杨悦的身体,成了旁观者。


    她大致能看出,老人在给杨悦注射了药物确认即将将她转换成F异端后,在保安和警方来之前将人藏进了校园。


    他似乎确信这里会成为污染区。


    -


    殊黎猛地睁眼,心跳极速加快。


    被读取完记忆,现在已经是E级异端的杨悦似乎也不好受,它神色萎靡,边抖边虚弱地发问:


    “好、好了吗?”


    殊黎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可以了。”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不知名的组织好像真的在酝酿一局大棋。


    可以随便将人转换成异端,甚至如果不是杨悦恰巧没有不好的欲望,不然以整个学校的学生人口。


    站在他们面前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个E级异端了。


    这次的交易很值。


    .....


    殊黎让裴逸拿着收容器,这次没有贴它眉心而是放在异端手臂上。


    杨悦半激动半畏惧地乖乖坐在地上,任由收容器转换形态将它包裹。


    似乎察觉到殊黎想要做什么?它好奇发问:“为什么不让这个姐姐直接吸取我的力量,我上次看到她直接把那个可怕的宿管给吃了。”


    裴逸松开控制收容器的手,凉凉瞥它一眼,“她吃起来可是停不了,你确定要她直接来?”


    闻言,异端顿时抖了抖,不吭声了。


    殊黎解开包着洋娃娃异端的校服,将收容器里残余的洋娃娃本体吸收干净。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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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黑色的玻璃体化作碎渣。


    她看向“琥珀外衣”中逐渐安静地异端,算了下时间。


    是时候了。


    她迅速凑到杨悦跟前,直直伸向那颜色逐渐加深的外衣。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流动着的胶质液体瞬间静止。


    下一瞬,一大块液体从中分出猛地扑向殊黎!


    几乎要将她腐蚀的剧痛从整个手臂传来,殊黎冷汗津津地一动不动,耐心等待收容器过载报废。


    十分钟后。


    身体半透明的杨悦飘在原地,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正在消解的白雾照进学校,远方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成功了!


    .....


    异端降级,污染区自动消失,外来异端基于污染区而再次建立的小型污染区随之湮灭。


    等候在校园外的后勤部队进入校园,察觉到外来异端的存在后,瞬间有工作人员带着收容器冲了上去。


    此时这些异端还来不及形成新污染区,正是收容的好时机!


    -


    没了白雾的阻拦,殊黎两人找到杨悦的尸骨按照约定前往居民楼。


    她的血肉早在成为异端后消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雪白的骨架,正好能塞满一个书包。


    虽然从南墙上看小区似乎已经荒废了,但实际还有人住。


    门口保安坐在板凳上慢悠悠晃着扇子,被问到杨悦家时竟然有印象。


    “那家啊....早没人了。”


    “可怜唉,孩子失踪了,那两口子找得都快魔怔了,现在人不在这了你是没看到当时,这一片满墙都是寻人启事.......”


    “搬家?没搬!”


    “说是担心孩子回来找不到家,死活不肯卖房,现在两口子也不知道在哪,估计.....”


    保安摇了摇头,以为他们是杨悦家的亲戚,特意给指了方向。


    十六栋楼三单元402。


    越往里走杂草越多,显然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清理了。


    两人找到了杨悦的家。


    402房门紧闭,久久五人居住,防盗门和周围的墙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广告。


    幸好后勤部队还在校园进行收尾工作,裴逸摇了人来撬锁。


    终于,他们成功进入杨悦的家。


    灰尘满天,荒废已久的家具摆设可以看出曾经温馨的巧思。


    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奖状。


    殊黎目光落在正对着的全家福,年轻的杨悦在父母的怀抱中笑的灿烂。


    整个房间并不大,两室一厅,没几步就走到了头。


    殊黎刚要推开杨悦的卧室,就被客厅的窗户所吸引。


    她走过去,小心推开积了厚厚灰尘的窗,不出意外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野草横生景色。


    正是南墙。


    原来异端真的一直在看这里。


    ......


    推开杨悦的卧室,这里的装饰更加的温馨。


    主人似乎依旧保持着原貌,米白色的软床上堆着两三个玩偶,再往里是同色系的书桌,上面还放着几本摊开的习题册。


    时光似乎在这里静止了,如果忽略到处飞舞的灰尘的话。


    “你回家了,杨悦。”


    殊黎接过裴逸手中书包,小心将杨悦的尸骨摆到床上。


    随后,关上房门准备离开。


    骤然,一点火光。


    ?


    殊黎下意识看去,就见以白骨为中心瞬间燃起火焰,眨眼间就席卷了整个卧室。


    在火舌扑上之前,裴逸抓住殊黎胳膊,将人带到客厅。


    卧室之中不断传来细微的烧灼声,但诡异的是,燃烧范围只有卧室,丝毫没往外的趋势。


    门没关紧,于是殊黎清晰地看见。


    原本在床上散乱摆放的白骨竟微微扭动,有意识般,蜷缩成一团,似陷入了长眠。


    最后在火焰中化为飞灰。


    大火过后,原本温馨小巧的卧室变得空荡荡,只有微微卷曲的灰黑墙皮证明刚刚的确燃起了一道怪异的火。


    殊黎在白骨躺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小块黑色的皮革。


    质地很熟悉,殊黎想起来大雨中给杨悦注射药剂的那个老人。


    他的腕表。


    她拾起皮革,发现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Arkadia”


    阿卡迪亚。


    殊黎收起皮革,准备回去交给部门。


    离开402,被叫来开锁的同事自觉留下来修锁。


    下楼后,殊黎最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南墙,转身离开。


    E级异端,编号11002,旁观者,因异端自毁,收容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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