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余青痕匆匆看完了信，接下来一整天都没再和池舟说过话。
倒不光是她有意回避，更是因为池舟不知在忙些什么，并没来找她。
而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月考的成绩和排名也都出了，挂在教室多媒体上“私下”流传。
余青痕照例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她连排名表也没去看，只在座位上随手整理这次考试的不足：
语文古诗鉴赏主观题多扣了点，数学多选落下一个，英语听力……
她正写着，凑到讲台去看分的蒋楠和梁窈一并回来了。
蒋楠从考完那天对答案起就很紧张，即便对出来她也没错几道客观题，心里仍旧惴惴不安，不顾梁窈宽慰，生怕过程扣分，她自己估分时，甚至直把分数下拉到了一个吓人的地步。
这会终于揭晓答案，她总算松了口气——别说退步了，她简直超常发挥，考了个第三名。
她平时虽也固定在年级前五，但多数时候和前后的分数都咬得紧，这次难得甩开第四名一截，和余青痕只差了十分。
“我就说吧，别总贷款焦虑啦。”梁窈坐回座位，拨了拨长发，对蒋楠道。
蒋楠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这次能考好。”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你天天那么用功，你不考好谁考好？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啦～”
梁窈其实不太能理解蒋楠面对成绩的焦灼心理，即使母亲就是自己的班主任，她也依照着心情过日子，学自己想学的，做自己想做的，也为难题或生活苦恼，但通常只有一小会。
比方说这次月考，她考了个班级二十几名，因为班级重组，排名放在年级里大概要再往后稍稍，实际上算是退步了，但她也没往心上去，只难过自己这次在擅长的立体几何上丢了分。
蒋楠又笑了一下，没有应声，她看了看余青痕摊在桌上的无机化学，轻声道：“不说啦，我再整理整理错题。”
“唉——”梁窈还想说什么，但蒋楠已经转过身去，又开始写起题目来。
“唉。”梁窈没法，把头往余青痕肩上一靠，和她咬耳朵，“小南瓜总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她爸毕竟不是梁女士。”余青痕看了眼蒋楠低头写字的背影，低声回梁窈。
“噗……”梁窈莫名其妙被余青痕戳中笑点，后仰着的脑袋在余青痕肩上一滚一滚的，“她爸当然不会是梁女士哈哈哈……”
余青痕不理解但也不怎么尊重，开口说：“我看了，你这次英语……”
“哎哎哎！别说，别说。”梁窈立刻爬起来，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我知道了，我会多背点单词的！”
梁窈长得时髦打扮也时髦，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英语“瘸腿”，英语水平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遇上不熟悉的阅读立刻歇菜。
她生怕余青痕看自己日子太逍遥，突然责任心爆发给自己来个英语特训——在梁窈眼里，前段时间余青痕“百般容忍”池舟，大概就是因为接了梁女士的圣旨，在给池舟做数学特训呢。
虽然她没懂为什么训的科目好像是池舟擅长的，但两人恐怖的刷题密度仍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当然，池舟悍不畏死，在“特训”里夹杂情爱这事，她也觉得很震撼。
想到池舟，梁窈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说英语！……青痕，你有没有看过池舟的成绩啊？”
见余青痕摇摇头，梁窈心下生出一点自得来——哈哈，圣旨的要求果然还是比不过自己和余青痕的情谊！
余青痕看了自己的英语，却没有看池舟的！
余青痕不知道梁窈心里弯弯绕绕些什么，其实她谁的成绩都没关心来着，之所以拿梁窈的英语说事，只是她对梁窈的英语水平心中有数。
“他成绩怎么了？”余青痕问。
“他……简直偏科战神啊！”梁窈稍加回忆，“数学好像考了有，一百四十六？”
“然后其他所有副科加起来好像也就这么多……”
“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数学都会了物理怎么还那样……”梁窈兀自感叹，余青痕却是不由皱了下眉。
“……那他，语文和英语呢？”
“语文好像是刚一百吧？英语也及格了。”梁窈记性还可以，当时被池舟仅此于余青痕的数学一惊，不自觉就把他所有成绩看了一遍记下了。
余青痕的眉头真拧起来了，她还记得月考前亲眼见过池舟抱着数学以外的科目写写画画，在她的理解里，既然学了，就不至于还维持原状。
……是的，余青痕其实在梁女士办公室看过池舟之前的成绩单。
时间大概就在梁女士发现池舟频繁地找她问数学之后，核心主旨和交照片那次一样，一方面是担心池舟耽误余青痕，一方面也是想着可以让余青痕带一下池舟。
余青痕稳居第一靠的不仅是随时随地学习的习惯，自然更有天赋，因而很顺利地把池舟入学两年来的成绩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心下一回想，很快发现除开数学略有上浮，池舟其他科目的水平可谓是纹丝未动，甚至有点下降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呢？
擅长速记速学的余青痕没搞明白，只好归结为池舟花在数学上的心力多了些。
怎么说呢，至少能保证两年的成绩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有几分奇才了哈。
余青痕把池舟的情书和成绩一并抛至脑后，让梁窈坐正了听课，自己则专心复盘月考。
而在老师们花了两天讲完这次的试卷后，五一节也近了。
蒋楠兴许是受这次成绩鼓舞，决心更努力一分，选择了留校。
梁窈则是肯定要回家的，并说打算趁五一再登一次留霞山，毕竟上次她还没来得及爬上去看晚霞。
而余青痕这边，两天前王姨就给她来了电话，问她五一回不回家住。
来电话的虽是王姨，但八成是问过余荼的，既然不是余荼亲自来问，便也不会有什么非回不可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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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痕便在电话里说了抱歉，提前祝王姨假期快乐。
小长假，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更不必操心姓余姓秦的什么人的生活，余青痕想，王姨肯定是能过个好节的。
倒不是余家不放人回家过节，只是王姨无儿无女，唯一的伴侣也早在多年前离世，平时若无事，向来是留在余家小楼的。
挂了王姨的电话，余青痕坐在出租屋空荡的客厅内——她租的是最常见的一室一厅——忽然觉得四下有点太安静。
……也有点想她的狗了。
于是她拿起手机，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池舟在余青痕朋友圈背景图看见的那只德牧，确实就是她养的小狗，养的时间并不算长，才一年多，已经长成了一只体型不小的、运动量需求庞大的小狗。
所以不方便放在出租屋这边，但余青痕也不想把它留在余家那没生气的小洋楼小家里，因此余青痕把它交给了余荼的妹妹，也就是余青痕的小姨来照料。
小姨是老来子，小了余荼整整一轮，还因在母腹中时颇受颠簸，生而体弱，据说小时候基本是余荼在带，简直可以说是余荼半个女儿了。
她既做了余荼半个女儿，自然也就成了余青痕的半个姐姐。
而小姨待余青痕，也确实是做到了姐姐的程度。
余荼的工作忙起来没有尽头，于是余青痕尚且年幼时，是安静的小姨陪她度过了无数个寂寥乃至下泪的夜晚。
和强硬冷酷得犹如坚冰的余荼不同，生活在姐姐庇佑下的小姨是柔软的、暗自汹涌的。
她总是抱着小小的余青痕，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余青痕要是哭了，她便也感同身受地陪着流泪。
不好说这算什么教育方式，但余青痕有点怕小姨的眼泪，后来便也很少哭了。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余青痕小姨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喂？青痕姐？”电话有备注，那头的人便如此道。
这声音余青痕并不陌生，她认出是小姨的养子秦放，便回道：“嗯，是我。”
“小姨呢？”
“呃……”秦放沉默一会，含糊道，“她不在啦，姐你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和我说吧。”
小姨因为体弱，常年带病，前两年重病一场，似乎是物极必反，熬过之后，她总算是好了些。
而大概是为了弥补先前的久病带来的遗憾，近两年她总是不见人影，余青痕也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没想到连电话也不是小姨接的。
“没什么，就是我放五一了，有空把伊莲恩送来吗？”
伊莲恩就是那只小德牧的名字。
“哦这事啊。”秦放摸了两下闻声而至的德牧犬下巴，“成啊，反正我正好要去城南找秦迢呢，五一就带她来见你。”
“嗯，我就在小石青巷这儿。”余青痕给他发地址，“到时候街口见。”
“没问题，街口见。”秦放利落应道，“那姐我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