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昭缓过来了，眼神从慌张迷茫变成坚定，看着裴祭：“对，我们尽快下山，抓木偶妖。”
裴祭握住她的手，“嗯，我去问下小师叔，看他知不知道关于木偶妖的事情。”
裴夙凌隐约记得前些年处理过木偶妖的案子，于是叫了鱼在清来。
鱼在清回忆了番，道：“上次有修士说在京城附近发现了木偶妖的踪迹，但是因为当时的木偶妖并未害人，后来我们便没有继续追踪。”
裴夙凌沉吟片刻，道：“九秋山距离京城不算远，你们带着这个，会更容易探寻到木偶妖的踪迹。”裴夙凌将一个罗盘递给祝今昭，上面有金属刻字，写着木偶妖。
罗盘做工精巧细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祝今昭双手接过，“这是？”
裴夙凌：“木偶妖是一方大妖，无缪宗为了追踪，制作了专用的罗盘。”
祝今昭对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小师叔。”
裴夙凌拂了拂白色长胡子，和蔼笑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鱼在清说：“师父，那我后日就随祝姑娘一起下山了。”
裴夙凌看向她，思考片刻，犹豫道：“你走是没问题，但是徐少煊身体还没恢复好，你若是此时走，他就不能和你们一起离开了。”
鱼在清：“无妨，日后我再回来接他，将他送去他想去的地方。”
裴夙凌眼眸含笑，意味深长道：“如此甚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少煊得知了鱼在清明天就要下山的消息。
他连忙把口中的馒头噎下去，呆愣地看着几人，语气带几分恳求，商量着说：“你们再等我几天吧。”
鱼在清神色有几分冷漠，淡声道：“只是捉妖，用不了多久。你在山上等我回来，之后你想去忘鸣山还是京城，我护送你去。”
徐少煊坐在轮椅上，想了想，缓慢用指腹捏住鱼在清衣袖，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鱼在清。
鱼在清：“……”
她缓慢错开视线，轻咳一声，“你父亲对我有恩，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徐少煊看了她一会儿，可怜的神色慢慢收敛，一瞬不瞬地盯着鱼在清冷漠的侧脸，忽然轻声问：“所以这一路过来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父亲对你有恩吗？”
鱼在清眸光微顿，片刻后恢复平静地模样。她轻轻嗯了一声：“是。”
徐少煊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他并不意外地用力闭了闭眼睛，随后缓慢呼出一口气，“那如果我说……我……”这时才察觉到餐桌上其他所有人都在看他。
徐少煊整理了下表情，低头沉默。
祝今昭看戏看的正上头，忽然意识到徐少煊似乎是想表白。她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绿豆糕，随后说：“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裴祭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回去。”
周自横很有眼力见，端着装有鸡腿的碗，起身道：“那我也走吧。”
桌上人走干净了，食堂里也没有其他人。
鱼在清放下筷子，也打算起身离开。
徐少煊抓住鱼在清的衣袖，仰头看着她说：“当年的人不是我父亲。”
他无奈地笑：“你五岁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鱼在清缓缓垂眸看向他，向来冷若冰霜的眼睛里浮现起复杂的情绪：“我的恩人是你？”
徐少煊笑容平和，缓声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印象，但是十三年前我的确在京城。”
徐少煊紧紧看着她眼睛，深情地说：“鱼在清，我喜……”
鱼在清施法，打断他的话。
徐少煊嘴巴一张一合，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他眼中的深情变成困惑。
徐少煊眼睛微微睁大，他看着鱼在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用口型说：“我说不出话。”
鱼在清淡淡地看着他：“有些话不要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我以后无法面对你。”
徐少煊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看口型就是在说“我喜欢你。”
鱼在清移开视线看向一旁，语气认真：“我修的是无情道，我不能破道。”
她站起来解开术法，同时说：“谢谢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转身要走。
徐少煊忽地扬声喊住她：“女侠！”
鱼在清停下脚步，没回头，冷冷道：“不必多言。”
徐少煊委屈地说：“女侠，这里已经没人了，你要是再走了，就没人推我回房间了。”
鱼在清：“……”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她走回徐少煊身后要把人推走。
徐少煊仰脸看她，委屈地说：“我没吃饱。”
鱼在清和他无辜的眼睛对视一瞬便移开视线。她松开把手往外走：“我去门外等你，吃饱了喊我。”
徐少煊看着鱼在清清冷出尘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拿起筷子，视线落在满桌菜品上，很久之后才夹了一口青菜塞到嘴里，心事重重地咀嚼。
从他的位置，能看见鱼在清的白色衣角在月光下更显皎洁无暇。
门外，鱼在清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剑，仰头望月，面上表情平静，“爹，娘。”她低声喃喃，慢慢吐出一口气。
……
夜深，山谷里不时传出野鸟鸣啼。
祝今昭自己走到后山凉亭里，任由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她视线平静地看着远方。
【系统。】
【系统？】
【系统……】
祝今昭长长叹出一口气，颓废地靠着柱子，坐在凉亭围栏上。一条腿撑地，另一只脚踩上横栏。
她低头颓废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时，看见夜色中的男人。他穿着白色衣衫，从无缪宗的方向走过来。
祝今昭目光随着他，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她轻笑：“你怎么来了？”
裴祭：“我听到你出门。”
祝今昭看了他一会，忽然在唇边扯出苦涩地笑意，眼睛也湿漉漉地，问：“如果我回不去了，怎么办？”
裴祭垂眸看她。
祝今昭仰起脸，声音带哭腔地问：“怎么办？”
裴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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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他走到她身后，让她的后背靠在他身前，道：“我和你一起找回家的方式。”
裴祭用指腹轻揉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
祝今昭转身抱住他，多年身处异世他乡的孤独感在这一刻爆发。
裴祭宽大掌心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温声道：“哭出来就好了。”
等祝今昭抽噎的声音消失了，裴祭双手捧着她的脸：“在你离开之前，不要再拒绝我了，可以吗？”
祝今昭握住他的手，犹豫地说：“可是我会觉得，这样我很过分。”
这是在把他当个备选。只有在回不去家的时候，她才选他。
裴祭的手指轻轻抚摸她下颌，祝今昭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听见他问：“哪里过分了？”
祝今昭吸了吸鼻子，哭红的眼睛看着他，如实说：“这样是在把你当备选。”
裴祭说：“可以。”
祝今昭眸光微动，缓缓坐正，躲开他有些炙热的视线。
裴祭轻笑了声，走到她身侧蹲下，抬头从下往上看着她，说：“你还没回答我。”
祝今昭：“回答你什么？”
裴祭朝她伸出手，道：“和我在一起。至于你什么时候离开，是你的自由。”
他的掌心平摊在她身前，等待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祝今昭低头看了一会儿，终于破涕为笑，道：“我现在很想让你抱抱我，但是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不会抱我。”
裴祭听出了她的玩笑话，配合道：“我不接受没有名分的亲近。”
祝今昭把右手放到他手心里，轻声说：“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
“那就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一些我们都喜欢的回忆吧。你愿意吗？”
裴祭起身，将祝今昭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她，大手在她后脑勺的发丝上轻轻抚摸。他在她耳边说：“祝今昭，这一刻，我已经等了三百年。”
祝今昭回抱住他，眼眶有些热，道：“对不起。”
裴祭掌心在她后背轻抚，“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道歉，而是想说，我一直喜欢你。”
“你刚回来的时候，在魔界，我那样对你，是我嘴硬。”
祝今昭扑哧一下笑出声：“你真的是裴祭吗？真的不是裴祭的心相？”
裴祭说：“不是。”
祝今昭从他怀里出来，捏住他的脸，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在魔界的时候，你一开始多过分！”
裴祭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祝今昭冷哼一声：“轻飘飘的道歉就完事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裴祭嘴角一松笑起来：“那我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眼尾弯起，像微风吹过清澈湖水时带起的浅浅涟漪。
太多年没看见他这样笑，祝今昭骨头都酥了，等她回过神来，裴祭的面色又恢复平静。
祝今昭果断提要求：“你再笑一下。”
裴祭眸色微动，俯身吻上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