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清要气死了，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让你走你就走，别废话！”
徐少煊抹了把眼泪：“不行女侠，我不能抛下你！”
鱼在清实在是忍不住了，直言道：“我不一定会死，你留下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徐少煊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了：“……”
鱼在清把徐少煊的手重新按在缰绳上，让他握紧，低声道：“还有，代我谢谢你父亲当年的包子。
说完，她动作迅速地跳下马，用力挥剑拍在马屁股上，棕色马屁顿时发疯一样往前冲。
山妖大嚷：“拦住他！快拦住他！”
鱼在清拔剑，身法迅速地杀进去。棕马带着徐少煊扬长而去，鱼在清与数十个山妖厮打在一起。妖法将她困在原地，鱼在清挥剑斩断那些锁链，树叶似利刃一般割开她的肌肤，兔子精抬起手臂，锋利兔爪正对鱼在清的头狠狠锤下去——
“住手！”徐少煊骑着马回来了。
趁着兔子精分神，鱼在清闪身躲开。她白色衣衫渗透出斑驳的血迹，发丝凌乱，地上躺着一片小妖的尸体，兔子精与山妖也都气喘吁吁地平复呼吸，身上不免挂彩。
三刻钟的工夫，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其他的都已经被鱼在清杀了。
鱼在清长剑撑地，腰身弯着，抬头看见徐少煊回来了，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徐少煊瞳孔中映出白衣染血的女子，眼睛瞬间布满红血丝，低声喃喃道：“小鱼……”
鱼在清面色依旧清冷，她咬牙重新直起身子，冷声对徐少煊说：“快走！”
徐少煊此时已经脱了外衫，外衫被他拿在手里，巨大的一团，里面包裹着什么。
他右手做好准备，左手握紧缰绳，用尽全身力气驱赶马匹：“驾！”
他大嚷：“我跟你们拼了！”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棕马快速跑过来，直奔鱼在清。外衫包裹的东西脱手，直接砸到兔子精的头上，一大群马蜂从里面飞出来！
兔子精距离最近，当时就被蛰了：“我的眼睛！该死！”
山妖顿了顿，提着武器直接奔鱼在清过来。
徐少煊已经先一步骑马到鱼在清身边，伸开手臂递给她：“快上马。”
鱼在清握住他手臂翻身骑上马，奄奄一息坐在他身前。
徐少煊叹气，右手环着鱼在清，让她靠进自己怀里，语气慌张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马上就逃走了，你坚持一下，你别睡。”
受伤的山妖见追不上骑马的两人，直接将手中树干用力掷向两人身后。
马匹正在跨越深渊，此时树干正正击中徐少煊的脊柱。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视线也变模糊，他下意识抱紧已经昏迷的鱼在清，暗暗道：“糟了！”
连人带马，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深渊像是能感受到有行人坠落，山体晃动，沟壑慢慢相合。
见到那道千年才闭合一次的沟壑又一次闭合，山妖和兔子精同时瞪大眼睛，下一刻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里。他们竟然得罪了大人物！
他们的祖辈曾经对他们说过一句话。
能使那道深渊闭合的人，不是救世之主，就是灭世魔头。
……
鱼在清醒了。她醒来的时候，还被徐少煊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侧躺着，鱼在清不方便使力，再加上身体虚弱，挣扎了两次才挣扎开。转身，用食指探了下徐少煊的鼻息，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站起来，抬头看了眼天空。
乌云密布，云层里陆陆续续闪烁着雷电，轰隆轰隆，整个世界都是阴沉沉的昏暗，仿佛下一刻就是疾风骤雨。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草地，草却不是绿色，而是了无生机的黄，萎蔫，脆弱，轻轻一碰就断了。
可是这里全都是草地，无边无际，看不见尽头，尽头只是昏暗的天空。
这是哪里？
鱼在清重新蹲下，从腰间翻出来药瓶，放在徐少煊鼻下。
他怎么晕了？药也不起作用了。
鱼在清仔仔细细检查徐少煊的头部，没发现伤口。将人轻轻翻过来，才看到他的脊柱上有一道撞击的痕迹，已经渗出来血液了。
鱼在清的手在发抖。
她心脏狂跳，手紧握成拳头，确认自己的手比较稳之后，才轻轻把他受伤部位的衣服撕开。
“嘶……”徐少煊忽然出声。
鱼在清立刻看向他：“你醒了？怎么样？能不能动？”
徐少煊龇牙咧嘴：“太疼了，啊！”他撑着地面，缓缓坐起来。
鱼在清看着他：“你……能动？”
徐少煊终于坐起来了，长舒一口气：“当然能动，你别担心。”
鱼在清看着他后背的伤，“我给你包扎一下。”
说着，就要去撕她自己的衣服。还没动手，就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很脏了，血液和沙土混杂着，这对伤口应该是雪上加霜。
她目光看向徐少煊，蹲到他腿边，用力撕开他的衣服。
刺啦一声。
徐少煊眼睛瞪大：“女侠你……”他有一种要被轻薄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小鱼不是那种人。
鱼在清撕了一条白布，走到他身后，上药，包扎。
徐少煊却沉默地坐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鱼在清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低头往他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好一些吗？”
清凉的气息缓缓吹在伤口上。
徐少煊抓紧手下的草地，深深吸入一口气，压着声音说：“你别、你别这样。”
鱼在清不解：“怎么了？”
徐少煊回头看她，平静地说：“我站不起来了。”
他看着鱼在清，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慌乱，语气却平静：“你刚刚撕我衣服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躲开，却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双腿……”
鱼在清渐渐皱眉，道：“我给师门发信号，你别急，我师父很厉害，他应该能治好你的。”
信号烟花发射到天空上，成为这昏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这时，一个男人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身黑衣，长长的黑发梳成高马尾，笑容意气风发，嗓音晴朗如春风，尾音轻轻上扬，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发信号烟花是没有用的。”
鱼在清握着佩剑站起来，将徐少煊挡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陌生男人：“为何这样说？”
男人浅笑：“因为这里是野渡无人之境。”
他抱拳作揖，道：“在下是这里的船夫，周自横。”
.
四周除了高山就是草原，何来船夫一说？
不对。
他叫周自横。
他就是周自横。
鱼在清怀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淡声问：“你叫周自横？”
周自横笑笑：“是啊，我叫周自横，姑娘为何这样问？”
鱼在清放慢语速，道：“没什么，只是在想——”
周自横耐心且探究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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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眼尾上扬淡淡笑着。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鱼在清犹豫片刻，决定不直接表明来意，而是试探道：“劳驾，请问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周自横扬眉：“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鱼在清看着他。
周自横轻笑，道：“当然，是有条件的。”
鱼在清问：“什么条件？”
周自横看着那双清澈无瑕的眼眸，轻笑着说道：“我要姑娘的半颗心。”
徐少煊猛地拉住鱼在清衣摆，抬头道：“不行！”
徐少煊看着周自横，他唇色已经白了，气息微弱地说：“我把我的心给你，一整个都给你，你送她出去。”
周自横郎朗笑出声：“公子真会说笑，你的心，白给我也是不收的。”
徐少煊用手撑着自己的眼皮以免它们合上，同时道：“你收吧，我身体很值钱的，你拿我炼药，功力会大涨的。”
周自横无奈地笑着摇头。
鱼在清皱眉，看着他，不解问道：“为何是半颗？”
周自横浅笑：“因为在下缺失了半颗心，所以想用姑娘的那半颗补上。”
徐少煊拼尽全力骂骂咧咧：“你个大变态，你要人家小姑娘的心做什么？我这大老爷们的心不够你用？”
周自横不急不恼，摇摇头：“不是不够，而是不想要。你的心，肮脏。”
徐少煊：“……”
徐少煊深吸一口气，嚷道：“什么叫我的心肮脏，你的心又有多干净？”
周自横似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始终浅笑着，回答道：“我的心也不干净，但是我想换上更干净的，这有何难以理解？”
鱼在清看着周自横，道：“我若将半颗心给你了，你能让我用半颗心活下去吗？”
周自横摇头：“很遗憾，不能。”
徐少煊问：“那你为什么半颗心就能活？”
周自横道：“因为我是魔。眼前这位姑娘虽是修仙之人，可依旧是凡人之躯，凡人失心，如何能活？”
鱼在清看着他，道：“我不能死，你换个条件。”
周自横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道：“姑娘，我只有这个条件。”
徐少煊骂他：“我看你就是欺负我们！其他人掉进来了，你也管他们要半颗心？”
周自横摇头：“自然不是。”
徐少煊说：“那你管他们要什么，就应该管我们也要什么，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
周自横笑：“我不管旁人要心脏不是因为要了其他，而是这几百年来，你们是第一个掉入这无人之境的人。”
他眉梢微挑，却不显得轻蔑，表情始终好脾气：“不然你猜这里为什么叫无人之境？”
徐少煊一噎，随后用无赖的语气说：“我不管你这有人没人的，反正这个条件我不答应，你换一个，不然你就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周自横不看他，灼灼目光落在鱼在清面上，问道：“姑娘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容我友情提示一句，你的这位朋友如果继续耗在这没有阳光也没有清水的无人之境中，恐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的。”
鱼在清这时回头，发现徐少煊的面色的确比刚刚差了太多。
他刚醒过来时整个人还是有精神的，此时却面无血色，神色羸弱，连睁开眼睛都是他在强撑。
鱼在清收回视线，看向周自横：“我答应你。”
徐少煊立刻抱住她的腿：“小鱼！不能答应他！咱俩宁愿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